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祝福你,孩子。媽真高興能看着你披上白紗,和相愛的人幸福地步入婚姻殿堂的樣子,我的女兒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許文清在電話一頭激動地笑着流眼淚,她等着盼着的女兒終於找到了幸福,她就算死也死而無憾了。

“媽,你不要這樣,不是還沒結呢嗎。”聽出母親啜泣的聲音,她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好了,我們都不哭。媽會給你準備嫁妝的,你只要乖乖的等着嫁人就好了。”

鐺鐺!有人叫敲門。

“好了媽,我不說了。有人在叫門,可能使莫林回來了,我要先去開門,晚點我再給你打電話。”她急忙切斷電話,以爲是季莫林遺忘了什麼東西回來取。

一開門,她就被一股濃重的香水味嗆暈,等她緩過神來,來人已經不請自入的站在屋裡了。

她看着女人精緻的彩妝,原本的喜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好,我是顧美瑤,我是莫林的---女朋友。”她像是示威的在她面前炫耀。

喬心安看着她畫着精緻的妝容,體現出玲瓏身段的連衣短裙,看起來神采奕奕,美如嬌畫。

再看看自己,因爲連日來的失眠而突出的黑眼圈,隨意的家居服,兩人的差距如此懸殊,她自己都自慚形穢。

“我是喬心安,是莫林沒過門的未婚妻。”她不甘示弱的介紹自己的新身份。

顧美瑤搖搖頭,譏諷的問:“他對你說過我愛你嗎?他對你講起過我嗎,如果他能放下我,應該不會隱瞞我是誰吧!”

喬心安就像被重重的一拳擊在心上,顧美瑤字字見血封后的刺痛了她。是啊,他曾爲認真的對她講述過她們之間的事,不就是沒有放下忘記她嘛。他從未說愛我愛你,即便是在他們最親密的時候。

“你知道嗎,這間公寓是當初莫林爲我買的,他說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小家,要在這裡幸福地過一生。”她用修飾過指尖輕輕在沙發酒櫃邊帶過,然後尋釁的看着她蒼白的臉。

看着她失神的樣子,顧美瑤真是從心底裡笑出來。真的都猜對了,她就說嘛,自己這麼優秀憑什麼輸給她。

“跟你說實話,我們之間有過一個孩子。但在我們被迫分手後流掉了,如果我將事情告訴他,你猜他會不會迫不及待的回到我的身邊。”其實,那個孩子不是無意溜掉,而是被她去醫院拿掉的。

當時,她因爲收了馮昕薇的錢,決心要拋棄他,又怎麼會留下他的孩子,帶着拖油瓶過生活。於是,她毫不留戀的做掉了那個不到兩月的孩子,帶着足夠她瀟灑一生的錢去了美國。

卻不想,遇到了一個僞君子,騙光了她的錢還拋棄了她。

她回來,就對季莫林勢在必得。她決不允許,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阻擋自己的計劃。

喬心安攥緊了拳頭,將指尖深深地嵌進掌心的肉裡,想要用身體上的疼痛來忽略心上的疼痛。強忍着心中的狂怒,想表現的淡定一點。不然,她保證,這個耀武揚威的死女人一定死的很慘。

不能動怒,一動怒,就輸定了。這就是一場心理戰,比的就是定力。

“我知道,你很愛他。可你要知道,他並不愛你,守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孤獨終老有意思嗎?”顧美瑤越說越過分,存心讓她知難而退。

突然,一直沉默的喬心安放鬆了緊握的拳頭,一臉從容的說:“對不起,我做不到。不管未來我是會繼續和他在一起,還是會分手,那都是我們之間的事。你纔是應該離開的那個,三個人擠一張桌子會很擠。我承認是你先坐下,可是你中途放棄了你的權利,捨棄了他獨自離開。現在,這張桌子只有我和他的位置,而你已經失去坐下來的資格了。”

見到她原本已經動搖的神情,顧美瑤本以爲勝利在望,卻不想她卻又突然轉變了態度。邪惡的她在心裡恨不得吃喬心安的血肉拆她的骨,要是沒有這個障礙,季莫林早就回到自己的身邊了。

“對不起,我還有事,如果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就麻煩你先離開吧!”她語氣堅定地打開門下逐客令。

顧美瑤輕蔑的看了她一眼,“你等着看好了,他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

喬心安迎上她的目光,不喜不悲充滿堅定的說:“我還是那句話,你已經失去了坐下來的資格。就算他會離開我,也不見得就會留在你身邊。走或留,我只聽他自己說。”

“哼!”顧美瑤想不到自己遇到這麼難擺平的角色,咬牙切齒的踩着足有10公分的高跟鞋悻悻然的消失在電梯裡。

原本堅毅的臉瞬間垮臺,她關上門順着門邊滑落在地。

她有一種預感,這場愛情戰役她贏不了。

她說的對,永遠守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何必呢,她的心何嘗不是這樣反覆的問着自己。

季莫林今天做了一個連續15個小時的心臟手術,下手術檯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最近,有太多的事讓他心煩。喬心安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時常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讓他有一種錯覺,她好像隨時會離開自己一樣。

甚至有一天,自己提前回到家卻發現她不在。找了半天也沒見她人影,他剛剛跑下樓想去小區花園找,卻驚駭的發現她坐在樓頂的邊緣,還把雙腳搭在外面,懸空的晃動。

他的心瞬間停止了跳動,不顧一切的跑上樓頂。

她就那樣安靜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身邊放着一個喝空的紅酒瓶,要知道,平時對酒精過敏的她是連含酒精成分的飲料都不喝的人,卻一個人喝了一整瓶。

他看着她時而晃動的身影,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會掉下去。

他強忍着狂跳的心臟,戰抖着走到她身邊,從身後一把將她抱下來。

情緒未復的他,很想大罵她一頓。

不知死活的她,卻扳着他的臉,笑嘻嘻的說:“莫林。你來啦,我們一起喝吧!”說完,又要去拿那個酒瓶,直到被他拉回橫抱在懷裡,她才老實下來,沉睡過去。

更反常的是,他總是感覺她在看着自己發呆,等他一回過頭,她就又別開視線假裝做事情的樣子。

他不喜歡這樣,像是兩個人之間有什麼東西阻隔着,卻觸不着摸不到。

心情不甚高興的走出大門,電話適時響了。

他一看來電提示,是顧美瑤。他猶豫了一下,按了拒聽鍵順便關閉了電話。

他沒有忘記,他和喬心安就快要結婚了。即使以前他曾經放縱過自己,但一直渴望家庭溫暖的他,時刻銘記自己對家庭的責任。

車子一路行駛,終於到達小區大門。他駛進院內,卻沒有着急下車。而是,靜靜的呆在車裡,看着位於自己公寓的燈亮着,不時出現在窗邊晃動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思想老是遊離在喬心安和顧美瑤之間。他一再的告誡自己,必須對喬心安負起責任,必須忘記顧美瑤。

可每一次,顧美瑤的電話都會讓他的意志削弱一分。

他將座椅調到一個可以半平躺的舒適位置,躺下去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亮着燈的家看去。

那裡,有一個等待他平安回家的女人,有一桌他最喜歡吃的飯菜和咖啡。

你需要的,是一個心疼你,愛着你,能夠一生甘心守着你的妻子。他現在才發現,母親的話不無道理。

一個男人在一生中至少要經歷過一次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愛情的過度燃燒會使兩個人筋疲力盡。往往最後,我們會發現迴歸平靜的婚姻是平淡的相守。

它不熱烈,不澎湃。卻會像氧氣一樣慢慢滲入你的血液,成爲你身體的一部分,永遠無法割捨。

再第N次撥打他的電話無效後,喬心安看着牆上的掛鐘走向凌晨30分,只好將做好的飯菜用保鮮膜蓋上,放進冰箱,自己也是了胃口和吃的慾望。

她坐上沙發,打開電視打發時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養成了他不回來她就不睡覺的習慣。習慣聽到他的腳步聲,在她還未來得及掏出鑰匙的時候,先打開門滿面笑容的迎接略帶疲倦的他。習慣在他深夜工作時,右手邊放上一杯溫度適宜舒暢精神,養陰潤肺的桂花茶。習慣讓他朝着右側睡覺,以免壓排心臟,而自己向左側的睡覺。這樣就可以,每天剛睜開雙眼就看見他安靜的像個嬰兒般的模樣。

誰讓你心動

誰讓你心痛

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他在懷中

誰又在乎你的夢

誰說你的心思他會懂

誰爲你感動

如果女人總是等到夜深

無悔付出青春

他就會對你真

是否女人永遠不要多問

他最好永遠天真

爲她所愛的人

拿着遙控器切換了幾個臺以後,突然,一首略帶憂傷和惆悵的感性嗓音吸引了她。

她聽着那個歌手在舞臺上的演唱,時而委婉憂愁,時而激昂高亢。歌聲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符都重重的敲打着她的心。

當一曲結束時,她已經不知不覺淚如雨下。現在的她,不就是這樣的境地。

如果女人總是等到夜深

無悔付出青春

他就會對你真

是這樣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爲什麼會覺得心裡有怎麼填都填不滿的空虛失落。

終於,期待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深夜想起。這一次。她卻沒有去主動開門。因爲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從那個女人的身邊解禁回來的。

明明提醒自己不要像個妒婦,可她卻不自主的辛酸難受。

開門,進來,換鞋。

他一邊放下鑰匙和外套,看着她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溫柔的走過去蹲下來將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喬心安假裝驚訝的說:“你回來了,吃了沒,我做的飯在冰箱裡,我拿出來給你熱熱。”

她剛要起身,就被季莫林按回到沙發上,隨後一個沉重的身子壓上她的雙腿。

看着季莫林怠倦合着雙眼躺在她的腿上,她關心的問:“今天很累嗎?要不要我幫你泡杯安神茶,讓你好好睡一覺。”

季莫林全身都放鬆了下來,他搖搖頭不想動。一直以來,她就是他最溫暖的港灣,讓他有一種安全放心的歸屬感。

“那你就睡吧。”她將原本披在自己身上的毛衣蓋在他的身上,想哄小孩一樣的用手輕輕的拍着他。

“安,我們也要個孩子吧!”他沒有睜眼,就像是熟睡時說的夢話。

“什麼?”她有些不敢相信。

“我們也生一個小孩,到時候他叫我爸爸叫你媽媽。我們陪着他一起成長,一起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遊玩。”他翻了個身,將頭貼向她的肚子。

他們的孩子會在這裡着牀、發育、成長,最後變成一個漂漂亮亮的孩子,他會長大、會認字、會甜甜的叫他們爸爸媽媽,光是想一想,他就覺得很幸福。

我們之間有過一個孩子。但在我們被迫分手後流掉了,如果我將事情告訴他,你猜他會不會迫不及待的回到我的身邊。喬心安的耳邊浮現着顧美瑤今天說的話,一遍又一遍揮之不散。

見她全身變得僵硬,季莫林以爲她不願意,有些失望的說:“你不喜歡小孩?”

“不是,莫林,你真的確定你能成爲一個好爸爸,永遠的不離開我們嗎?”她無法確定他是不是隻是一時興起,如果顧美瑤的話成真,她和孩子將如何自處。

他親暱的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像是在笑她的癡傻。

她將他半空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臉上,感受着他的冰冷,無比堅毅的說:“我的一生,愛過,笑過,哭過,痛過,就算最後我什麼都沒能守住,但我絕不會讓自己後悔過。如果我們之間的距離是一百步,只要你向我走來一步,那麼剩餘的九十九步都由我來走,就算每一步都會疼痛,我也願意。”她將自己對愛情的觀念告訴他,讓他明白她有多愛他。

季莫林的嘴角聚成了一個滿足喜悅的一個微笑。他看向她的雙眸,看着那裡流淌着無限的柔情,用自己微涼的手將她的手帶向他心臟的位置,用行動來證明他的話不是兒戲。

看着他逐漸進入淺眠的臉龐,“莫林,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請你一定要老實的告訴我。我會放你走,就算我會因此死掉也會放你走。所以,請不要對我撒謊。”她喃喃自語,在他的額上印上一個淺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