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從較量到交流

林啓華起身鼓掌,“豎琴,是世界最古老的樂器之一,具有豐富的內涵和美麗的音質,你的演奏,當真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謝謝。”薛婧琪微微一笑,“還請你指教。”

“指教說不上,”林啓華搖搖頭,目光在周圍的樂器中巡梭,最終看到了一個樂器,眼睛一亮,走過去笑道,“既然你選擇了豎琴,那麼,我便用這個吧,古籍記載伏羲作琴,又有神農作琴、黃帝造琴、唐堯造琴等傳說,上古十大神器中,便有伏羲琴之名,我想,這應該是我們華夏最古老的樂器之一了,位列中國傳統文化四藝“琴棋書畫”之首,被視爲高雅的代表,伯牙、鍾子期以“高山流水”而成知音的故事流傳至今,今日,啓華便以琴會友,願與諸君共賞之。”

穀雨涵眼睛一亮,此時的林啓華,儒雅之風盡顯,舉手投足間,都是氣度斐然。

吳奕熙和程嘉銘扯扯嘴角,心裡在不停地詛咒:裝吧,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在衆人的注視下,林啓華淡然自若地懷抱古琴回到場地中間,手裡還拎着一個香爐。

有其他學生已經在場地中間擺好了一張長案,林啓華把琴置於長案之上,寬頭朝右,窄頭朝左,最細的線朝自己,這是古琴的標準擺放位置,在文人的眼中,琴是高雅之事,容不得一絲含糊。

擺放好琴,林啓華又在角落裡的洗手池慢慢把手洗乾淨,纔回到長案前,把案上的香爐點上香,才施施然坐下,笑着環視一週,“古時的音律大家,每次彈奏前,都會淨手焚香,沐浴更衣,以表示對彈奏本身的尊重,《警世通言-俞伯牙摔琴謝知音》中更有言:‘彈古琴前,要淨手焚香以示恭敬。’讓諸君久等了。”

圍觀的人羣都搖搖頭,一點都不覺得煩躁,在大家的感覺中,林啓華就好像一個古代的隱士,風輕雲淡、悠然自得,充滿了出塵之意,就好像是在認真地準備彈奏一曲,而不是要和薛婧琪比拼,境界上,完全不一樣。

雖然大家對於林啓華跑到學校來和穀雨涵風花雪月很有意見,尤其是有一種肥水流外人田的憋屈感,他們對穀雨涵太瞭解了,對於她不喜歡的男生,從來都是不假於辭色的,即使是錄節目,也是如此,所以,在看到她和林啓華相處甚歡的情景,大家纔會如此暴躁,吳奕熙和程嘉銘僅僅是其中的代表而已。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沒有眼光和素質,相反,作爲電影學院的學生,他們具備非常高的藝術鑑賞力,林啓華一番動作下來,讓他們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林啓華,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目光也變得平緩許多,準備欣賞林啓華的演奏。

“古人云,琴之爲器也,德在其中,如果他真的能表裡如一,對古琴如此精通,那麼,或許,他真的是最適合女神的人呢。”有不少觀衆心裡都不禁這麼想到。

林啓華不知道大家的想法,此時的他已經完全進入節奏之中,心神完全放在古琴之上,含笑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兒,對着自己的當心,兩手方從容擡起,左手按弦,右手撥絃,徐徐撫動,幽幽琴音,便出現在場地之間。

旋律在寬廣音域內不斷跳躍和變換音區,猶見高山之巔,飄忽無定、雲霧繚繞的感覺,虛微的移指換音與實音相間,旋律時隱時現。

慢慢地節奏一變,生動活潑,泛音清澈,息心靜聽,愉悅之情油然而生,猶如“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鬆根之細流。”

進而輕快如歌,如同行雲流水,揚揚悠悠,漸漸的旋律跌巖起伏,接着連續的一個遞升遞降的音調,猶如獨坐危舟過巫峽,驚心動魄,目眩神移,此身在激流峽谷中,真似“極騰沸澎湃之觀,具蛟龍怒吼之象。”音勢減弱,如同輕舟已過激流處,獨見平湖自暢遊的意境。

五分多鐘,場中衆人都聚精會神地看着林啓華輕嘆滿勾之間,琴曲一會兒巍巍然如高山,一會兒又湯湯然如流水,激昂處盡顯高山之巍峨壯觀,潺潺處又見流水如歌、緩急之意,慢慢也體會到彈奏者的心情,心中竟不由升起一股愧疚:自己竟然會對這樣的高潔之士生起敵視之意,實在是不應該。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林啓華緩緩按下最後一個音,口中悠然吟着這首王維的經典之作。一曲彈完,只覺得心曠神怡,心中不再有和吳奕熙和程嘉銘等人爭鋒的想法,如果心裡還有這個想法,豈不是對不起這樣的一首名曲?而看到穀雨涵眼中的欣賞和讚許之意,他覺得一切都滿足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穀雨涵就是自己的知音,其他的人和事,一笑置之即可。

練習室裡,顯得安靜,大家互相看着,不知道此時該做些什麼,還是薛婧琪打破僵局,她起身盈盈一禮,微笑道,“啓華兄風采過人,才華橫溢,我不如也。”

“哪裡?豎琴和古琴均是古老樂器之一,相比古琴,豎琴在現代的運用做的比古琴要來的好,各有千秋,何需分出高下?”林啓華含笑起身答道。

吳奕熙和程嘉銘相視一眼,均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林啓華的應對太讓人吃驚了,如果再以之前的態度去應對,估計大家就會以爲電影學院的學生素質一般般了,要知道,這可是在錄節目啊,壞了學校的形象,自己等人會被校領導罵死的。

確定了對方的意思以後,吳奕熙站出來,面帶笑容,“經過你這麼一曲《高山流水》,如果我們還是依然如此地刁難你,未免讓大家笑話我們沒有氣度,所以,接下來,我們希望改改形式,大家互相溝通交流一下就好了,如果你覺得沒有必要,我們也樂意接受。”

林啓華看了一眼穀雨涵,見她眼含釋然之意,才灑然一笑,“入鄉隨俗,既然貴地有過三關的說法,那麼,啓華自然是按照大家的規矩來,交流交流,也讓我學習一下。”

“那好。”吳奕熙笑道,“本來第二關我想親自上的,但是,覺得這樣的意味太濃了,乾脆就換一個方式吧,兄弟姐妹們準備一下,我們演奏一下我們的得意之作。”

“好。”各個社團成員迅速行動起來,少傾,就把現場佈置成一個交響樂團的演奏場地。

“這是?”林啓華問道。

“這是聲樂社最得意的作品,吳奕熙自己創作的電影配樂《戰爭》。”穀雨涵低聲道,她是這個社團的成員,對此自然是瞭解的。

“史詩音樂?”林啓華肅然。

“應該還有點差距,不過,是朝着這個方向努力的,吳奕熙已經成立了一個自己的工作室,準備專門爲電影做配樂,史詩音樂,肯定是他的目標。”穀雨涵解釋道。

“那就值得期待了。”林啓華笑道,史詩級音樂,大部分都出現在一些電影鉅作和遊戲鉅作的背景音樂中,是不可缺少的音樂,每一首都是震撼人心的作品,如果吳奕熙能夠創作出這樣的音樂,那麼,對於華夏電影是一個大好事,林啓華樂於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吳奕熙站到了指揮的位置,其他社員拿着各種樂器各就各位,隨着他的指揮手勢,開始了自己的演奏。

低沉的旋律升起,恍惚戰場上的號角,嗚嗚聲中,恍然有無數大軍集結,場面肅然而宏大,漸轉激昂,讓人熱血沸騰,激烈的鼓點聲中,大軍開始進攻,錚錚聲中,刀光劍影、人仰馬翻、血與火交織在一起,慘烈而壯觀。

漸漸地,絃樂低鳴,如泣如訴,戰場上,夕陽如血,戰敗的一方倉惶而逃,而勝利的一方,也沒有喜悅的心情,他們在打掃戰場,找到自己的戰友並掩埋。

高高的山崗上,一個將軍眼含悲哀,戰爭,到底是爲什麼?

音樂戛然而止,讓人充滿了未盡之意。

“好,非常棒。”林啓華高高豎起大拇指,“很棒的作品。”

“謝謝。”吳奕熙走回來笑道,放下了心事的他,更顯得從容,“這是我們最得意的作品,可惜,離國際一流水準,還差的很遠。”

“所以,才值得我們付出,不是嗎?”林啓華反問道。

“倒也是,”吳奕熙怔了一下,隨即灑然而笑,自己着相了。

“那麼到我了?”林啓華笑着說道,走到一個社團成員身前,“這位同學,麻煩借用一下你的樂器。”

“好的,給你。”

“謝謝。”林啓華拿着樂器,一邊做着準備動作,一邊笑道,“既然吳兄拿出了自己創作的得意之作,那麼,我也獻醜一回,剛好這首作品,是我前陣子創作出來的曲子,用這個樂器演奏出來,別有一番味道,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大家都鼓起掌來,對他的表演充滿了期待。

“我還以爲是鋼琴呢?卻沒想到,他會選擇這樣一個樂器,真是讓人意外。”吳奕熙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今天明明是自己安排的局,但是,看起來,卻彷彿給林啓華做襯托一般,讓他展示出各種各樣的才華,古琴是一絕,現在,又玩起了西洋樂器,還是大家最不熟悉的樂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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