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章 賭約（上）
就着天空中灑下的狡黠月光，一老兩少在湖畔又促膝長談許久，結局自然是相談甚歡。
雖說黃泉明海和葉江流之前並無交集，但在劍道感悟上，老少二人倒是有很多一拍即合的見解，到最後甚至把崇軒晾在一邊，只剩下他倆聊的相見恨晚似的。
三人互相交流劍道感悟，其實多半是崇軒和葉江流在聽，黃泉明海在講。
當然，若是崇軒找到了之前兩世的感悟，這說教與被說教的立場怕是得立馬調轉過來。
真到那會兒，估計是再借黃泉明海八個豹子膽，這老小子也不敢再來班門弄斧了。
不知不覺時辰已過了丑時三刻，整個黃泉世家怕是除了這三個還精神抖擻的，其他人早就在夢鄉里遊玩了不知多久。
誰也沒有開口道別，但像是極有默契似的，坐在竹凳上的，坐在地上的，蹲在地上的，三人同時起身。
三人目光相對相視一笑，崇軒與葉江流衝黃泉明海抱拳後告辭離去。
盯着那漸行漸遠的兩個後生身影，黃泉明海蒼老的臉上一抹笑意油然而生，不自覺感慨一句，“年輕，真好啊……”
兩人沿着萬錦湖畔越走越遠，之後在交頭接耳的說些什麼，此時黃泉明海已經聽不清了。
就在黃泉明海收拾好茶壺，熄滅了爐中炭火，準備反身去竹屋休息時，不遠處，一直有說有笑的兩人似乎發生了一些口角。
也不知崇軒和葉江流哪裡有了分歧，先是吵了幾句嘴，隨後葉江流竟是怒極，一把將猝不及防的崇軒推進萬錦湖。
撲通一聲，百十來斤的崇軒砸進湖中後，掀起一朵不大的水花的。
葉江流就那麼站在岸邊盯着，眼看着崇軒撲騰了幾下爬上岸，之後崇軒狠狠剮了葉江流一眼，甩手快步離去。
站在竹屋外還沒進屋的黃泉明海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一臉茫然的表情裡，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隨後葉江流也莫名加快步伐，跟在崇軒身後，兩人快步離開。
只是……黃泉明海皺着眉頭盯着兩人的背影，半晌後自言自語道：“這是往正門的方向啊，這倆小子想幹嘛？”
這倆小子打的什麼算盤，他自然不會曉得，即便是一個活了超過一甲子的老傢伙，偶爾面對小鬼們的腹黑小伎倆時，也已然難保不被將一軍。
黃泉世家先後經歷了狐王與魔劍仙的大鬧，早已不復往日那般如日中天，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麼百廢待興，對於一些心懷不軌的宵小而言，依舊是危機四伏。
就這麼幾步路從湖畔走到正門的功夫， 崇軒與葉江流二人已經各憑手段發現了二三十處潛伏在陰暗中的目光。
兩人越是接近正門，就越是拉近距離，等到了那兩扇硃紅門扉下，先前還鬧矛盾的二人已是並肩而立。
“他們想幹什麼？”
“不知道啊，好像是要出去……”
“怎麼辦，要不要攔着？蘇州城的宵禁可是極爲嚴格的！”
陰暗處，就在兩個眼線看着崇軒和葉江流二人的古怪舉動交頭接耳商量對策時，葉江流已經不由分說將那硃紅大門推開。
幾乎在門縫足夠一人躋身而過的瞬間，崇軒便一個箭步衝上去，迫不及待如一尾游魚般滑出了門縫。
看到崇軒腳跟落地的剎那，葉江流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嘴角流露出一絲會心笑意。
“哈哈哈哈，我贏啦！”黃泉世家門外，整條空曠的巷子裡都回蕩着崇軒那肆無忌憚的笑聲，“盜聖都做不到的事，小爺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
聲音猶如被一粒碎石激起的湖面浪花般，眨眼間便傳遍了整條街。
萬錦湖畔竹屋外，剛剛把竹屋門推開的黃泉明海突然一怔，扭頭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思忖良久後忽然沒來由咧嘴一笑。
黃泉世家門外，月光籠罩着的空曠巷子裡，葉江流正跟崇軒兩人七手八腳的忙活着。
葉江流拿着崇軒的酒葫蘆，不過裡邊是空的，至於崇軒，則將身上溼透了的外衣脫了下來，擰成一團後，將水流正對着葫蘆口。
一番忙活後，水終於從那能裝半斤的酒葫蘆裡溢了出來，崇軒和葉江流則對視一眼，滿心歡喜的笑笑。
崇軒這會兒纔想起來打個哆嗦，渾身冷的瑟瑟發抖，可現在要是將那件衣服套在身上，無疑絕對是作死。
“沒法子，爲了那個賭注，小爺忍了，不就是冷麼？阿嚏！”崇軒抱着雙臂一陣哆嗦，才說罷便打了個噴嚏，鼻涕緊跟着鑽出鼻孔。
在三人結伴來黃泉世家的路上，崇軒便曾對葉江流耳語叮嚀了些什麼，當時小玉沒聽到，說的就是這件事。
兩人在外面一陣忙活，無時無刻不潛伏在暗處觀察他們的人對此是一臉費解，只好眼睜睜看着崇軒和葉江流莫名其妙的去而復返。
在他們沒有做出對黃泉世家不利的事情之前，這些人都是不會出現的，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是風、是影、是光……在大多數人眼裡，他們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按着原路返回紫竹林，崇軒看到竹屋裡，果然燭光搖曳，黃泉明海映在窗紙上的身影，顯然是在坐着等待什麼。
見狀崇軒不禁一喜，捧着那滿載半斤的酒葫蘆屁顛屁顛的跑到竹屋門外，伸手就要敲門。
“門開着，自己進來吧。”
裡屋傳來黃泉明海有些無奈的聲音，聞言崇軒不疑有他，喜滋滋的跳過了敲門的過程，直接推門而入。
進了屋子便將葫蘆往桌上一放，崇軒得意洋洋的盯着黃泉明海，“怎麼樣啊海老，什麼狗屁三大禁地，還不是被我帶出去了半斤湖水？”
“呵呵，算你小子厲害，不過你也真是夠拼命的。”黃泉明海打量着進了屋後，依然渾身哆嗦不已的崇軒，有些哭笑不得。
“嘿嘿，那賭注就算我贏了吧？”
“嗯，明天一早來找老夫……”
“別明天了，就現在吧，大家時間都挺寶貴的！”崇軒乾脆打斷黃泉明海的話，不等老頭子說完，轉身就往屋外跑。
屋裡，黃泉明海搖頭苦笑一陣，雖說有些無奈，可還是起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