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光緒二十六年,陳宗達四十九歲,陳宗榮二十四歲。
在離紫禁城不遠的一處樹林裡,他們兩人滿身是血,躺在自家人的血泊裡。其他同族差不多已經死光了,而且死狀恐怖,都是被人撕成了碎片。
在他倆眼前的,是一名金褐色頭髮,身着洋人軍隊服飾的年輕人。應該不能稱他爲人,這傢伙是一頭披着人皮的野獸。他的戰鬥方式很簡單,只是憑着蠻力和迅捷的速度撕咬對手。
此時那頭‘野獸’抓住一名陳氏族人的脖子,在痛飲他的血液。陳宗達又驚又怒,可是他再也沒有力氣趕上去救人了。在剛纔的接觸中,他的大腿被人家抓下一塊肉,深可見骨。
“撲通”那個洋人扔下手中的屍體,仰天興奮得在顫抖。他在笑,殺了這麼多人,他竟然得到無比的滿足。接着他轉身,看向陳家僅剩的這兩名活口,邁步向他們走來。
“別殺我,我求求你別殺我!”陳宗榮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崩潰了。他給那個洋人跪下,不住給人家磕頭。
“陳宗榮!咱們死就死了,幹嘛要向洋鬼子低頭,快站起來!”陳宗達大吼,掙扎着想爬起來。
那個洋人在陳宗榮面前停下了腳步,他俯身把手按在了陳宗榮的腦袋上。陳宗榮嚇得痛哭流涕,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死亡離他是這麼的近,只要對方手一緊,陳宗榮的腦袋就會被抓穿。
“你,們的血,很好喝”那個洋人用蹩腳的中國話,一字一頓的說。他的嘴脣上沾滿了鮮血,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嗚嗚嗚”陳宗榮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他太年輕了,意志也沒那麼堅定。
“我可以放過你們,只要你們當我的奴僕”那名洋人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突然提出勸降條件。
陳宗達是後來才知道他的險惡用心,當初他們兩人聽到這個條件全都愣住了。
“我願意投降,我願意爲奴”陳宗榮看到了生的希望,連忙答應。
洋人咧嘴大笑,他站起身,用腳踩住了陳宗榮的腦袋。他擡頭看向趴在地上的陳宗達,開口道:“你選擇什麼,生或者死”
陳啓星他們靜靜聽着陳宗達描述當初的一切,後來的事情讓人不禁惋惜。陳宗達也選擇了投降,和陳宗榮一起做了那名洋人的僕從。
“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也是拜那個洋人所賜吧?”陳德久問。
“不錯”陳宗達垂下了頭,“我們喝下那人的血,經歷了死亡之後,就變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樣。”
那個洋人自稱叫弗拉德,他來到中國的目的,是想混在戰爭中儘可能的吃下更多人的靈魂。陳宗達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年,可從弗拉德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他僞裝成戰爭有關的人,在世界各地‘合法’得屠殺獵物。
“人不可能永生,即便強大如弗拉德也不行。”陳宗達開口道。
“他也懼怕所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聯合起來對付他。所以弗拉德總是會招攬手下,許諾他們可以獲得與自己一樣長生的能力。可這種永生的代價就是靠不斷的獵殺活人,吞吃他們的靈魂。”
“我和陳宗榮兩人,在喝下那口血的同時,也失去了正常人的身份。半人半鬼的副作用就是你永遠也睡不着,只能依靠殺戮獲得短暫的平靜。”
不知道爲什麼,陳宗達他們獲得‘吸血鬼’力量後。他們沒有像是弗拉德其他信徒一樣,或早或晚因爲身體排斥而死去。大概是因爲陳家人的血脈比較特殊,只能用這個理由來解釋。
“你們之後都生活在北京,那你說的那個洋人去哪了?”陳啓星好奇的問。
“他死了”陳宗達說。
“死了!怎麼死的?”陳啓星大吃一驚。
“具體情形我們不瞭解,那時候已經到了民國。弗拉德化妝成爲一名外國記者,遊蕩在中國各地,偶爾找到機會就屠殺無辜之人。有一次他回到了北京,我看到他的身上留下沒有癒合的大傷口。”
“我問弗拉德是誰打傷了他,可是那傢伙沒有告訴我。但我不是傻子,明顯是中國大地上還有隱藏的高人,他把弗拉德打得抱頭鼠竄。”
陳啓星聽着特別解氣,興奮得摩拳擦掌。
“然後你趁着弗拉德虛弱,脫離他的控制?”有人接着問。
陳宗達搖了搖頭:“我們跟他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那名高手會殺弗拉德,當然也會殺我們。更何況弗拉德對我們有戒心,他沒有給全我們兩人力量。這就導致我們必須不斷補充弗拉德的血液,要不然隨着時間推移,我們會越來越虛弱,直到徹底消亡”
“所以弗拉德陷入假死狀態,你們兩個人就守在他的周圍,不斷補充原始鮮血對吧?”這回說話的是陳嬌嬌。
“你很聰明”陳宗達看了她一眼,“不錯,我們兩個苟延殘喘下來,變得越來越怕死。即便弗拉德假死過去,我們爲了活命,也必須守在他的身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弗拉德被你們藏在那所大學裡。而他很有可能在最近這段時間復活,所以你打算挖出他是吧?”
“不是最近,弗拉德復活就在今天。”陳宗達面如死灰的說。
“你說什麼!”衆人大驚。
“這怎麼能!”那對夫婦異口同聲的說,“怎麼能讓那個怪物順利出世,我們必須把他五馬分屍,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大夥紛紛點頭,沒想到陳宗達他們原先依仗的,是一頭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而那個怪物即將在今晚,重新來到人間。
“他在哪?趕緊帶我們去!”陳啓星也着急了。
陳宗達擡頭注視了陳德久一眼。他想通了,自己求來求去的長生,不就站在身邊嗎?
很多年前,他曾經悄悄打聽自己後人的下落。當時兵荒馬亂,回來的人告訴他,山東陳氏被亂軍屠得一乾二淨。自那以後,陳宗達就跟行屍走肉般活在世上。他認爲自己已經成了無根的浮萍,跟這個世界沒有關係了。
可今日不同,他知道自己兒子在戰爭中活了下來,他的血脈沒有斷絕。老子活夠了,還稀罕什麼永生!
“你們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去。”陳宗達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