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葉傾城倒也乖巧,從此竟真的很少出門,而且每次出門都會有丫鬟跟隨,同時她會刻意避開周圍的異性,因爲她知道父親不喜歡自己與異性接觸。
就這樣又過去了數年光陰,到了葉傾城十六歲的時候,葉軒攜家族上下去城中的道觀焚香祈福,回來的時候,發現一名少年暈倒在了葉府門口,此時已經是寒冬臘月,少年卻一襲破舊的單衫,想來又是哪裡的孤兒流亡到了這裡。
葉軒本就心性善良,見少年如此悽慘,頓時升起了憐憫之心,但是一想到老翁的叮囑,葉軒頓時冷哼一聲拂袖離去,同時命令葉府上下,任何人不得救助少年,否則便將他驅逐出府。
葉家家大業大,而葉軒又是城中出了名的大善人,故衆人雖然不明白葉軒爲什麼突然間變得如此絕情,但是爲了保全自己,紛紛嘆息着離去了,唯獨葉傾城看了一眼少年,若有所思。
到了晚間,彎月高懸,葉傾城帶上一件棉衣與幾樣新煮的飯菜偷偷從後門溜出葉府,此刻少年已經甦醒過來,正背靠着牆壁望着星空出神,長髮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看上去說不出的落寞。
看到這一幕,葉傾城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少年一眼,發現他眼神冷冽,眉宇不凡,無形之中透露給人一股攝人的英氣,模樣雖然落魄,卻掩不住那一身傲骨,讓人莫名地想了解他的過去。
“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葉傾城在心裡嘀咕一聲,旋即便將食盒輕輕放在地上,從中端出了幾樣還冒着熱氣的飯菜。
“吶,快吃吧~”
葉傾城將飯菜遞給少年,輕輕地喚了一聲。
少年這才轉過頭來,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緊接着又將頭扭了過去,並不打算接受她的好意。
葉傾城倒也不生氣,見他不肯吃,輕笑一聲將飯菜又放回了食盒之中,旋即將棉衣摺疊整齊,從懷中摸出二十兩紋銀一併放在少年面前。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葉傾城毅然起身離去。
然而她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偷偷避在了牆後,約莫等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少年突然將棉衣披在了身上,緊接着就端起飯菜狼吞虎嚥起來!
看到這一幕,葉傾城終於展露笑顏,她輕輕地往手中呵了口熱氣,然後便匆匆回去了葉府。
殊不知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少年也同時停下動作,怔怔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翌日一早,當葉傾城再次溜出葉府的時候,卻發現少年已經不見了,原地只剩下一個食盒以及一件用粗布包裹住的東西,葉傾城將粗布層層揭開,才發現居然是一張造型精緻的古琴。
“嘻嘻,真是個冒失鬼呢。”
葉傾城認爲這一定是少年走得匆忙,不小心落下的,於是便將古琴抱回了閨房,重新用粗布包裹住,打算等少年來尋琴的時候再還給他。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少年一連好幾個月都沒有回來,漸漸地,葉傾城也就淡忘了這件事。
再後來,葉府一位專門負責修剪花草的下人突然間暴斃身亡,葉府不得不再招一位進來,然而衆人都嫌晦氣拒絕了,故即便葉府開出的月薪很誘人,一時之間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曾經暈倒在葉府門外的少年突然出現了,由於管家並沒有認出他來,而其他人又紛紛推辭,所以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等葉軒認出少年之後,已經一天後的事了,由於葉府當時正缺人手,而且少年在契約書上寫的名字是宋鈺,所以葉軒也就沒說什麼。
對於少年的到來,府中最高興的人應該就是葉傾城了,她原以爲少年會第一時間來向她要琴,可是一連幾天過去了,少年都只是待在後院默默地打理花草,讓葉傾城有些淡淡的失望。
由於少年自從進府之後,就沒說過一句話,所以葉府的下人們私下裡給他起了個外號,“啞奴”。
葉傾城從丫鬟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她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個外號倒是挺適合少年的。
總覺得那張古琴就這麼閒置下去有些可惜,葉傾城決定親自去還給少年,儘管她只是想製造一個與他接觸的機會。
可能他真的是一個做事很認真的人,又或者他真的很喜歡這些花草,她抱着琴在他身後站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他才察覺到她的存在。
他愣了一會兒,突然轉身朝着小屋走去。
葉傾城抱着古琴隨他走進小屋,一張小牀,一張方桌,擺設雖然簡單,卻收拾得極爲乾淨。
這時,少年爲她斟了杯茶,遞到面前。
葉傾城接過茶碗,道了聲“謝謝”,然後便將古琴擺放在桌上,笑語嫣然:“吶,還你的琴~”
少年看了古琴一眼,苦笑着搖了搖頭,旋即在葉傾城茫然的注視下,少年修長的手輕輕拂過琴絃,微微調撥了幾下,一曲琴音悠然奏響。
從小到大,這還是葉傾城第一次聽到如此動聽的琴音,直到少年停止撫琴,她還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
“我如果再來的話,還能聽你彈琴嗎?”
離開以前,葉傾城一臉期待地問道。
少年擡起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葉傾城頓時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後來,葉傾城每隔幾天就會過來一趟,而少年也沒有令她失望,每次都會爲她奏響琴音,而且每次彈的都是一首新曲,卻同樣婉轉動聽。
就這樣,葉傾城漸漸習慣了有少年的琴音陪伴的日子,就像一個人在灰暗的世界裡待得久了,突然射進來一縷晨光,那種感覺陌生而溫馨。
然而好景不長,她與少年接觸的事情,最終還是被葉軒知曉了,葉軒狠狠地將她責罵了一頓,並命令她從此不許再踏入後院,更不許私自與少年接觸!
這一年,葉傾城十七歲,這是她第一次對於父親的話感到了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