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推開,臥室裡開着淡淡的橘黃色的燈,沐雪蓋着被子靜靜地躺在寬大的牀上。右手放在臉邊,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氣色很好,小臉紅撲撲的。
看着沐雪臉色這麼好,我欣慰的笑了笑,慢慢的朝着沐雪走了過去,這幾個月以來,這件事情是唯一一件讓我值得欣慰的事情,當初離家去回廣州打工的時候,沐雪還是滿臉病態的,現在終於變得正常了,如何能讓我不高興呢?
我兩步走到牀邊,慢慢的彎下了腰,準備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面,外面的雨越來越大,而且伴隨着若有若無的雷聲。晚上的氣溫也越來越低,我怕她這樣睡覺會感冒。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麼的,就在我手剛剛碰到沐雪的手的時候,天空突然一聲驚雷詐響,把我嚇了一大跳。與此同時,沐雪也被驚雷嚇醒。
她猛的睜開眼睛,啊的一聲大叫。我拍了拍她的額頭笑着說:“沒事沒事,妹妹,哥哥回來了。”
沐雪大口的喘着氣,轉眼看着我,隨後眼睛越瞪越大,嘴巴越長越大。在她嘴巴長得大的不能再大的時候,她猛的尖叫起來,聲音尖銳無比,就好像見了鬼一般。
看着沐雪這般模樣,我頓時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趕緊手忙腳亂的想把她抱在懷裡,讓她多一點點安全感。在沐雪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我,每次她一哭,媽媽就叫我來抱,我一抱她她就不哭了。後來她長大懂事了,我問她爲什麼這麼喜歡我抱,她說因爲哥哥的懷抱很舒服,很安全。
在我還沒有抱起沐雪的時候,媽爸聞聲趕來並且打開了大燈。沐雪一直在大叫,撕心裂肺的叫着。
媽媽大聲着急的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應該是被打雷嚇着了,我抱抱她應該就沒事了。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伸手強行把沐雪摟在懷裡。沐雪在我被摟進懷裡的那一刻,突然停住了大叫。我心中一喜,以爲沐雪緩過來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媽媽在後面說:“雪啊,雪啊,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啊!”
我趕忙把沐雪平放到牀上,沐雪的臉色和剛纔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不止臉色,還有表情,讓人看起來很心痛,無比的心痛。
沐雪臉色慘白的猶如一張白紙,嘴裡不停的冒着白泡,眼皮上翻,只見眼白不見眼黑。
“媽,這是怎麼了?你不是說沐雪的病好了嗎?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我着急的問着媽媽,希望她能給我一個能讓我心安的解釋。
媽媽也着急的說:“不知道啊,白天還好好的啊,快去叫李醫生過來看看。”李醫生使我們那個村唯一一個赤腳醫生。年近六十,一生行醫,尤其擅長中醫。
“叫什麼李醫生啊,這肯定是被剛纔打雷嚇到了,有可能是被嚇跑魂了,我們應該去找王師傅看看。。。”我爸說出了她的猜測。
媽媽立刻反駁道:“跑什麼魂跑魂,以前下雨打雷這麼多次,有的時候比這還厲害,怎麼沒被嚇跑魂?”
“這就是被嚇跑魂了。”
“你莫要再亂講了,快想想辦法好嗎?”
要是換以前,我肯定覺得我爸在胡扯,可是經過了那天晚上於曼的事情和兩個老頭和我說的話之後,我突然覺得我爸說的有些道理。
“這樣吧,爸,你去給李醫生打電話,我去叫王師傅,讓他倆都給沐雪看看。可以嗎?”我說了一句,媽媽點了點頭說道,快,你媽快去,我在這裡陪着雪兒。
我轉身就往外面跑,我爸也沒敢耽誤,跟着我的步子就衝出了臥室。王師傅聽說是個懂一些陰陽之術的人,當然也有很多人叫他老神棍。因爲他總是神神叨叨的,經常無緣無故的走到別人家裡說你們家要有災難了,這幾天千萬不能出門,也不要走夜路,又或者是和別人說你們家死去的爹在下面過的很不好,你們快去祭拜祭拜多燒點紙錢。
因爲這個,村裡很多人都不想和他說話,因爲他一說話準沒有什麼好事,而且這些事情,十有八九都得到了驗證,當然,有那麼很少一部分人是比較信他的,比如我爸。但是更多的人討厭他。說他沒良心,動不動就喜歡詛咒別人,還有的人家直接就把後面發生的災難直接推到了他的頭上,說他是烏鴉嘴,災星,好的不靈壞的靈。
他在村裡名聲很不好,加上他又窮,以扎花圈和扎紙人爲生,滿屋子都是一些黑白花圈和各色各樣的紙人。白天進去都感覺陰森森的,所以沒有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這就導致他打了幾十年的光棍。
以前也有很多人勸他好好務農,或者外出打工,掙點錢蓋個新房子,娶妻生子什麼的。都被他一笑了之,還神神叨叨的和別人說,他這輩子什麼都幹不了,只能幹這個,註定吃一輩子陰間飯。那些勸他的人聽到陰間飯之後基本都會罵罵咧咧的離去,覺得這人無可救藥。到了後面,就沒多少人願意和他打交道了。
我爸之所以信他,也是這兩年的事情,因爲他之前在我媽剛生下沐雪的時候就和我爸說:“你們家裡啊,有一場災難,你的一子一女,八字刑剋的太兇,不適合待在一起。如果硬是要待在一起的話,你這個小女兒活不過童年啊!”
當時我媽還在坐月子,聽到王師傅說這話,就當場發了火,拿着掃帚就把王師傅趕了出去。我當時聽了也很憤怒,嘴裡不停的罵着王師傅老不死,烏鴉嘴,老神棍,不得好死之類的話。我爸當時也被他的話氣壞了,可是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還真的好像有點被他說中了一樣。
顧不上打傘,我瘋狂的朝着王師傅家裡跑,他住在我家對面一兩公里處一座山的山腳下,那片地方只有他一棟房子。房子周圍基本都是水稻田,不通馬路,去他家走的都是田埂。
也不對,那一片引夕曬,聽老人家說那一片做墳地很好,所以除了王師傅家之外,還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墳墓,我奶奶就葬在那邊。
下雨的田埂很滑,幾次我都差點摔倒。農村的夜晚很黑,黑的看不見任何東西,我拿着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手電,腳下一深一淺的快速的走着,腦海裡面全是沐雪剛纔那讓人心痛的樣子,同時我的觀念也在改變,或許真的如王師傅所說,我和沐雪的八字刑剋的太兇,她變成這樣,就是我害得。
這兩天經歷的奇怪的事情太多,有點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我突然感覺平時在學校裡教我們的那些什麼唯物主義無神論都是在洗腦,很多事情那是沒有碰到,一旦碰到了,課堂上的知識根本就無法去解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總之除了透明塑料袋裡面的手電之外,我的全身上下都溼透了。眼睛被雨水打的有些睜不開,憑着對那段路的熟悉,我一邊擦着眼睛上面的雨水一邊往王大師家裡跑。當路過我奶奶的墳的時候,我鬼使神差的停了一下,用手電照着奶奶的墳大聲的喊道:“奶奶,求求你保佑妹妹,不要讓她有事好嗎?求求你了。”
沒有任何的迴應,只有磅礴的雨聲,稀里嘩啦的響個不停。喊玩之後我心裡稍微痛快了點,又準備轉頭朝王師傅家裡跑,可是就在我轉身要走的那一剎那,我彷彿看到了奶奶的墳頭上站着一個人,一個一身白衣的駝背老太太,身高和身形和我奶奶在世的時候一模一樣。
當時我被嚇的有點魂不附體,轉頭就想跑,可是身體卻又變得很僵硬,感覺跑起來特別費力。
“晨啊,是奶奶啊,你不是來看奶奶的嗎?怎麼走了啊?”一個我聽起來並不熟悉的聲音清晰的穿到我的耳朵裡面,清晰的就好像周圍沒有下雨一般,而且語速很慢。
這話像是奶奶和我說的,可是聲音卻不像,似乎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過。
這不是奶奶,這不是奶奶,我哆哆嗦嗦的對自己說着,看了看十幾米外王師傅的房子,堂屋的燈還亮着,但是門卻是關着的。我駛出全身的力氣喊道:“王師傅,救命啊,有鬼啊,王師傅,王師傅!”
“晨啊,你不要走啊,既然來了就給奶奶磕幾個頭再走啊。”
這個該死的聲音又出現在我的耳邊,讓我差點就精神崩潰了,我想跑,但是身體的動作卻出奇的慢。就好像有一股推力要把我往我奶奶的墳頭上推一樣。
我嘴裡一邊大聲的喊着王師傅,一邊拼命的往前面跑。就在我感覺要絕望了的時候,王師傅家的門開了,王師傅衝着我大聲喊了一句:“你個鬼東西,大半夜的跑來跑去幹什麼?”
聽到他喊玩之後就看到他打着手電往我這邊跑了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根竹子枝,一邊跑一邊不斷的揮舞着,同時嘴裡不斷的咒罵着:該死的東西,回去,回去,快回去,不回去我抽死你。
隨着王師傅越來越近,我身上的推力似乎變得越來越小,直到他完全走到了我的身邊,身上的推力才全部卸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