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十分鐘,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路邊,車窗搖下來,裡面的人四處張望着。然後他看到了我,招了招手。
"微安,這裡!"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走了過去。只希望自己沒有做出錯誤的決定。
我本來想坐到後面,但他打開了副駕駛的門,我只能坐進去,給他一個笑容,儘量不顯得那麼疏離。
眼下,我不敢冒險,如果他並不是對我有利的人,我只會讓自己變得危險。可怕的直覺。人類爲什麼要有知覺這種東西,即便你已經失去了記憶。
"微安,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還以爲你和許皓峰已經……"
我剛剛坐進去,還沒有關上車門,言祁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許皓峰?這又是誰?我努力地想讓自己記起一張臉,但我失敗了。暫且,就當他時剛剛是拋下我的那個人好了。
總之,絕對不會是幻覺中的那個人。可那個人也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在他打落咖啡杯的時候,他的確碰到過我的手。
"微安,你沒事吧?"言祁看着我,眼中的擔憂和許皓峰如出一轍。
"沒事。你大概也知道,我和皓峰大概撐不了多久。"這是一個試探。他剛纔沒說完的問題,我能猜到是什麼意思。可是仔細想想,那真的會是我喜歡的類型嗎?看在他能拋下我這一點上,我遲早都會離開他的。
"你總是這麼說。"言祁無奈地搖了搖頭,發動了車子。
我靜靜地坐着,想找些話題,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是看着車子一點點前行,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我們去哪兒?"如果他要送我回家的話,我還是趁早跑掉的好。
"當然是去我家,難道還要送你去許皓峰那裡嗎?"言祁無奈地笑笑,"不過,我以爲你們已經好得不得了了呢,前幾天秀恩愛差點沒瞎了我的狗眼,看到你給我打電話,我……"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對勁,言祁閉上了嘴,專心開車。
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沒有聽出我的聲音,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後,還緊張地立刻就驅車趕來。現在這麼說,根本就是前後矛盾。
"有些東西,永遠都只是表象,如果你想看透的話,就必須割開皮膚,放出鮮血,才能瞭解真相。"我的嘴裡沒來由地冒出了這麼一句話,言祁臉色一變。
"你又在說些奇怪的話了,微安。這麼久了,爲什麼不能放下呢?"
我的心裡一陣絞痛,緊緊地靠在椅背上,艱難地呼吸着。爲什麼放不下呢?我的腦袋裡無限循環着言祁的話。無數的畫面從眼前閃過,但是我什麼都看不清。
"我……"
"對不起。"沒想到他竟然會道歉。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搖頭。“微安……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只會讓自己更痛苦。”他那勸誘的語氣,就好像已經經歷過很多這樣的狀況了一樣。
“等我準備好了,我會的。”話才說完,我心裡猛然一涼。我最初見到的那個神秘人,不就是在等我準備好嗎?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有關聯的?
到了言祁的公寓,他找了一套衣服出來讓我先去洗澡,畢竟淋了雨,怕會感冒。
“女朋友不會生氣嗎?”我看着他手裡的衣服,明顯不是男人的。
“微安,你明知道我沒有……”他似乎突然意識到我指的不是我到他家這事,他把衣服塞給我,笑道,“這可都是當初你自己帶過來,你忘了嗎?”
我忘了。我在心裡默默地說,言祁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口。轉身走向了客廳。
我走到浴室,關上門。我曾以爲我能從他這裡得到一些答案,但他似乎很謹慎,很多話都是點到爲止,不肯多說。
我擰開了水龍頭,突然聽到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肯定不是在和我說話,或許言祁只是告訴許皓峰我的下落吧。但我不自覺地挪向了門邊,耳朵貼在門上,試圖聽到點兒什麼。
“你爲什麼讓她一個人離開?你明明知道她很可能會回去,你瘋了嗎?”
雖然身後的水聲很大,但好歹言祁正在氣頭上,所以聲音不免沒有把控。聽到第一句的時候,我還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但是他隨後的那句話讓我完全僵在了那裡。
我可能會回去?回哪裡去?手機裡的那個鬧鐘備註突然閃現在眼前。或許……或許那不是我自己設置的呢?如果是有人想要阻止我回去故意所爲呢?
而且,我爲什麼只有言祁的電話,卻沒有許皓峰的?我和他不應該更親近纔是嗎?
“你等下過來吧,好好解釋一下,然後把她接回去。”言祁的聲音突然冷酷無比,完全不復和我說話時的語氣。
他沒有再說話,應該是掛斷了。我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緊緊地纏在了衣服上。我覺得喉嚨痛得不行,那種渴得渾身難受的感覺再次席捲而來。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浴室裡充盈的水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在,他們目前都不知道我是這樣的狀況,他們都還在按照自己的劇本演戲,我只要好好地配合他們,不再出什麼紕漏,就可以安心地度過今晚。等到明天,我就去我“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