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零一分,章建豪他們三人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亂叫了,剛纔發生在張強家的那一幕彷彿無關痛癢一般,被他們統統擱置腦後。只見章建豪那邊的工地上所有的農民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朝着一間冒着白色蒸汽的板房走去,那裡應該就是伙房。
看到這裡,章建豪趕緊對着胸前的耳機小聲地說道:
“章建豪呼叫,現在是吃飯時間,左泉你先不用監視了,你趕緊開着車去附近找家飯館吃飯。”
“左泉收到,我這就去。”左泉就等章建豪說這句話呢,他現在已經餓得直咬牙了。
“志坤,你那邊的工地上開飯了沒有?”章建豪接着問道。
“我現在正吃着呢。”王志坤一邊吃着飯,一邊小心地回答道。
“哦,你那邊行啊,開飯那麼早。”章建豪打趣道。
“我得趕緊吃,等會兒還要幹活呢。”王志坤無奈地說道。
“別光記得吃飯幹活,你要明白咱們來是幹嘛的。”章建豪認真地說着。
“當然是偵察,我不可能忘。”事實上,如果章建豪不留心提醒的話,王志坤還真以爲自己是一個來工地幹活的農民工呢,他都幾度地這樣想過,恍若做夢的感覺。
“嗯,那就好。”章建豪迴應道。
對話完畢,章建豪不由自主地拍了拍身上抖落的沙子和灰塵,便跟着這羣農民工奔向了伙房。
走至伙房門口,門口外有個長方形的鐵架,鐵架上放着吃飯用的碗筷以及兩口熱氣騰騰的大鍋,鍋裡面分別盛着小米稀飯和青菜豆腐湯。要是放在平時章建豪肯定懶得去吃這些東西,可是今天不一樣了,他是一個農民工,一個糟老頭子,而且他現在確實餓得要命。
這時忽見有兩個婦女有說有笑地擡出來一大桶雪白雪白的饅頭,章建豪看到這些饅頭口水都流出來了,他趕緊在鐵架上拿了一副碗筷湊了過去。來吃飯的農民工也不排隊,一擁而上地爭搶着眼前的食物。
“都別急,都別急,一個一個來!嘿,說你呢,別慌好嗎?”只見其中一個個頭高一點的女人扯着嗓門喊道。她一邊喊話,一邊快速地給這些農民工盛飯,而站着旁邊的矮個女人正幫她打下手。
“哎呦,姐姐,你今天看着可真漂亮啊!”只見說話的人正是在幾個小時前和王志坤聊天的那個農民工,他現在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陰陽怪氣的。他的頭髮髒的似乎有好幾年沒洗了,順着有陽光的地方看去,他頭髮上的油光清晰可見,儼然一副猥瑣男的行頭。
“討厭,誰是你姐姐,哪涼快上哪待着去。”高個兒女人生氣地說道。
只見猥瑣男手裡捧着饅頭和飯菜剛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後面的章建豪,驚訝道:
“哎呦,哪裡來的老頭,我以前可沒見過你。”
“我今天剛來,你當然沒見過。”章建豪鎮定自若地說道。
“哦,有點意思。”猥瑣男說完這句話便自顧自地走開了。章建豪趕緊走到了架子跟前,看到了那個高個女人,還別說,這個女人確實有些姿色,大概三十歲出頭的樣子。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粉紅色的外套,下身穿着一件藍色牛仔褲,腳上竟然穿着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果然與衆不同。章建豪突然對這個女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見她給自己盛飯的功夫,章建豪主動地說道:
“嘿,姑娘,你來這裡有多長時間了?”章建豪現在是個老頭,他說這話一點不過分。
“大半年了。老頭子,你問這幹嘛?”高個女人滿臉狐疑地看着章建豪,她旁邊的幫手似乎並不在意他們倆的談話。
“沒事,我只是隨便問問。我剛來這裡幹活,人生地不熟的……”章建豪故意把話說了半截,他下意識地看着高個女人的反應。
“這樣啊,如果你沒事的話可以來伙房坐坐,我陪你說說話。”沒想到這個女人那麼善解人意,章建豪心中暗喜。
“呵呵,我一個糟老頭怪不好意思的。”章建豪迴應道。只聽旁邊的農民工噓聲一片,嘮叨着沒玩,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沒啥不好意思的,你儘管來就是了。”高個女人豪爽地回答道,“嗨,後面的,你們別瞎起鬨行嗎?”
只聽後面登時變得啞然無聲,看來站在章建豪對面的這個女人着實不簡單,她是一個頗有故事的女人?章建豪這樣毫無來由地猜想着,他不自覺地多看了她一眼,便樂呵呵地走到一邊吃飯去了。
這時王志坤已然吃完了午飯,他見許多農民工都撂下碗筷朝着一排移動板房走去,王志坤甚是好奇,他也跟着人流走了過去。
很快,王志坤便來到了板房門口,原來這是一間間相通的農民工宿舍,宿舍兩邊齊刷刷地擺放着雙層牀,中間正好留着一條用於過路的通道,只見他們的茶瓶、水壺以及各種生活用品凌亂地擺在宿舍的任何位置。
王志坤剛要走進去,就被一股刺鼻的怪味嗆到了,汗臭味、襪子味、煙味、塗料味、還有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可謂五味雜陳。王志坤心裡琢磨着該不該進去坐一會兒,因爲他確實累得不行。就在進退兩難的時候,那個剛剛和他談話的頭頭出現在了門外,他看到了王志坤,便大聲地說道:
“嘿,那個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志坤。”王志坤如實地回答道。
“你是不是想進去休息,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
“嗯。”王志坤只得無奈地回答道。
“屋裡面剛好有個帶被褥的牀鋪,之前睡在那裡的人出了工傷,現在在醫院裡躺着呢。”
“哦。”王志坤隨聲附和着,他心裡暗罵道,我考,連個牀鋪都是別人躺過的,還是個出工傷的,讓我睡這張牀鋪上分明是在詛咒我出事嘛。王志坤想到這裡,又聞到了一股股迎面撲來的怪味,心裡失落極了。
“來,志坤,我帶你進去瞧瞧。”頭頭說完這句話,便先走進了屋內,王志坤見狀,也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頭頭帶着王志坤來到屋內,所有人都用一種警惕性的眼神看着這位不速之客,王志坤心裡面頓時忐忑不安起來,莫非在他們當中就藏着那位兇手?
有一個農民工正在拿着一瓶空氣清潔器使勁地噴灑在牀上,聞起來像是玫瑰味的,又好像是草莓味。真是一個遭罪的地方,王志坤實在受不了這種環境,得虧他現在是個警察,要不然讓他去當農民工,打死他都不肯。
頭頭把王志坤帶到了那個閒置的牀鋪前,牀鋪的上層沒人用,而下層的被褥鋪地好好的,似乎從來沒有人動過。頭頭給在旁的農民工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王志坤,又說了一些沒用的廢話,王志坤懶得聽進去。
待頭頭走了,衆人並不理睬王志坤,都自顧自地打起盹來,王志坤也知趣地躺在牀上休息。
他心裡又開始想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能夠結束,兇手什麼時候能夠出現,我得快點離開這種地獄一般的地方……
而他們還不知道,潛伏在身邊的危險正在悄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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