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大笑過後，我面無表情地看了少女一眼，聲音說不出的平靜，平靜到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我原以爲我會化身瘋魔般癲狂無比，然而現實卻再一次嘲笑了我的自以爲是…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鄒雪淡淡地笑了笑道：“說白了，在這個世上，既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而人與人交往的本質無非就是利益交換，名門正派也好，邪魔歪道也罷，只要他們能拿出足夠多的籌碼，我們就能合作，不知這個解釋，你是否滿意？”
“滿意，滿意極了…”
我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可悲又可笑地發出一聲質問道：“你們想做什麼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爲什麼要牽連這麼多無辜的人？”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咯。”
鄒雪無奈地聳了聳肩，用手指着安倍晴川道：“這位安倍先生願意向家族提供他所掌握的陰陽道的一切秘術，至於條件則是殺光這座小區的人，唔，也就是幾千條低賤的人命而已，家族覺得很划得來，就答應他了。”
“幾千條低賤的人命…而已？”
我諷刺地笑了笑，都說生命重於一切，然而在他們眼中，卻比螻蟻的命還不值錢，只是爲了得到幾種失傳的秘術，就不惜屠光了整個小區，他們的良心都他孃的被狗吃了嗎！
我怔怔地看着鄒雪，突然覺得眼前這個長相甜美的靈動少女是那麼的陌生，褪去那層美麗的外皮，就只剩下一具醜陋到極致的骨。
“是啊，反正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人，每天都生活在渾渾噩噩與忙忙碌碌之中，就像是豬圈裡待宰的豬玀，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悲嘛？”
鄒雪嘆息一聲之後，衝我眨了眨眼，然而昔日可愛的表情如今看來卻是那般令人作嘔！
“其實殺了他們也是爲他們好，畢竟早死早投胎嘛，再說了，現在的生活壓力那麼大，說不定他們當中的有些人還要感謝本姑娘的大恩大德呢！要我說，凡人，你大可不必…”
“別tm喊我名字！”
我怒吼一聲打斷了鄒雪的話，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聲音說不出的沙啞道：“我嫌你髒。”
或許鄒雪現在真的已經變得與惡魔無異了，被我這般辱罵，居然還能保持笑容，我絕望地搖了搖頭，知曉她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鄒雪了…
“丫頭，怕嗎？”
我輕輕牽起蘇瞳的小手，微笑着問道。
原來一個人在徹底絕望之後反而會變得異常輕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死亡就是解脫。
無懼死亡，自然無懼一切，看着這個無時無刻不再折磨着我的悲慘世界，我長長地發出一聲嘆息，終於明白了和尚們常說的一句話，一念放下，萬般自在，呵，心死痛消！
“有你在，就不怕。”
蘇瞳靠着我的肩膀，呢喃地說道。
“嘖嘖，好一對感人的苦命鴛鴦，張先生，貴國不是有句古話叫只羨鴛鴦不羨仙嗎？既然如此，咱們再玩個遊戲活躍一下氣氛如何？”
安倍晴川獰笑一聲，命令手下將蘇瞳拉開，然後將那支左輪手槍交到我手上，威脅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當着本少主的面殺了她，要麼本少主當着你的面上了她，在小情人的性命與貞操面前，你會選哪個呢？”
聽到這話，我頓時雷擊般呆立當場。
“安倍晴川！你這個人渣！雜碎！王八蛋！！”
蘇瞳憤怒地咒罵幾聲，小臉上掩飾不住的恐懼，她含着淚看了我一眼，聲音說不出的悽愴道：“小道士，你還在猶豫什麼，開槍啊！”
見我拿着槍的那隻手始終顫抖着不肯對準她，蘇瞳頓時怒了：“張不凡，你還算是個男人嗎？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人被這個人渣凌辱？你開槍啊！別讓我瞧不起你！”
“砰！”
隨着一聲槍響過後，蘇瞳在我面前緩緩倒下，她的嘴角掛着一絲名爲“解脫”的笑容…
“黃泉路上又黑又冷，偏偏你這丫頭又生得這麼漂亮，肯定還會被那些色鬼們佔便宜，不過別怕，我這就來陪你了！這就來了…”
我抱着蘇瞳的屍身，輕聲地自語了幾句，然後就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扣動扳機…
頓時又是一聲槍響，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子彈射穿頭顱的整個過程，短暫地痛過之後，我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沉入無邊黑暗…
“緣由天許，斷指猶纏…臨逢一眼，勾勒多少奇談…牽魂一笑，渡盡幾世心安…生者悽零，不知歸處，漂泊何日彼岸…逝者永歇，若爲初衷，敢否一生辛酸…一場清雨，淅淅灑灑，教誰意興闌珊…幻化秋風，去留無意，滿地碎瓦殘垣…既是用情至深，朝暮必當長久，緣何諾言…縱使情深緣淺，此番春流東去，砂留指間…若有朝一日，待我風華盡掩，誰還與我坦誠相見…然不及那天，卸我一身枷鎖，哀莫卒於心死門前…”
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一瞬間又好像是一百年，在無邊黑暗中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我靜靜地傾聽着，淚水無聲地溼了眼眶…
“何爲執念？大抵如霧裡看花，看不真切，鏡花水月，轉瞬成空，盲目也，盲心也，矇住的非我的眼，而是世人的心。”
我默默地咀嚼着這段突然浮現在腦海中的話，最終釋懷一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殊不知，夢境如此，現實亦如此，是也，命由己造，境隨心轉，安危相易，禍福相生。”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我實在像極了佛經中常常提到的那種了悟一切的得道高僧，當然，如果我抽空把頭髮給剃光了去，可能效果會更好。
說也奇妙，就在我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眼前的無邊黑暗頓時猶如幻覺般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白茫茫的天地，與一個與我有着同樣面孔同樣服飾唯獨表情截然相反的屌絲青年，我知道，這是夢境最原始的樣子，而這個山寨的“我”就是夢魘，之所以翻版我，原因很簡單，這是在老子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