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藤的身體分裂的瞬間,無數的黑氣沖天而出,伴隨着悽慘的哀嚎,仔細看去,竟是說不清的鬼魂,數量之多,令人咂舌。
它們衝向夜空,卻在半空驟然消散,霎那間,整個墳墓地恢復了一片死靜,只剩下顧曲裳小聲的抽泣聲。
青彥走上前,開口:“顧小姐,請你將之後的事情詳細的告訴我們。”
顧曲裳抽噎着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蛇妖,開口:“被真兒殺死拋進千年老樹之後,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當我醒過來的時候,黃藤已經囚禁了我的魂魄。因爲,那棵千年古樹正是黃藤,他經過千年的修煉,早已經成了精,可他還是不斷的吸食靈魂,來提升他的修煉。”
顧曲裳擦了一下臉上的眼淚,繼續道:“有一次,趁他不注意,我逃了出來,去找爵,但是,我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等我回到皇宮,不僅整個王朝已經覆滅,爵也死了,而且魂魄也被人打散,就在我絕望的時候,我在爵的劍裡找到了爵的命魂,於是我就將爵的命魂藏在我的心臟裡。可沒有想到,黃藤居然找到了我,他逼迫我爲他殺人奪取更多的魂魄,我不答應,他就給我下獄火咒,讓我生不如死,還威脅我,要是我不服從他的命令,他就毀了我的心臟,讓爵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辦法,爲了爵,我答應跟他交易:我爲他獵殺魂魄,供他玩樂,食用,而他賜我一具不死不老的肉體,讓我等爵復生。”
小男鬼的身影驀然浮現在我的腦海:“那李微的孩子呢?”我開口問到,自從那個晚上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小男鬼。
顧曲裳的神情驀然哀傷:“那個孩子,他想要來救他的媽媽,但他根本毫無法術,怎麼可能救的出,最後——”
我的心驀然揪起來:“最後,怎麼了?”
顧曲裳咬着嘴脣,最終道:“被黃藤吃了。”
我一愣,道:“剛剛那些都是被黃藤吃掉的魂魄嗎?”
顧曲裳點點頭。
回想剛剛那些黑壓壓,根本數也數不清的魂魄,心上一沉:“不過,它們現在總算是可以去輪迴了。”
顧曲裳流着淚搖頭:“這些被黃藤吃掉的魂魄,是不可能再輪迴轉世的,當黃藤活着的時候,它們就是黃藤的一部分,若是黃藤死了,那麼,它們也就死了。”
我驀然僵硬住,小男鬼那蒼白而安靜的臉龐浮現在我的腦海裡,那些他在櫃子裡默默陪伴我的畫面,他送我糖,親吻我臉頰的畫面,一一的浮現出來,我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
“爵,我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就殺了我吧。”顧曲裳抱住蛇妖的腿,淚流滿面。
蛇妖扶起她:“你也是爲了我。”
“爵,如果時間倒流,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但是——”顧曲裳哭泣着,驀然卻在蛇妖的面前昏了過去。
蛇妖接住她,將她打橫抱起,往回走。
心,在這一瞬間,是冷的,是痛的,我跟在後面,清楚的看見蛇妖抱顧曲裳的畫面。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爲什麼蛇妖會說,顧曲裳是特別的,與衆不同的。
原來,就算失去記憶,但曾經深愛的人,在看見的第一瞬間,就是不一樣的。
我低着頭,笑了笑,竟滿嘴的苦澀。
我想,我這樣一個多餘的人,現在是真的應該離開了。
“你去哪裡?”三岔路口,蛇妖問我。
我站在跟蛇妖截然相反的路口上,看着他抱着昏迷不醒的顧曲裳,微笑道:“回家啊!”
“青彥,送她回去。”蛇妖道。
臉上的笑撐的勉強:“不用了,這裡離我家也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就好好照顧曲裳姐吧。”話落,我不管他們的反應,轉身離開。
漆黑的夜色下,蛇妖凝視着我的背影。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夜深,可我一進家門,迎面而來的卻都是蛇妖的味道,臥室裡,廚房裡,即便是廁所,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味道。
眼睛一片酸脹,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流出來。我深呼吸,拿出工具,開始裡裡外外的清掃,我不知道一直清理到幾點,可當我站在臥室,拿着被子的時候,眼淚轟然而下。
被子上,全是蛇妖的味道。
我想好好的,用力的大哭一場,可是我沒有,我只是緊緊的抱着被子,無聲的,任由眼淚流下。
蛇妖,再見。
我,再也不會允許自己繼續喜歡你,不許,也不能再喜歡你。
再見!
清晨的陽光灑落進房間的時候,我吃力的將垃圾,連帶着被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裡。
“小顧啊,你這是幹什麼啊,好端端的被子怎麼也扔了。”下來買菜的王阿姨看見我問到。
我笑着看了一眼垃圾筒裡的被子:“破了,補不上了,只能重新換一條。”
“哦,原來是這樣啊,破了是該扔了,否則放着也佔地方。”王阿姨道。
我笑,將所有的酸楚,疼痛都吞回肚子,將它們藏在最深處。
因爲從今天開始,就是重新開始。
我收拾了東西,去上班,今天尤其的早,所以下了公交車,我邊悠然的往公司走去。
“小蘇蘇。”
我好像聽到有人從後面喊我,本能的回頭,可不等我看清楚是誰,我已經被擡起了下巴,用力的吻住。
我直直的瞪大了眼睛,因爲面對面,實在是太過近距離,我只能夠看見一雙狹長漂亮的桃花眼,眸子裡流轉着金色的流光,戲謔,魅惑。
“啊!”周圍瞬間響起瘋了一樣的尖叫聲,一聲高過一聲,還有因爲太過激動而昏倒的。
我這才發現,這突如其來吻我的不是別人,正是蘇瀾塵。
我生氣的想要推開他,但無奈,我的力氣根本比不上他,就是讓他鬆動絲毫都沒有的。
突然,我感覺什麼東西在親吻中,被喂進了我的嘴裡,我想要吐出來,但蘇瀾塵卻一個用力,讓我硬生生將它吃了下去。
我猛然一把推開蘇瀾塵,憤怒道:“你給我吃了什麼?”我努力的想要摳出來,但除了噁心,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吐出來。
蘇瀾塵慵懶半蹲在我面前:“當然是我的口水啊,怎麼樣,好吃嗎?”
我惡狠狠的瞪他:“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蘇瀾塵撇撇嘴,無辜道:“真的是我的口水。”
“我也要。”
“我要吃你的口水。”頓時,旁邊重重疊疊圍觀的女人們,瘋了一樣的擁擠上來,想要衝到蘇瀾塵的面前。
我被她們一個個擠的重心不穩,就在我要摔倒的時候,蘇瀾塵突然將我抱進懷裡,用雙手護住我:“各位美女,雖然你們都很美,但這一輩子我只愛我們家小蘇蘇,你們要是繼續這樣,我們家小蘇蘇就要吃醋了,小蘇蘇一吃醋,我回家就要跪搓衣板的。”蘇瀾塵可憐兮兮的望着那些女人。
女人們瞬間就安靜下來了,也不在往前擁擠,好像蘇瀾塵一跪搓衣板就會融化似的。
我推開蘇瀾塵,從擁擠的人羣中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用力的擦嘴巴。
我真是倒了什麼黴,我剛要準備重新開始,就碰到這個花心非人類:“呸呸!”我用力的吐掉口水,恨不能將嘴巴里的口水都吐乾淨了。
被女人們團團包裹住的蘇瀾塵並未追上來,而是在中央,凝視着我的背影,清晨的陽光下,他那原本就白皙如雪的臉,此刻竟透出慘白。
“帥哥,你,你怎麼胸口流血了?”突然,一個女人驚呼起來。
“天哪,居然流這麼多。”女人們一個比一個心疼。
可是,我已經走遠,根本不曾聽見。
“寶貝孫女。”正在我異常鬱悶的時候,爺爺出現在我面前,喊住我。
我這才猛然想起爺爺受傷了,而我卻因爲兒女情長,竟將爺爺的傷都忘記了,我滿是愧疚:“爺爺,你——”
“寶貝孫女,你眼睛怎麼紅紅的?”爺爺湊過來看。
我搖搖頭:“爺爺,你的傷怎麼樣,要不要——”
不等我說完,爺爺在我面前活蹦亂跳:“寶貝孫女,你也太小看你爺爺了吧,你爺爺可是嶗山掌門,怎麼可能因爲這麼一點點的傷就掛了呢呢?”
我盯着爺爺,抽了抽嘴角:“你說,你是——嶗山派的掌門?”
“是啊!”爺爺驕傲道。
“爺爺,玩笑是可以開,但牛也不要吹太大。”我拍了拍爺爺的肩膀,準備繞過他離開。
“寶貝孫女,你這是歧視。”爺爺不依不饒的攔在我面前:“你看,這就是我們嶗山的令牌。”爺爺將一塊鐵牌放在我面前,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嶗山掌門令”。
我:“.......”
“爺爺,我一直以爲你就是個四處行騙的假道士,最多就會一點法術,沒想到你——”話到一半,一輛銀灰色的布加迪威龍從我面前開過,在皇家門口停下。
我的心,驀然停止跳動,連帶着街上所有的喧鬧聲都一併消失。
車門打開,顧曲裳從裡面出來,還有——江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