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腦子裡進水了,纔會要問莊君凡這麼個問題。
現在才意識到,已然來不及。
“君凡,我……”
他接過我的話說:“小仙,有些人不知哪裡好,但是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你心中總有個位置爲他空着,你越刻意要去忘記卻越難做到,相信我,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幸福的時候,我也告訴自己無數次要忘記去愛你,因爲這對於我來說真的太痛苦了,即希望你幸福,但給你幸福的人卻永遠不會是我,那個永遠,讓我失去了所有去愛別人的能力……可是,看到你如今的這個樣子,我覺得我的心如何已經不重要了,只希望你可以忘記那些不屬於自己的人,愛上別的更加美好的人,即使那個不是我……”
莊君凡聲音很輕很淡,夾雜着惆悵與哀傷,如一首人聽就會落淚的情歌。
他的情感,就像他的歌聲一樣,賦予了它們最美的旋律和生命,好淒涼,讓人不忍去聽。
我嘴脣動了動,想說對不起,卻又覺得實在多餘。
如果這種感情之事,能用一句話來撫慰的話就好了!
這時,他又十分苦惱自責的講;“有時候,好想成爲你們那個世界的人,這樣我就可以在你左右幫你,可我除了會唱歌,什麼都不會……”
我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用力搖頭,否定他的話說:“不,你這樣就很好了,你只要唱歌就可以給我無窮的力量,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還有愛還有希望,我就不會再繼續迷失自己,每次看到你還如當初那般美好,我就覺得,此刻所有的掙扎都是值得的……”
他都不知道,我多麼想回去曾經屬於我們的單純的生活,沒有束安,沒有那顆破碎的心。
所以即使我回不去,也要保護它。
只有它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真最純淨的存在!
瞧我眼淚溼了臉,他伸手輕輕爲我抹去。
我傻傻的問他:“你一定要唱下去,讓我無論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都能聽到你的聲音好嗎?”
他點點頭。“我會繼續唱下去的,只要你想聽,我就會繼續唱下去的!”
我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出來。“那就好!”
他心疼的看着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似乎猜到他要說什麼,但我害怕聽到,便裝作沒有看到,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理了理外套,我說:“那我走了,一會兒媽媽又該擔心了!”
他放下吉他,跟着我站了起來。
“小仙……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好自己……”
在他的世界裡,不知道我都在面對什麼可怕的事情,他唯有能說的,便是這句囑咐了,我已不記得他說過第幾遍了,今天好想答應他,但是最後卻是沉默了!
我一個人從醫院的大門出來,天空又下雪了!
望着紛亂飄下的雪花,我的臉也迷醉了!
伸手去接,那雪花沾上我的手心溫度,便融化成了水。
我在心中發誓,絕不要做這雪花,要做就做能融化雪花的溫度。
回到家中,樑母已經睡下,我看到餐桌上擺着很多菜,筷子沒有動過,早已冷卻。
平時樑母雖然會做飯等我回家,但是從來沒有這一次做得這麼多。
我從包裡摸出一天沒有看過的手機,發現樑母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還有幾條簡訊。
若音,今天早點回來,媽媽煮了你最喜歡吃的菜。
若音,怎麼不接電話?
若音,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眉頭緊了緊,今天是什麼日子?樑若音的生日?不是呀!那是……
我趕緊去翻了翻樑若音以前的日曆表,上面赫然寫着今天是樑母的生日!
自己竟然將這事給忘記了,看着那滿桌子樑母悉心準備的飯菜,我心中愧疚,一個母親過生日,做的卻全部女兒最喜歡吃的菜!
可是,她女兒卻在午夜過後纔回來……
我能想象得出,樑母滿心期待的做菜,等待女兒回來的過程。
但是,女兒沒有回來,她打給女兒的電話一個也沒接,連簡訊也全部石沉大海了!
她得多失落啊!
我木訥的坐到桌子上去,自己終究還是一件事情都做不好啊!
若音如果在天有靈,看到我如此對待她的媽媽,一定很怨恨我吧?
我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夾了一塊盤子裡冷硬掉的排骨肉放進嘴裡,細細的嚼後,吞下去,胃中立刻被冰冷俘獲。
但是我卻不覺得冷,這就是母愛吧?這世間最偉大的一種感情……
“嘎”的一聲,背後房間的門開了!
“若音,你回來了?”樑母溫柔的聲音傳來,我立馬回頭看去。
此刻,樑母身上並沒有穿睡衣,而是一件新的外套。
看得出來,爲了過這個生日,她今天專門給自己畫了一個淡妝,只是因爲時間太久,妝有點花了!
她剛纔一定也是在房間裡等女兒回來,聽到外面有動靜,馬上就出來了!
見我用筷子夾冷菜來吃,她責怪的說:“餓了就喊我啊,我給你熱了吃,你的工作量那麼大,再吃冷的下去,胃怎麼受得了?”
說着,她就端着桌子上幾盤菜進去廚房了!
我等着她弄好了,雖然不餓,也將盤子裡大部分菜吃了下去。
她看着我胃口這麼好,滿足的笑了笑。
我擡頭仔細打量着樑母的臉蛋,即使歲月洗禮,她依舊是個美人兒。
“媽,我們合張照片吧?”
她站起來,爽快的答應道:“好啊!”
然後我就用我的手機,自拍模式跟樑母合了一張照片,再把照片傳給了她,然後我就沉默的看着樑母開心的瞅着手機的照片傻笑。“哎喲喲,我閨女真漂亮啊!”
“以後你要是想我了,就把這照片拿出來看看……”我聲音又點沒底氣的說。
樑母詫異的看過來。“我天天都看得見你,看你照片幹嘛?”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有自己的打算,爲了將接下來的話說引出來,我特別問道:“媽----這麼多年啦,你是不是還怨着爸爸?而且你也沒再嫁他人,是否是因爲放不下爸爸所以不能接受別的人了?”
樑若音的父母在很多年前離婚的,當時是因爲樑父愛上了別的女人,和樑母離了婚以後,帶着樑若音去了英國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當年樑母一定很不甘心很怨恨吧?如果是我的話,怎麼肯甘心將樑父放走呢?但是樑母卻這樣做了,她自己隻身一人留在國內,她當時還很年輕,人又漂亮,怎會沒有人追求呢,所以一定是她的心再也裝不下別的人了!
樑母聽到女兒如此問自己,她沉澱了多年的情感,慢慢浮了上來,神色豁達的說:“媽媽這一輩子也遇見過很多人,自然也有很多人走進過我的內心,但是記得最深的那個人,始終是那個傷我最深的男人----當年你爸爸絕決的要離開時,我自然也怨恨過他,但後來想想,也怨不得他,在我認識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是我選擇了一雙會刺痛我腳指的鞋,我又怎麼會去怪那雙鞋呢?”
樑若音的父親是一個鋼琴家,藝術人多情博愛,我能想象當年他們的恩怨。
可是我卻不贊同樑母的話,她的寬宏大量,只會讓別人覺得她好欺負,不然,樑父也不會像當初那樣過分了!
當然,這席話我沒有說出口,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活法,有些人狹隘,有些人大度,我沒能力去改變別人,能做到不被別人改變已屬不易。
我說:“媽,如果現在爸爸讓你去英國,你去嗎?”
樑母聽見我這突如其來的話,愣了一下。
我沒等她說話,就進去房間裡,拿了一個信封出來。“這是你後天去英國所需要的所有手續,你到的時候,爸爸會去機場接你!”
在很早之前,我就在聯繫樑若音在英國的爸爸了,也自然通過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纔給樑母搞到了這些手續。
樑父雖然當年做的事絕決,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對樑母也心存虧欠,所以我說了個謊話,說樑母得了絕症,需要去英國醫治,他聽後,毫無顧慮就答應了!
“若音,你這是要做什麼?”樑母這時站了起來,不明白女兒爲何突然幫她做了這個決定。
“媽,你別問那麼多行嗎?你去了那邊之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的!”我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將臉垂了下去。
如今樑若音這個身份,應該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所以我必須馬上讓樑母離開。
這時,樑母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個信封,怔了許久,最後輕輕拿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要突然這麼安排,但看你最近這一段時間的忙碌,我猜想你一定是遇見了什麼困難……”說到最後,樑母聲音有點哽咽。“我以爲只要每天看到我女兒在眼前出現,就可以不去想她已走的事實,但是看到你爲我安排了這些時,我知道,自欺欺人是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