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從這股煞氣來判斷，縱然不比旱魃，怕也相差不遠，以我們如今的狀態…有些棘手！”
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縱連一向寡言少語的黑無常都有些沉不住氣了，皺了皺眉道。
“先別急着下結論，不試上一試怎麼知道？”
白無常邪邪一笑道：“沒準兒那兇屍只是箇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呢？”
此話一出，我跟上官皓齊齊地撇了撇嘴，對老吊死鬼表現出的“天真”發自內心的鄙視，按照徐長空老道的敘述，那多爾袞在葬入這養屍地之前就已是怨氣沖天，而後更是被清朝三代皇帝差人用邪法祭練了三百多年，這種存在如果不兇猛異常，呵，那纔有鬼呢！
然而老吊死鬼畢竟是地府陰神，而且位列十大陰帥之首，眼界之高，自然非我等凡人所能比擬，所以他會有這番言論倒也不奇怪。
在經過那條漫長且昏暗的隧道時，我跟上官皓下意識地放慢腳步，生恐會從黑暗中突然竄出來一個可怕的東西，見我們這麼磨磨蹭蹭的，老吊死鬼頓時急了，沒好氣地問道：“小子，還沒到嗎？”
“快了，再走五分鐘應該就能出去了。”
我拿着手電筒，頭也不回地說道。
“五分鐘？老子五秒鐘都受不了！”
一嗓子吼完，老吊死鬼突然抓住了我跟上官皓的肩頭，緊接着我就感覺到呼吸一緊，這種心悸的感覺猶如從高空墜落一般，等反應過來，我們已經來到了當初那扇石門之外。
“好強的煞氣！想來那兇屍就在門後吧？”
白無常看了一眼貼滿符篆的青石門，臉上閃過一絲震驚，旋即怒笑一聲問道。
見我跟上官皓根本不答話，老吊死鬼頓時有些不悅，正欲呵斥幾句，突然發現我倆臉色漲得通紅，一副窒息的模樣，老吊死鬼當即輕叱一聲，一層耀眼的金光頃刻間將我們覆映在內，將煞氣隔離開來！
“白…白爺，您動作再慢一點，我們倆今兒八成…八成就交代在這裡了！”
就在老吊死鬼抓住我倆肩頭一陣移形換影之後，我喘息着靠在石壁上，無力地抱怨道。
“嚷嚷什麼，這不是還沒死嗎？”
老吊死鬼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道：“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的，趕緊給本帥現身！”
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我跟上官皓面前，只見來人一襲清朝侍衛服，說不出的俊秀清雅，儼然正是那伏屍納蘭容若。
“我道是何人，原來是地府的黑白無常二位陰帥，納蘭迎接來遲，還望陰帥大人恕罪。”
納蘭容若輕笑一聲，拱手致歉。
“咦？居然是你？”
白無常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
“陰帥大人莫非認得在下？”
納蘭容若怔了一下，微笑着問道。
“豈止是認得。”
老吊死鬼玩味地笑了笑道：“三百多年前，你的魂魄還是本帥引去地府的，咱家閻王爺惜才，本打算封你個清韻鬼王，也好免了你的輪迴之苦，誰成想你小子不識擡舉，不但拒絕了咱家閻王爺的好意，還乞求不要讓你喝那孟婆湯，枉本帥當了那麼多年陰帥，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敢跟咱家閻王爺討價還價。”
“那後來呢？”
被這個故事給深深吸引的我搶先一步問道。
白無常哂笑一聲：“哪裡還有什麼後來，咱家閻王爺第一次賜恩，還被這小子給拒絕了，自覺被掃了面子的他就要罰這小子去做和尚，反正這小子活着的時候就一副看破紅塵的衰樣兒，咱家閻王爺索性就隨了他的心願讓他遁入空門，可誰成想那天轉生和尚的名額滿了，咱家閻王爺正鬱悶着呢，就在這時，在一個叫鄔堅嶺的小村，一位年僅三歲的農奴之子因爲被狐妖吞食了魂魄，全家人悲痛欲絕，閻王爺感其可憐，就讓這小子喝過孟婆湯之後附身到了那位孩童的身上。”
“再後來呢？”
我看了看老吊死鬼，一臉好奇地問道。
“再後來這小子就去當和尚了唄，不過這小子壓根兒就一情種，就算當了和尚也不安生，整日醉心歌舞遊宴，而且吟詩作歌天生就會，不過這小子是註定的悲劇人物，所以不管輪迴多少世，最終都免不了爲情所困。”
說到這，老吊死鬼一臉唏噓地搖了搖道：“所以即便這小子悟性極高，年紀輕輕就習得大乘佛法，終究還是敵不過命運，雖有度人之法，卻無度己之心，再加上情人又遭劫而死，故不久後便撒手同去，年僅二十四歲。”
或許人生本就是由一場場悲劇拼湊而成的吧，所以相比於快樂，永遠是苦痛最能使人銘記，當聽到故事的結局之後，我頓時感覺到心中好一陣觸動，整個人猶如麻木一般。
“哎？慢着！情種？和尚？你說的該不會是…”
我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切，還能是誰，就是那世間最美的情郎唄，本帥記得這浪和尚貌似叫倉…倉什麼來着？”
“倉央…嘉措？”
我費力地吞了口唾沫，試探着問道。
“對對對！就是這貨，我就說念着挺押韻的。”
老吊死鬼搖頭晃腦地咕噥了一句。
此話一出，我跟上官皓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無比，敢情納蘭容若跟倉央嘉措壓根兒就是一個人？孃的，難怪這倆貨命運那麼相似…
“那倉央嘉措下一世又轉生成誰了？”
按照老吊死鬼的說法，納蘭容若註定就是一典型的悲劇人物，可是也沒聽說在倉央嘉措之後，又有哪個文人因爲苦情詩而傳世啊？
對於我的疑問，老吊死鬼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誰也沒成，這小子自從那一世死了之後，本帥就再沒見過他，據說是被他家佛祖給收了解悶兒去了，對此咱家閻王爺還惋惜了好幾天呢，說後悔讓他去做和尚了，白白讓那如來老兒撿到這麼一活寶。”
得，看來這貨還是一搶手貨，仙佛兩道通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