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的家裡,可以說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從外表上來看,與我們之前在街上見到的那些小平樓幾乎沒有什麼兩樣,而裡面,除了一張吃飯用的桌子,和一個木製沙發之外,客廳唯一的電器,就只有一個座機和黑白電視了。
當然,我並不知道這個電視是否還能開,至於我爲什麼知道他是黑白電視呢,因爲我在老家就死看的這種。
老頑童爲人還是很講道理,也有着農民獨特的樸實和善良。
儘管剛纔的糾紛,弄得大家都很尷尬,甚至還把一個局長的肩膀給弄扭傷了,但這似乎絲毫不影響元局長和他們之間的感情。
而也是從這裡,老頑童給我們說了很多很多。
“家裡沒有什麼能招待你們的,畢竟你們是從大城市來的,真要招待,我這裡還真沒有,不過還是可以嚐嚐我自己家炒的茶葉。”
說着,將兩盞熱茶遞了過來。
一縷青煙從茶杯的杯口輕輕溢出,繚繞之間帶着一種能提神安心的芬芳,喝了一口,而這個時候,元局長的一句話,又惹怒了老頑童。
元局長:“那個,我說老頑童,縣好不容易能修一條通往外邊的路,你說你們一直這麼鬧,到時候施工期限達不到,這個機會可就再也沒有了!”
“哼,沒有就沒有!!!以後別在跟我說這個,你問問周圍十里八村的,有誰信這個?”
我放下茶杯,問了問這個事情的原委。
事情得從1年前說起,當時市裡開了一個會議,說要大力發展本地的旅遊資源,而點民道姓的縣城,有10個,其中一個就是呂平縣。
從旅遊資源來說,呂平縣的茶葉,山水,以及附近的喀斯特地貌所導致的大小溶洞。
從地區上來看,呂品縣是兩個省市交界的地方,可以說是一個跳板,而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如果運用得當,發展起來只能說是時間問題。
而陸縣長,顯然是看到了這些自然和人爲的優勢條件,連縣會議都還沒有來得及開,就把這個任務給爭取了下
來。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呂平縣窮了幾代人了,在這一代可不能再窮下去,於公於私,我都要把這個地方給富起來!
後來,任務給拿下來了,招標也完成了。
通過與上級領導的規劃,先期決定修一條連接省道和國道的公路,而後期則再將這條線路與高速公路相連接。
而這個決定剛一出來的時候,不管是縣裡還是市裡,幾乎都覺得是一個完美的計劃,因爲老話常說,要想富先修路,然而讓陸縣長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自己的,竟然就是自己管轄地區的民衆。
其原因就是省道的規劃,幾乎佔領了他們絕大多數的農田,其中幾個還是在一些水源邊上。
而後,爭執便成了家常便飯,以至於施工隊駐紮呂平已經半年了,可省道連最起碼的地基都還沒全部打好,後來,陸縣長承諾在秋收之後,再開會決定線路,而我們剛纔所遇到的糾紛,就是包工頭擅作主張,決定提前開機器施工做造成的。
我大致聽懂之後,闡述了一些我對修路的看法,誰知老頑童聽後,情緒更加的激動。
“修路就能富?年輕人,你還沒活透!這大街小巷的不是路?”
“這個路和省道以及國道的路不一樣,打個比方,你出門買菜,就算不修路,你的腳也會踩出一條路吧,但是這條路最多最多,也就從你的家門口,通道菜市場,而國道和省道,就是從你的家門口通道全國各地,換句話說,這條路,不光可以用來買菜,您還可以通過這條路買到更多的東西。”
“你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懂,我上幾代都是這裡土生土長的農民,是這裡的徒弟養育了我們,現在你要把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給弄掉,不光我不答應,其他村民也不會答應!”
“這不還是回到了原點嘛,弄這些東西,就是爲了把你們從貧窮的境地給帶出來,換句話說,你總得讓人把錢更方便快捷的送進來啊!”
“那你怎麼知道,這些人不是來搶錢的?”
我承認,老頑童的邏輯着實把我給繞暈了,似乎這裡的村民從骨子裡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年輕人,我老漢告訴你,你們說的那些,我都懂,我也不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秀才,但是我要問你一句,修路是不是要佔我們的田?”
我點了點頭。
“那好,佔了田之後,我們是不是沒有田地可以耕種了?”
我沉默不語。
“如果沒田耕種,那還談什麼富裕。”
“這不是有那個佔田補助嗎?”
老頑童呵呵一笑:“補助?年輕人,我實話告訴你,就算你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換我那一畝良田,金山總有花完的時候,只有田纔是長長久久的!”
“但是你也可以用這些錢,去開一家小鋪子,賣賣當地的一些特產,這樣不也是收入嗎?”
“你怎麼知道修了路,那些人就會到這裡來?憑你兩句忽悠?”
“我…….”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突然想起了那個著名的跳蚤實驗,與其說這裡的人是擔心沒有人來旅遊,還不如說是這裡的人,從骨子裡就安於現狀,既然安於現狀,那自然就沒有冒險和投資可言!
想通這裡之後,我沒有再在這個話題持續下去,而是轉頭問了問邵禾口。
老頑童一聽這個名字,表情依舊有點忌憚。
“先生,對於這個名字,我覺得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說,我們呢,也不着急,等你想好了,你可以通過元局長找到我,或者,你可以直接到警察局來找我們,我們住在臨時職工宿舍。”
說罷,我便站了起來,眼睛還時不時看着老頑童顫抖的雙手,似乎這個名字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噩夢般的存在。
然而就在我們快要出門的時候,老頑童突然叫住了我們。
“邵禾口……是我的鄰居,當然,也是我親眼看着他長大的…….這個事情,如果真的要追根溯源,還是要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天說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