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一旁,西裝的衣袖插着褲兜,一個體型勻稱的男人,一腿屈膝,背靠着牆壁,手裡掐着菸頭,眼神盡是滄桑。
“你怎麼在這兒?”
“彌姐說了,現在帶你過去,要告訴你一個重要的事情。”
“誰是彌姐?”
“哦,也就是你口中的面具女。”
一直以來,我覺得這個面具女一直都是一個神秘的存在,無論是第一次在會所的見面,再加上之前她的一系列所作所爲,使我感覺到那種無助感,無以復加。
而眼前這個男人,正是送我回來的那個司機,其實他長得很平常,可眉宇之間有一種英氣。
五官輪廓呈一張國字臉,留着小平頭,眼睛也眯成一條縫,但藉着斜映在他左臉上的幾道淺淺的疤痕,似乎正在在告訴我,他有一段極其風雲但不爲人知的過去,而他彷彿也有一種能壓迫別人的氣勢,頓時,我覺得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司機,最起碼也是面具女身邊的得力助手之類的,而開車不過是一個兼職而已。
司機見我不說話,從兜裡掏出煙盒,往手上抖了抖,然後掐住其中一根被抖出來的煙,扔給了我。
“中華,你可以啊!”
司機沒有說話,只是淡淡一笑,說:“抽完就上路,沒時間墨跡。”
樓房下,花臺旁,兩個男人默默的吸着煙,他們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吸菸,一個呆呆的看着前方,一個靜靜玩着手機。
“你……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這東西早就忘了,就叫我白頭翁吧。”
“白頭翁?這算代號?一般特種部隊纔會有代號啊,你是特種部隊嗎?說實話,我很想參軍呢!”
白頭翁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前方,只是靜靜的看着。
爲了緩解尷尬,我有一眼武夷巖的搭話道:“我覺得你似乎不屬於這個時代!”
白頭翁:“爲什麼?”
我:“你看你和我最大的區別在於什麼?”
白頭翁不語。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說:“你看,現在的人抽菸都是直接將煙拿出來就好,但是你卻要抖一抖,我記得這種姿勢,好像是十幾年前的港片裡流行手勢吧,還有,我注意到了你的手機,還是那種只能打電話發短信的功能機,樣式雖然很新,但是款式卻很老,少說也是8年前的樣子吧,恩……”
白頭翁:“你的話很多,這樣會害死你,記住四個字,多說無益。”
說罷,便站起來拍了拍褲子,往一旁的車走去,也不理會我剛纔的問題。
“我只給你10秒鐘,如果我的車打火後你還沒好上來,那就不要怪我沒等你了,到時候錯過了什麼或者彌姐要對你做什麼,可就別怪我沒通知你了。”
這算是威脅嗎?
我心裡一陣無語,本來還想與其他幾個人格討論一下,不過如果這算是威脅的話,那再怎麼討論也只有去的份,誰叫咱是弱勢羣體呢。
車上一路無話,穿過高速路收費站,一路奔向直通天際的大路。
“這次怎麼沒有給我帶頭巾?”
“沒必要了,因爲我覺得你並不會說出去。”
“爲什麼這麼肯定?”
“你的話多了,多說無益。”
“你以一個入職1年加實習一年的心理醫生的身份,很負責人的告訴你!你有強迫症!”
抱怨之後,我不在理會他,乾脆就斜靠在車門旁,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反正他都這麼說了,那肯定他們已經做好了我將那個地方說出去的準備,別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不知道睡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早已不是一路平坦的高速路,取而代之的是極度顛簸的山路,而我也意識到,我是被車子的晃動給弄醒的!
咳咳……
車廂內此時充滿着一股濃郁得不能在濃郁的煙味。
而駕駛臺前面也正擺放着幾具煙盒的屍體……
“你到底抽了多少根?”
“數不清了,你數煙盒吧,都是才抽的。”
“你以爲你吃保健品呢?”
“這東西對我來說,抽一次就少一次。”
“我去,說的那麼淒涼,好像你明天就要就義一樣。”
白頭翁不再說話,不過我還是注意到,當我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表情似乎變動了一下。
繞過山路十八彎,不知道爬升了多少米,終於,在接近山頂時,一棟房子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我那天來的地方?”
白頭翁點了點頭,這片山頭,彌姐已經買下來了,本來是用於避暑用的,可那天之後,彌姐覺得不吉利,就給放棄了。
我心說這得多有錢,才能那麼隨便,有錢任性!
眼前這一棟房子,爲“凹”字結構,三面房屋均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樓房正面上有3扇落地窗,應該可以推測出有三樓,而頂部似乎是一個開闊的平臺,從下往上看能見到一些葡萄架一般的網格架子,整體的外形趨近於一個歐式小洋樓,通體呈現以一種淡黃色,周圍全是用於栽培植物花朵的圍欄,而正中間的房子則直面山下的整片平原,論視野,那是極爲開闊的,我對房地產並不熟悉,不過,這房子我在一輩子是別想了。
白頭翁徑直走向正中間的房子。
“咔”
白頭翁在對攝像頭做了一個手勢後,門就自動彈開了。
由於這地方不是第一次來,對裡面的構造其實還是有點眼熟,路過客廳時,我不由得回想起那天晚上,那個渾身被扎滿書釘的裸男,好像……叫文華吧。
經過螺旋樓梯。
我又站到了俯瞰文華被殺的地方……
小綠開槍殺死文華的地方……
“小綠,我現在正站在裸男死的那個地方!”
“什麼!他們又把你綁架了?”
“沒有,用受邀這個詞語,可能更適合一些!”
“受邀個屁,你去找死?那死前先讓我出來……我要打一架。”
“無趣……”
“小黃,你別吵了,小紅肯定也是逼不得已!”
“小紅,你說說,怎麼回事。”
“其實過程不復雜,我剛剛回家的時候,那個司機就站在樓下,說什麼,面具女要告訴我一些事情,如果不跟他走,錯過什麼或者彌姐要幹些什麼,就不怪他沒提醒了。”
“威脅?”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那個司機特別沉默寡言,基本是問一句說一句,有時候還不會回答你。”
“我知道了,我來會會他。”
白頭翁敲了幾下門後,裡面傳來了一聲嬌嫩的聲音。
“進來。”
白頭翁聽到後,鞠了一個躬,然後擰開了門把手,擺開雙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謝之後,我進入了房間。
與想像不同,上次我看見面具女進去,還以爲是她睡覺的地方,但是現在看來,這裡更像一個書房,兩旁的紅木架子上,擺滿了各種書籍,而書架的旁邊,貼上了分類標籤,從天文到歷史,從人文到地理,雖然書不多,但是能看得出,這裡的書都是通過精挑細選,能在它所代表的的學科領域中,具有一定的權威性。
面具女背對着我坐在書桌前,旁邊有4塊顯示屏,均是監控。
“來啦,旁邊有一張椅子,你坐下說話。”
說着指了指旁邊的一張空椅。
“這算談話,還是問話?”
“談話,我先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因爲我實在不喜歡你叫我面具女,我叫彌姐。”
“我現在完全可以撕下你的面具。”
“哈哈,沒用的,我難道會告訴你,我帶着一張人皮面ju嗎?”
“人皮面ju?”
“是的,人皮面ju從古至今都有,但發展到現在,已經是一些有特殊需求,或者非富即貴,需要在一定場合規避風險的時候使用了,換句話說,你要麼有錢,要麼有權,纔可以弄到這種稀缺的資源,這也是爲什麼,社會中大部分人不相信這東西的原因,因爲他們只相信眼見爲實。”
“很有道理。”
“你是哪個叫小綠的天才吧!”
“是的。”
“哦,好吧,你先熟悉一下這裡,因爲接下來有一項任務,需要這間屋子的各個地方。”
說罷便拿過來一張似乎是這個房屋的結構平面圖給我。
“什麼任務?”
“你先看,我把這段看完了再跟你說。”
說罷,將左手旁的一本全白封面書翻開。
“這是?”
面具女不理會我,而是一下子沉浸到了書裡。
“各位,我無法形容我此時的感覺,很怪異,你們能想象,我現在正在跟一個殺人狂魔,坐在書桌前,看着書嗎?”
“他嗎的,我想象不到。”
“有趣。”
“我想給她畫幅畫,獎勵她那天晚上傑出的作品。”
“小綠,你打算怎麼辦?”
“按兵…..”
是故朝氣銳,晝氣惰,暮氣歸。故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此治起者也。
面具女讀完這句話後,一陣撕心裂肺的頭痛從頭部擴散到全身,一剎那,我整個人扭轉起來,從凳子直接掉落到地上。
以治待亂……
以靜待譁……
此治心者也……
“別念了……”
“哈哈,你求我啊。”
“......”
以近待遠……
以佚待勞……
以飽待飢……
“好好好,求求你……求求你,別念了!”
這時,面具女突然捂嘴大笑起來。
“原來天才求饒的感覺是這麼爽啊!真有意思!”
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眼睛一直看着面具女。
“你……讀的是孫子兵法?”
面具女點了點頭。
“也難怪……你已經知道我們所有人的底細了。”
“人格分裂者,每一個人格的喚醒需要一定的刺激,這種刺激有時候很和諧,但是對於你來說,就是痛苦。”
說着面具女將我拉了起來,撫到座位上。
“爲什麼這麼做?”
“剛剛只是一個實驗而已,別太在意,我只是想試驗一下那一套是否管用。”
“那一套?”
也許是面具女不經意間說漏了嘴,聽到我的疑惑後,不在說話,起身將那本白皮書放回書架後,轉頭看向我,背靠在架子上,說:“那張圖你熟悉了嘛?”
我點了點頭。
“那好,再向前一步。”
“什麼意思?”
“我要你去殺一個人,不過你放心,這個人是該殺的。”
“哦?憑什麼?”
面具女重新將書抽了出來。
儘管我不知道我爲何會對這孫子兵法的句子產生這麼大的反應,但是你想這樣束縛我,還是太嫩了。
“小白,你出來!你可能對她免疫!”
手上的書......哦,孫子兵法難怪小綠這麼急着離開:“這就是你剛剛折磨小綠的方法?無趣……”
面具女表情微微露出一絲驚訝:“轉換這麼快,有進步,不過……”
說着,面具女拿出手機,一段急切但又優美的鋼琴曲響起來……
“有……”
這旋律……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對!這是巴赫的“in dich hab’ich gehoffet”(主啊,我曾渴望您)
一陣劇烈的頭痛突然傳遍了我的全身!
“怎麼……你怎麼會知道!我對這首……快關掉它!”
然而面具女紋絲不動,只是靜靜的看着我,我內心火冒三丈,忍着劇痛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拿起一支筆,大喝着衝向了面具女,然而幾乎同時。
一個黑影突然閃現到了我身邊,幾乎就像是左肋骨折的感覺一下子掩蓋了頭痛,而下一步……我就飛了出去,重重摔在書桌上,墨水瓶、紙和筆散落了一地……
一口鮮血從嘴裡噴了出來。
好在我的意識還算清醒,我擡頭看着襲擊我的影子:“你……你是……”
面具女擺了擺手:“白頭翁,你先出去吧。”
這……這就是那個司機?
白頭翁重新關上房門後,面具女也關掉了手機,但依然靠在書架上,紋絲不動,眼睛淡淡的看着我。
過了一會兒後,開口道:“聽着,轉告其他人格,我清楚你們每一個人的弱點,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的出現都是源自於10幾年前的那一場實驗,包括秦龍,既然是試驗品,自然不會凌駕於實驗員之上,自己好自爲之,按照我說的做,不過你放心,我給你的前途是光明的,秦龍纔是試驗中該下地獄的那個。”
說着彎下腰,拿起一支筆,然後對着筆說:“那邊準備好了嗎?我這裡隨時可以開始了。”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筆是一個微型對講機!難怪那個司機會反應這麼快。
而大概2秒後,筆身傳來無線電特有的悉索聲:“彌姐,這邊有點麻煩,還請您過來看一下。”
面具女聽後突然大怒,表情極度扭曲,我詫異的看着她,似乎那張臉皮不是她自己的!
“沒用!我馬上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