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以後,我再次看着這自己面前,甚至是這陽光明媚的蘇州城市,看着路上人來人往,還有不時傳出的歡笑聲,但更多的是,有些情侶從我面前路過,還有雜亂的汽車聲。
這瞬間,我感覺這個世界似乎被一種特別的色彩所瀰漫,並想着,其實這種非常嚴格的醫院檢查,我之前還在山景的時候做過一次,但那次是檢查的腦子,因爲我腦子一直生疼,就是我懷疑曾經我那在世的父親,毆打我導致的後遺症,但卻沒有檢查出個什麼來。
可是此刻,我真的是拿着自己手中的檢查資料,就是如此出神的看着這個世界,我真的感覺這個世界的色彩,這和我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樣了,但我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太一樣,故此我微微笑着,這就點燃一支香菸。
尼古丁的麻醉感,這再次侵襲着我的整個世界一般,我喜歡這種感覺,以前擁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我總認爲自己可以忘卻所有的事情,但此時此刻我卻做不到,我是在想着肝臟和膽囊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如果直接割掉的話?我會不會死?
哦?原來我還想着苟且偷生啊,真是可笑的思維呢。
我的確如此嘲笑着自己,然後想着瘤子都有豌豆大小了啊,我是不太理解這種概念的,但我理解什麼叫良性的概念,所謂良性就是不增大的意思,惡性那基本就說明我的肝臟沒救了,其實醫生還說了別的,說這個膽囊息肉也可能增大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
我傻傻一笑,然後抽了口香菸,這就把手中的檢查資料全部扔在了街邊的垃圾桶裡,或許對我來說,我只需要個一兩年的時間就足夠了,即便就是惡性的,我估計也長不了如此快吧?
可我絕對又是沒聽從醫生的叮囑,因爲現在我手中拿着酒瓶,還是剛剛從小賣部買的北京二鍋頭,咕咚,咕咚……
我依舊還是大口喝着白酒,或許死對我來說,真的已經不是那麼可怕了,因爲我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中,其實比死更難!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裡以後,我再次打開自己的按摩椅,坐在上面,喝着白酒,抽着香菸,當然也泡了一壺茶,而且還是很貴的龍井茶,我喜歡喝龍井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然後就是一陣出神的看着自己寫的這副毛筆字,啊!這副字真是漂亮呢,我相信這是我創造在這世間,最爲最爲漂亮的物品了。
但突然有人敲我的門,咚咚咚咚的,我覺得不是我的鄰居,我的鄰居是位阿姨,雖然是阿姨但也不過四十歲左右,而且好像是在海關上班,所以這會肯定不在家,再說了,阿姨也不會敲我家的門。
咚咚咚咚咚。
我開口:“誰啊?”
一位女人的聲音:“公安的。”
我抽了口香菸,稍微停頓了一下,這就開口:“滾!”
或許我門外的女人這會根本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如此回答吧?所以現在門外進行了短暫的沉默,接着我聽到這女人說着:“我是公安裝警報器的,現在就你家沒裝了,把門開一下吧?”
我從聲音判斷,這女人大概三十歲左右,也就是和我年齡差不多,但我可以確定,這根本不是公安的,所以我打開了門,果然,她不是公安的,她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裝,還有黑色的高根皮鞋,手裡提着一個黑色的帆布包。
不過這女的長得不錯,但我認爲是她的化裝技術厲害,而且她的個頭比我只矮一點點,染着黃色的頭髮,進門以後,她就掃視着我家裡的情況,我馬上懷疑這傢伙是賊,應該是來探風的。
所以她就說着,我家裡擺設品什麼很有品位,說着我的紫砂茶具很漂亮,還有書籍很多,甚至都說到我的椅子看着很舒服啊什麼的,最後才問我說,牆上的毛筆字是我寫的?
我直接又是點燃一支香菸,抽了一口,然後這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開口:“你做什麼的?你要說不清楚,我就報警了。”
這女的一笑,然後就從她的黑色帆布包裡拿出了一套警報器,就是裝在門框上的,只要有人開門,這玩意就會發出很大的聲響,她告訴我這是免費的,所以我說,那你裝吧。
但在裝的時候,她問我是單身不?我說是單身,她又問我說,她發現現在這裡好像就我一個人在家,不管是我的隔壁還是我的樓下,真的就我一個人在家啊。
我馬上意識到了些什麼,但我還是有些不太確定,但接着這女的就繼續開口:“那你沒有女朋友單身一個人,你不難受嗎?沒找過快餐嗎?”
其實我知道她現在在說什麼了,我只是笑笑開口:“沒必要,我自己能搞定。”
這女的聽後明顯臉上肌肉在抽搐,其實在我看來,她並不醜,我知道,我現在只要一句話,她就會停止裝警報器,轉而開始推銷她自己,我知道這對我來說,絕對會是比較難忘的一天,可惜我也知道,這不是免費的,肯定是收錢的。
所以我問她:“你警報器裝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我們先試試。”
警報器試過之後,確實給我感覺挺好用的,只要門一開就會報警,然後我就開口:“好了,裝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這女的馬上臉色就變了,然後說着這個警報器確實是免費的,但是這個是聯網的,所以需要設備維護費用什麼的,我知道她在說謊,這東西怎麼可能是聯網的,這東西我估計最多也就十幾塊錢吧?但她說,這個維護費用是一百塊錢,而且是一次交費終生受益,即便我以後搬家,也可以把這個東西拆走,然後裝到我新搬的地方的。
我只是冷冷的開口:“你現在把這個東西拆走。”
對的,我現在臉上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平靜到可怕的地步,這女人肯定是從我身上感受到了我的決心,所以一生不吭的開始拆這個警報器。
甚至在這女人在都要離開我這裡了,還站在我門口說着:“你單身真的不難受嗎?”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這裡,其實我覺得她說的很對,我確實沒有女朋友很難受,但現在對於我而論更爲重要的事情,根本不是和哪位姑娘纏綿,我真的只是一心想向這個令我痛徹心扉的世界,再最後一次的示愛,也就是寫完我人生中的第一本,這最爲重要的書籍。
所以這女人走後,我沒有哪怕一絲的後悔,也沒有失落感,我只是麻木的繼續抽着香菸,現在我滿腦子裡都在思考着,醫生說的血管瘤和膽囊息肉的事情,而且我確定,現在的自己,確實有些害怕了。
我想着,自己會不會死在這個看上去,這一切的擺設品還算不錯的房間裡,我想,如果我死在這裡,那對房東來說,真的是倒了八輩子黴了,這樣房東也太可憐了吧?所以我想着,是否我會有一種能力,能預測到自己具體的死亡時間,然後我想去一個沒人的地方,自己一個人獨自死在那裡。
當然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要回禮泉,然後死在禮泉,因爲我不喜歡禮泉,或者說,我不喜歡禮泉的某些人,我想,我還是死在蘇州的發電廠附近,因爲那裡人煙稀少,甚至全是一人高茅草的空地,我想死在那個地方,估計都不會有人發現我吧?
呵呵,他媽的,我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呢?所以我又抽了一支香菸,然後準備睡一會,因爲我現在真的太困了,也真的太累了。
……
第二天我找了工作,因爲我身上只剩幾百塊錢了,如果不找工作的話,我想,別說寫書了,這書還沒開寫,我就已經餓死了,至此我就是花了一百塊錢的中介費,又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而且還是在一家我非常熟悉的公司上班。
這家公司名叫,達方電子!
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向奎妥協,就是和奎一起進的這家公司,雖然當時奎沒有應聘上,但我知道這達方公司,是一家爛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公司,只是這次,我應聘的是保安,而且還是內保,我向老天爺祈禱,這一定要是將對我來說,是一份非常好的工作,因爲我需要的是,看書寫字,再夠溫飽就行,其他的完全沒有任何奢求。
一位叫林的隊長面試了我,他比較胖,滿臉笑意,而我也只花了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面試上了,前前後後,就只是我發了一支香菸給林,真的就是如此簡單,林是在達方電子北門停車場面試的我,我也看到了林的車,但我不認識汽車這東西的,所以也不知道他的車值錢不值錢,再說了,我的心思也不在這些地方。
最終林帶我進達方公司裡面,這就籤合同,然後給我發衣服什麼的,因爲我的手續全部齊全,甚至還有大醫院的體檢報告,而且林竟然還認識體檢報告上的一些數值,但林不知道的是,我這份體檢報告是假的!
雖然這體檢報告是六天前的,但它就是假的,它是我花二十塊錢在今天早晨搞到的,我知道我的真實體檢可能有些不太好,但林明顯沒有發現這份體檢報告是假的,然後就問我:“你以前在哪裡,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