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自主意識…的恐懼？”
我實在無法理解這麼抽象的解釋，鬱悶地問道：“你就直接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滅了它？”
“很難。”
上官皓正色道：“除非一個人能做到真正的無所畏懼，那麼夢魘自然也就奈何不了他。”
“這麼說你小子原來也有怕的時候？”
我頓時對上官皓之前的夢境愈發好奇了。
“一個人如果沒有恐懼，那麼他早就成神了。”
上官皓鄙視地看了我一眼，繼續回憶道：“師父清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帶我離開，從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慌亂，縱連東西都不顧得收拾，急急地拽着我的手走出帳篷，沿着來時走過的山路艱難地前行。”
“由於當時是深夜，可見度極低，所以我們走得很慢而且很費力，再加上又是在山裡，到處都是荊棘與樹枝，所以沒過多久，身上就已經是傷痕累累，生恐自己會忍不住睡過去，師父於是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劃了一刀，打算用疼痛來驅逐睡意，這招還算管用，一直到我們走出封門村，師父都沒有再次被夢魘給纏上，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安全了，我們走到一處曠地，師父用銅錢布置了一個簡單的法陣，我們就這樣等到天亮。”
“等我們回到花圈店，已經是五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師父就像發了瘋一樣翻遍了他收藏的那些古籍，終於在一本名爲《奇妖志》的古書之中找到了答案，從而知曉這應該是一種名爲“夢魘”的精怪，通過操縱他人夢境來吸食精氣，因爲，所以又被稱爲“食夢獸”。”
“《奇妖志》？我記得老道士似乎跟我提過這本書。”
我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納悶兒地問道：“那上面難道就沒記載要怎麼對付這邪祟嗎？”
“如果有的話，我們還至於這麼被動嗎？”
上官皓諷刺地笑了笑，再次陷入回憶之中：“師父在得知這種精怪是夢魘之後，就自覺在劫難逃，於是將一些重要的法器與那些古籍一併傳給了我，並囑咐我要多行善事，同時萬萬不可爲他尋仇，終生禁入封門村！”
“交代完這些以後，師父就將自己單獨鎖在了房間裡不肯出來，用他的話說，是不想在自己的徒弟面前暴露出自己的醜態，是啊，他原就是一個很好面子的人，平日裡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大丈夫生於世間理當無所畏懼”，如今又怎會當着我的面自己打臉呢？”
“我是在第二天早上撞開門進去的，那時候師父就靜靜地躺在牀上，就好像只是單純地睡着了，然而任憑我如何喊他，他都沒有任何迴應，我在他身邊一守就是兩天兩夜，到了第三天早上，師父依然沒有醒來，我便背起師父去了醫院，醫生自然也看不出個結果來，我本就不指望他們能喚醒師父，只求他們能吊住師父的命就行，爲此我轉賣了師父的花圈店，取出了他本就爲數不多的積蓄。”
“就這些錢？怕是在醫院了住不了多久吧？”
我有些唏噓地感慨道。
“一個月。”
上官皓淡淡地說道：“我堅信師父能醒過來，只要我能賺到足夠多的錢，爲此我白天做了三份兼職，晚上也沒敢閒着，在附近的酒店刷盤子，那段時間，我每天只睡三個小時，腦子裡除了賺錢還是賺錢，然而即便如此，我的工資還是遠遠不夠墊付師父的住院費用，一個月後，我們被醫院趕了出來，我揹着師父住進了醫院附近的一處橋洞裡，爲了籌錢，我求遍了一切認識的人，在他們的家門口一跪就是一夜，我以爲他們會幫我的，畢竟師父曾經也救濟過他們，甚至還救過其中一部分人的命，只可惜這個社會遠比我想象的還要現實，知恩圖報？呵，一個笑話。”
“大部分人所謂的知恩圖報也就是一種變相的投資而已，如果沒有實質性的好處，誰會心甘情願去做一個好人呢？哦，傻子除外。”
我冷笑一聲說道。
上官皓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看向窗外，良久之後，才幽幽地發出一聲嘆息道：“再後來，師父死了，我也沒錢安葬他，就用最後的一點積蓄爲他買了一身他以前想買但又嫌貴的唐裝，我恨自己沒用，身爲徒弟，在師父逝世的時候，居然連副棺材都買不起…”
“是挺沒用的，不過你至少盡力了，不像有些白眼狼，我想你師父他也一定不會怪你的。”
我苦澀地笑了笑，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原來還有這麼悲慘的過去，簡直比我還可憐啊…
心裡正感慨着呢，我突然意識到很重要的一點：“哎，慢着，這就是你這麼貪財的原因？”
上官皓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我暗罵一聲“靠”，不過心裡總算平衡許多。
……
“你當真要跟那夢魘死磕到底？”
十分鐘後，見上官皓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我頓時發出一聲嘆息，頗有些無力地問道。
“你也可以選擇離開，反正腿長在你自己身上。”
上官皓依舊望着窗外，淡淡地說道。
“說的也是。”
我落寞地笑了笑道：“那好，你可以走了。”
“你要走就走…”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上官皓不敢置信地瞪了我一眼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可以走了，現在，立刻，馬上！”
我無視上官皓愈發茫然的目光，笑了笑說道：“人家都說風水輪流轉，以前總是你小子出風頭，現在怎麼着也該輪到我了，不就是夢魘嗎？看老子分分鐘給你秒了它，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縮在咱後邊兒喊666就行。”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上官皓冷冷地問了一句。
“知道啊，不就是單刷夢魘嘛，多大點事兒？”
說完，我就不耐煩地衝上官皓擺了擺手道：“行了，甭廢話了，要麼你就出去，要麼待在屋裡別吱聲，小爺已經等不及要去降妖伏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