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章 高歌恭送
伏魔峰鎮妖塔頂部,一直盤膝打坐視察塔中情況的婁鬆忽然起身,劍指所向,祥符憑空躍起自行往大衍居飛去。
既然鎮妖塔中最爲難測的白骨星君已經身死道銷,那麼劍留在這裡的使命也就算是完成,接下來祥符要去它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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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業堂外那以陰陽兩石鋪就八卦地紋的晨練廣場,現在已過了蜀山弟子每日修早課的時辰,廣場上就只有五個人影。
葉江流興之所至在向憨娃問劍,戰局竟是憨娃這邊穩佔上風,見招拆招遊刃有餘,婁鬆在一旁觀戰,只是頻頻點頭並不出言指點。
還有兩位算是替蜀山增添一道風景的女子,梵如意與葉江荷站在更遠些的地方替兩人打氣造勢,奇怪的是,葉江荷偏向的並不是她哥哥,而是那此時正在壓着哥哥打的憨娃。
兩劍交鳴後葉江流以退爲進,身形後掠三丈後一劍遞出,運用到一些從梵如意那學來的一氣化三清技巧,一劍未出已生出兩劍殘影。
憨娃始終保持半步距離緊隨其後,看到葉江流突出奇招,憨娃竟是以一招最平淡無奇的橫掃千軍破之。
一劍所過之處,空氣被割開一道真空,三劍盡退重新合成一劍。
葉江荷這妮子在一邊趕緊拍手,“好啊好啊,憨娃打的好!”
“你個沒良心的丫頭,你哥在捱打你還說好。”梵如意屈指輕輕彈在小丫頭眉心,對某些細枝末節感到哭笑不得。
憨娃在招架葉江流劍招的同時,竟還能做到扭頭衝小丫頭咧嘴憨笑。
照理說這一劍應該會讓婁鬆點頭認可的,然而憨娃這一劍遞出,婁鬆卻似乎舉目遠眺,目光所向正是大衍居坐落方位。
大衍居屋頂飛檐有瑞獸坐鎮,下方直面通天池,池內承接天下氣運興衰,飛檐附近有祥雲縈繞,不知是否底下池中升騰的白霧匯聚而成。
一派仙境氣象,可惜因樓頂站着個人而顯得不堪入目,更奇怪的是,此人舉動分明爲大不敬,可他腳下屋子裡就坐着蜀山掌教連同四大長老,然而無一人問津此篡越之事。
放眼當下,莫說蜀山一隅之地,便是整個天下能如此堂而皇之站在大衍居樓頂還不被拽下來打死的,也就一人而已。
婁鬆,雲淡風輕一招手,便將自伏魔峰“遠道而來”的祥符劍攝入掌心,之後他持劍躍下閣樓。
彼一氣化三清乃八層檐密宗劍法,此一氣化三清則是蜀山一脈相傳的高深道法,真正的仙人手段,化身無真假之分,委實妙不可言。
提劍婁鬆腳尖觸及地面時,頭也不迴向屋內傳音過去,“我去武夷山一趟,你們五人竭力縮短羅睺陸沉的時間,切記不可懈怠此事。”
屋內,席地圍坐的五人紛紛睜開雙眼,太一真人點頭之後五人齊聲開口,“師叔祖萬事小心。”
自此便有一人一劍下蜀山,不論他是否敵得過武夷山大勢已成的那尊魔頭,身爲天下道教無疑是第一人的他,都該去趟武夷山用態度表明自己的立場。
婁鬆倒提靈劍輕輕邁出一步,一步三尺遠,又一步,十尺,第六步落下,身形已隨着山上勁風蒞臨至半山腰處。
稍作留步暮然回首,婁鬆看了眼這些日子來“自己”時常出入的那間涼亭,亭下所見所聞所想一概歷歷在目。
收回視線後婁鬆便拖着祥符往山下狂奔,束髮的布條在途中隨風脫落,三千青絲隨風飄逸,劍袍起浮說不盡的風流自若。
山路上響起陣陣高歌,整個蜀山上無一處角落不聞歌聲,無一人不駐足回望,歌聲傳至大衍居,傳至伏魔峰,傳至鎮妖塔。
“劍不能練到極致,只因劍道茫茫;情不可用到至深,只怕大夢一場;路無法走到盡頭,只是世事無常
??”
“輪迴如何?抵去我一世風流!劍仙如何?且看我笑傲今古!天道如何?不及我身後過往!我所求何物?我心有何願?我劍指何處?我該去何方?”
歌聲迴盪久久不息,響徹在十方天際,蜀山上至掌教下到弟子,凡有習劍佩劍者,鐵劍銅劍木劍符劍無一不自行出鞘。
所有劍主對此都聽之任之,誰都不曾阻攔自己的劍融入那劍流之中,仿若滄海一粟。
數百上千劍首尾相銜,其中不乏名劍比江湖上那些所謂劍仙還要名動四方,劍流一路追趕先前高歌之人。
除去大衍居中端坐的五個老頭兒,蜀山上下紛紛擡頭看向橫貫天際的那一線劍河,衆人不約而同向劍河所指處作揖行禮。
“恭送太上師叔祖出山!”
蜀山上下千百聲恭送聲聲嘹亮,待其音將落未落之際,婁鬆已挾劍奔赴山下,上千柄仙劍佇立山腳,劍尖盡指一人,彷彿朝拜。
山腳處上千劍並列一線,同時送至此地而止,並無一劍逾越雷池半分。
婁鬆前腳邁出蜀山,旋即便返身朝山上行執劍禮,而後一手憑空虛託再落,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千餘劍恭送一人至山外,而後紛紛化作各色流光拔地騰空入山,重新返回各自劍主身邊。
婁鬆禮畢之後擡頭看向山巔,山後有峰,只見婁鬆突然莫名開口,“我就先行一步,去武夷山?”
校場上依舊五人不增不減,葉江流憨娃及二女才見過舉一山之人力造就的送行場面,一個個瞠目結舌,甚至沒人注意到不遠處婁鬆的自言自語。
“還是先去唐門看看吧,我隨後就到。”婁鬆的自言自語似乎在跟山神土地說,沒人注意。
鎮妖塔頂,婁鬆站在衆山之巔的最頂端負手而立,在他身前有一面水鏡懸空,鏡中景象正是謝貞家那戶小院。
然而此時婁鬆心思卻並不在此,只見他扭頭望向山下,視線如劍氣所過勢不可擋,“你就是我,先去哪裡由你自行決定,等崇軒出關我隨後就到。”
山腳下,剛纔還在自言自語的婁鬆低頭沉吟半晌,似乎已有定計般鄭重點頭,“那就先去唐門,再去武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