25 回不

由於葉青不熟地勢。便讓何小九尋一酒店。

何小九帶葉青七彎八拐,來到一個小店。葉青擡頭一看:百花樓

那酒店掌櫃是一女子。那女子年齡大約近三十。生得倒是頗有姿色。面容姣好,身材豐腴,卻無多餘贅肉。加之又少婦韻味。美貌中有帶着些許成熟。倒是個妙人兒。

當然,葉青還不是很懂這些。只覺得這女掌櫃,看着讓人親切,頓生好感。

那女子一見何小九,嗔怪道:“小九啊,你怎麼又來喝酒了?你這營生也不是長久之計。怎麼就不知道攢點錢。將來做個長遠打算?”

何小九哈哈一笑:“嶽百花,我何小九一個下九流,還有什麼長遠之計。除非老闆娘你原意嫁給我。”

那老闆娘也不生氣,笑眯眯道:“想得倒美。”

何小九道:“不願意嫁給我?那我倒插門也行。”

老闆娘假裝生氣,輕啐了一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何小九正經道:“嶽百花,今天我這位好兄弟要請我喝酒。我這位兄弟可是鳳鼎山的人。你可要好好招待。把好酒都拿出來。還有,結賬的時候可不許多要。給我兄弟優惠點。”

老闆娘這纔看向葉青:“喲,是嘛。這位公子,敢問貴姓啊?”

葉青投點尷尬,微微一笑道:“老闆娘好,在下葉青。”

老闆娘笑着道:“葉青兄弟啊。這何小九不是個什麼正經人。你呀,最好少跟他來往。當心被他坑騙。”

何小九道:“嶽百花。我何小九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啊。再說了,當着我兄弟的面。這麼損我。好歹給我留點面子。”

葉青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笑了笑。

葉青也看出來,這兩個人的交情匪淺。二人的對話顯得隨意而又有點曖昧。

老闆娘笑道:“行了行了,就你那德行。還要啥面子。今天看着葉青兄弟的面子上,給你一間好房。”

何小九道:“得嘞。嶽百花,夠意思。要是能嫁給我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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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九也不客氣。不過,葉青也看得出來。何小九並沒有點很貴的,也沒點很便宜的。可以說是既照顧了葉青面子,又照顧了葉青口袋。

何小九頗能喝酒。葉青雖然酒齡短,不太會喝。近來由於體內異常,常常需要喝酒解寒。酒量道也湊合。

二人喝道酒酣微醺。

何小九問起葉青額頭標記。葉青覺得與何小九頗爲投緣。加上微醉。便也不瞞何小九,將經過說了出來。

何小九聽後,爲葉青感到憋屈:“葉兄弟。要我說,鳳鼎山那幫鳥人,簡直有眼無珠。不識人才。似葉兄弟這般豪爽義氣之人。他們竟然這樣對你。依兄弟的意思,你乾脆離開那什麼鬼鳳鼎山,來咱丐幫。跟我們混。兄弟我帶着你。天大地大,有酒喝酒,有肉吃肉。大夥一起,逍遙快活。豈不美哉!何況就憑你和龍老杆兒的交情。自然虧待不了你。怎麼樣?幹不幹?龍老杆兒和小糞蛋兒,啊,不對,現在叫龍奮膽。還老惦記這你哩。”

葉青聽聞,默然。倒不是說瞧不起他們。當然,葉青骨子裡是不願意幹他們的營生的。但是這些人倒是有情有義。

聽到說起龍老杆兒和龍奮膽。葉青便打聽了一下。他們的境況。

葉青得知,二人都還好:“有空,我一定要找他們喝喝酒。”

二人喝了許久。眼見天色將晚。

才互相扶着,從‘百花樓’搖搖晃晃出來。

老闆娘當真給了不少優惠。領走還招呼葉青常來。

葉青臨走,還讓何小九給龍老杆兒帶了一罈好酒。並且給龍奮膽買了一盒點心。讓何小九代爲問好。

二人搖搖晃晃來到西城外。何小九勸大着舌頭問道:“葉兄弟,他們如此對你。你還要回去麼?你什麼時候想通。隨時來找我。我何小九隨時歡迎。保重!”

此時日已西斜。看着何小九晃晃悠悠走遠。

葉青站在西城門。頗爲猶豫:自己再在鳳鼎山待下去,真的有意義麼?是不是就此離開更好?反正這鳳鼎山也不是自己的家,這裡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有的只是無情和屈辱。何不一走了之?

葛文靜算朋友嗎?呵,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自己一無是處,如今還成了這般。自己如何配當別人的朋友?葛文嫺和馮鑫林是不是還會爲難自己?

出來這許久,也不知孃親如何。其實回老家,當個農夫,再找個媳婦兒。侍奉孃親。安安穩穩,平平靜靜過一生,也沒什麼不好。追不到的夢,就不追了吧。

這時,城門門外喝問道:“你是要進城還是要出城?趕緊的。我們要關城門了。別在這兒礙事。”

葉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向鳳鼎山走去。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何苦回去遭罪!

葉青到達鳳鼎山時,天已經大黑。

葉青手中提着一小盒點心。慢慢的向藥谷走去。

走到門口,好像遠遠的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那裡。

葉青走近又看,是葛文靜。

葛文靜靜靜的看着門口。俏生生,孤零零。夜風吹動這她的水綠長裙。撩撥着他的髮絲。

葉青走過去,問道:“二小姐,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幹什麼呢?”

葛文靜看向一邊,擡頭看天,聲音平淡:“屋裡有點悶。我出來吹吹風。看看夜景。你回來啦?”

葉青順着葛文靜看的方向看去。烏漆麻黑,沒啥好看的啊。

葉青道:“二小姐,外面涼。當心身體。還是趕快回屋吧。”

葛文靜道:“好。”便回身走在前面,朝屋子走起。

葛文靜走着走着,問道:“葉青,你吃過晚飯了沒?”

葉青回道:“用過飯了。二小姐呢,用過晚飯沒?”

葛文靜悠悠道:“還沒哩。沒啥胃口。不太想吃。”

葛文靜進屋。葉青在外面瞥了一眼。屋子正中的桌子上面,還擺着幾碟菜,兩碗飯和兩雙筷子。但是飯菜否沒動過的痕跡。

葉青停下腳步,轉身跟着進去了:“二小姐。飯菜都涼了。吃了會壞肚子。我從山下買了點點心。要不要吃點?不過遠遠比不上鳳鼎山的點心。可能不合你胃口。”

葛文靜伸着小手:“要。”

葉青遞過去。葛文靜接過去,拆開。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這叫沒胃口?

葉青道:“二小姐慢吃。吃完早點休息。我先回屋了。”

葉青突然明白,這,也許就是自己還要回來的原因。

夜已深。

風過山崗。

花草搖曳。

蟲鳴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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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感覺自己體內有一股邪靈,老是侵擾。葉青不知道怎麼來的。經過這段時間,葉青發現,自己只要是在緊急情況,或者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一但抓着有靈力之人,很可能會吸收別人的靈力。

葉青仔細回想,隱隱想起自己當時應該是抓着葛文靜的。估計是從葛文靜那裡吸收來的。而且葉青聽說葛文靜又先天‘厄靈’。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本來自己身體裡什麼情況都沒弄清。也就沒細究。

葉青本來想問問葛文靜的。一來,最近確實沒這個心情。二來,此時事不宜讓別人知道。如果被人知道,恐怕自己要被當怪物。而且,本來就是靠不正規方式混進鳳鼎山。大小姐看樣子,對自己也沒什麼好感。如果讓大小姐知道了,還不一定會引發什麼後果。

葉青其實也暗中有觀察葛文靜,不知道葛文靜發現沒有。但是看情況,葛文靜應該沒發現。葉青猜測,估計是因爲葛文靜並不會靈脩。當時情況又混亂緊急。葛文靜應該是沒注意。這樣想着,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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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葛文靜並不是沒察覺。她雖然當時着急,沒有心思留意這件事。但是自己長年手厄靈侵蝕,本就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敏感。加之這麼多年,她學習醫藥,本就是想研究是否有解救之法。雖然外人看來她總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她自己怎麼可能不想解除這厄靈之擾?

自己一身厄靈,不僅讓自己無法自由去體會這大千花花世界。還讓爹爹和姐姐總是處於小心翼翼,無盡擔憂之中。

她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由於自己耐不住寂寞無聊,偷偷跑出去玩。結果在半路‘厄靈’發作暈倒。差一點就死了。要不是爹爹和姐姐發現,及時趕來。自己可能當時就沒命。

爹爹和姐姐擔心急得上火的情景,她至今還歷歷在目。

所以,她又何嘗不想解除這厄靈之困?她只是不想讓爹爹和姐姐擔憂,所以便快快樂樂。至少不那麼拖累他們。姐姐這麼多年,不肯出嫁,不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別人都以爲是鳳鼎山大小姐眼高於天,沒有人能入她的眼。其實葛文靜知道,姐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自己。才從不考慮婚姻之事。

之後爹爹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封禁了自己體內厄靈。但是也只是延緩和堵塞而已。也因爲這樣,就更不讓自己隨意外出了。

但是葛文靜也知道。這封禁是有時限的。厄靈並沒有除去,也沒有停止侵蝕。時間一長,自己身體到了極限。就算不解除封禁,憑這柔弱的血肉之軀,是扛不住巨大傷害的。而且據推算,大概也就這一兩年了。

爹爹最近幾年,常常閉關。對外雖然說的是修煉和突破。其實是在煉養一直叫 ‘鳳靈’的東西。據說這是從鳳鼎山祖傳的鳳凰寂滅,留下的一顆卵。鳳靈據說能解百厄。雖然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但是爹爹爲了自己,恐怕怎樣都得試一試。這鳳靈煉養,需要長年累月的以地火溫養,以靈力煉製。極耗費精力和靈力。若不是爲了這顆鳳靈,爹爹恐怕早就突破靈尊了。

那天葉青抓着自己的手。她其實並不是沒有感覺。而且之後,明顯感覺體內‘厄靈’減去許多。身體這兩天也感覺不同。那種生命被侵蝕消磨的感覺,減輕不少。她靜下來的時候也曾仔細回想過。但是葉青現在這麼難受,她也不好問。而且看情況,葉青之前肯定是經歷過什麼痛苦的事。葉青不說,她便不問。

她大概猜出一點葉青身上肯定有不尋常。否則他爲什麼會經常喝酒?而且看樣子,葉青並不是尋常那種因爲愛喝酒而喝酒的酒鬼。以她的聰敏和醫藥修養,豈能一點都看不出?

現在有個人陪着自己。感覺很好。她不想破壞這份寧靜。她能感受到自己體內那種‘厄靈’蠢蠢欲動,欲要破壁而出的感覺。也許,自己沒多少時間了吧。就這樣也挺好。

她其實很沒有安全感。在外人看來,她是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要什麼有什麼。可是,她連最基本的生命都沒法把握。最大基本的安全感就是生命。她連生命都沒法把握。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命運也許就是這樣,上天給了你所有,卻偏偏讓你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她能看出葉青的掙扎和無奈。因爲她自己也是在掙扎中活着,這也許就是自己當初原因留下葉青的另一個,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和不願意識到的原因。

同病之人往往能很容易就相憐。

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死去。就讓爹爹和姐姐將自己埋在這藥谷吧。

葉青呢?如果可以,求姐姐同意把藥谷留給他。就讓這些花花草草代替自己,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想來,應該也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