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一眼劍身鋒芒算是如願以償,黃泉陣圖重新將劍插回梨木劍鞘,他放下黃泉劍握住小青的柔荑,“爲什麼她必須要死?”
“因爲她是妖,所以一定得死!”
這一刻,黃泉聽濤像是失去了耐心,這點僅從他滾雷一般的低吼聲中就不難聽出,那吼聲中竟然能衍生劍氣,一時間整個屋子都是劍氣橫生。
黃泉陣圖被這吼聲驚醒,卻沒有去拿起黃泉劍,而是變跪爲蹲將小青攬入懷中,他起身的那一瞬間,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
對於這樣的家族,黃泉陣圖徹底心灰意冷,他也不想着再爲小青冠上一個正當名分,只要走出這裡,他只想每天都能練劍給她看便已知足。
眼看着黃泉陣圖正一步步走出大門,終於,黃泉聽濤再也壓制不住內心怒火,只見他雙手凌空一抓,黃泉劍便自行出鞘飛至劍主手中。
凌厲的一劍伴隨一聲怒吼,鋒刃處凝出劍罡,直刺黃泉陣圖後心。
瞬息間電光石火,劍罡已然貫穿了黃泉陣圖的胸膛,黃泉劍自他背後刺入,由他前胸突出,這一切來的是那麼突然,那麼的令人措手不及。
之前在家主投來目光時喝茶迴避的長老眉頭一皺,其餘三位長老則只覺得大快人心。
遞出一劍的黃泉聽濤一臉詫異,僅愣神瞬間後拔出黃泉劍,“你居然不躲?剛纔那一劍憑你應該能躲開的。”
硬生生捱了一劍的黃泉陣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頭也不回的對黃泉聽濤說道:“好劍,從此以後,我和黃泉世家再無半點瓜葛,我是醉劍仙,也是黃陣圖。”
說這句話似乎已經耗光了黃陣圖的全部氣力,話音剛落他便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滾燙的鮮血滴在他懷中女子的臉頰上,小青因外界的刺激而睜開雙眼。
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小青還是一臉茫然,直到耳邊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走出黃泉世家,我以後天天練劍給你看,好不好?”黃泉陣圖並沒察覺到小青已經清醒過來,這句話他自然也不奢望能被小青聽見。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小青竟一臉喜悅激動的點了點頭,“好!”
下一刻,小青便發覺抱着自己的男子竟受了重傷,她瞪大眼睛盯着男子胸前那被利劍貫穿的傷口,“你受傷了!”
說罷小青便掙扎着想要跳出黃陣圖的懷抱,不料黃陣圖卻將她抱的更緊,“別動,我沒事,只是皮肉傷。”
那句話也不曉得小青究竟聽沒聽見,可她現在的確是不動了,任由黃陣圖抱着自己向門外走去,兩隻如玉般的柔荑捏了個法決,一道綠色光芒便從她手中脫穎而出,快速沒入黃陣圖那受傷的胸口。
此時黃陣圖已經抱着心愛的女子走出屋子,迎接他的,是數百個手持仙劍大聲喊殺的族人,他們都擁有一樣的姓氏,那就是黃泉。
數百人分開成兩個陣營,讓出了從房門到黃泉府正門的漫長道路,以劍鋪就的道路。
對於黃陣圖的離去,已經刺出一劍的黃泉聽濤再無阻攔,收起黃泉劍後的他雙目凝望門外那蹣跚的背影,“自從你出生在這個家族的一刻起,你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黃陣圖正一步步走下臺階,一步步走向視線盡頭那緊閉的正門,而躺在他懷裡的小青則不顧自己早已法力透支,一刻不停的堅持爲黃陣圖療傷。
走下最後一級石階,黃陣圖便走進了那由劍搭起的通道。
抱着一個女子的身影才路過兩人,與他擦肩而過的族人便同時祭起自己的仙劍,兩劍似乎早有約定似的分別刺穿了黃陣圖雙腿。
“因爲一個女妖而拋棄自己的劍心,你是黃泉家的恥辱!”
“家法之下,由不得你執迷不悟!”
兩人話音剛起,仙劍早已穿透了黃陣圖雙腳,黃陣圖一個不穩跪在地上,雙手卻始終不肯有半分鬆懈,小青在他懷中安然無恙。
如今的黃陣圖心無旁騖,腦子裡沒有任何雜念,他眼中看到的,就只有那緊閉的硃紅正門,掙扎着,掙扎着站了起來
??
“你就不配擁有黃泉這個姓氏!”
“你就不配做黃泉世家的子孫!”
又是兩劍,勢如疾風般從天而降,插在黃陣圖身上濺起一片血花,而黃陣圖則像個木頭人一樣,面無表情,只曉得再接着走下去。
照此趨勢看來,等走出這囚籠般的宅院時,黃陣圖身上起碼會插上不下二百的仙劍,走出去跟沒走出去,又有何區別?
他的每一步都很慢,但都很穩,因爲小青就在自己懷裡,所以每走一步,黃陣圖都會拼盡渾身上下的所有力氣。
此刻小青一邊幫黃陣圖施法止血,一邊含淚左顧右盼的看着周圍那些人,“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快住手,不要殺他啊
??”
一個弱女子的哀求是那麼的軟弱無力,也不知小青是在向誰哀求,但那一個個揹負着光榮姓氏的無情之人誰也沒有理會她。
“把那女妖放下!”
“給我放下她!”
隨着黃陣圖邁開腳步,又是兩柄仙劍毫不留情從天而降,這一次兩劍分別一左一右插進他的肩頭,黃陣圖雙手頓覺無力。
隨着血液的快速流失,黃陣圖險些鬆開懷抱讓小青跌在地上,但他卻硬是憑藉那早已恍惚的意識重新收攏懷抱,即便雙手早已毫無知覺。
這一路有女子的哭喊哀求聲,有無情的喊殺怒罵聲。
這條路原本是由仙劍鋪成的,但黃陣圖抱着小青所過之處,卻已然成爲了一條血路。
時間已經過了很久,道路也被黃陣圖走過一半,換來的代價就是,那魁偉的肉體凡胎上此時已近乎被仙劍插滿。
單單是堅持走路的兩條腿上,就已經插了二十多把仙劍,更不提身上的背上的,更是數不勝數,照常理一個活人早該變成死人了纔是。
血路盡頭的屋子裡,家主黃泉聽濤正在跟四位長老看着門外的一幕,那位布衣長老始終手握茶杯,低垂着腦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