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間,雙方終於進入到彼此攻擊範圍之內,衝在最前的孫成方更比魔神陰界修士先一步與對方交上手。
“疾疾疾——”
“攝攝攝——”
仙神陽界一方爆喝連連,上百道白芒流光裹成鋪天蓋地的一大團,散發着耀眼的光芒撲向孫成方。顯然,出手之人都清楚孫成方是何方神聖,如此作爲擺明了是要趁機取了對方主帥的性命。
對如此衆多的攻擊孫成方恍若未見,腳下不停,繼續向前飛掠,頭顱昂起,胸脯向前勁挺,雙目直視蒼穹,雙臂伸開呈環抱狀,似要將三十丈外綿延十餘里的十餘萬敵軍盡皆摟進懷中,口中揚聲爆喝:“氣吞山河——”
喝聲過後,接下來並沒有震天動地的聲響,只天空似乎黯淡了一些,又似乎沒有暗,只是少了些許鮮亮。可就是少了這一點鮮亮,所有人——雙方近二十萬修士——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夢幻般的不真實之感。好像眼前的世界不是真實的,神兵、白芒、流光,奔突衝鋒的大戰,頭頂的烈日腳下的大地。。。。。。等等這一切都不過是夢魘罷了。
就在夢魘一般的感覺之中,原本迅疾如閃電攻向孫成方的上百道白芒流光忽然慢了下來,緩慢的如同負重的蝸牛隻能一寸寸地挪動,不僅如此,緩慢挪動之時還以肉眼可見的清晰速度一點點地分解消融,上百道攻擊原本鋪展出一二十丈方圓,如今每前進一寸就要瘦削一圈,每突進一尺,就會成倍縮小,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先是成了草蓆大小,接着變成一輪日頭,再是成了盈盈一握,最後越來越小,終於小到沒了一絲蹤影。
這一切變化似乎極爲漫長,漫長到成百上千年,又似乎極爲短暫,短暫的一眨眼就完成了。當上百道攻擊完全消解以後,天空似乎又是一亮,鮮麗的色彩又回來了,夢魘結束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魔神陰界八萬修士依舊在向前衝鋒,孫成方更是衝到了距離對方只有十幾丈處。
“聖級!聖級!真正的聖級。。。。。。”
仙神陽界一方噪雜混亂,議論紛紛,見多識廣的高等級修士已經看出孫成方的高明之處,他剛纔御使的是聖人級修士才能使出的顛倒空間神通。
“小聖!小聖!小聖!!!”
魔神陰界一方聲勢大振,八萬修士齊聲大喝。即便是在這等數十萬人蔘與的大戰中,聖級修士的作用也不容忽略,一位聖級修士的存在至少能頂幾千名士級精銳。
“聖級!聖級!!!原來聖級是這樣的。。。。。。”
關小山心有所悟。
他感受過神將級“攝”的威力,當時雖然有些吃驚,但沒有更多震駭,因爲“攝”給他的感覺是力量強橫,是依靠蠻力壓制,可謂是“疾”的累計和提高,只要經過長久的修煉,他相信自己終有一日能夠達到那種程度,而且,得知自己“龍野”的身份後,達到“攝”這個境界更加容易了,只需找到神兵吸收了封存的修爲就能恢復。與之相比,聖級似乎非常艱難,並非修爲積累就能達到,必須有對天地規則一定的把握,對道有深刻的理解才行。
只是此時並非靜心感悟的好時刻,關小山心念剛剛一轉,眼前流光閃亮,龍爪飛舞,諸般攻擊即將臨身,原來就在這短短片刻,機動神龍騎士營已經衝進仙神陽界陣中,與對手的神龍騎以及聖人殿精銳發生接觸了。
“嗷~~~”
親愛嘶聲咆哮,龍爪探出將一支抓向關小山的龍爪撥開。
“刺——”
龍頸上的李青嬌聲叱喝,長槍神兵騰空而起,迎上對方刺來的一杆長槍。
“疾——”
關小山更是不敢怠慢,右手拋出一道白芒先將一杆刺向親愛的長槍神兵撥開,隨後略一盤旋又迎上一道白芒,與此同時,散發出濛濛白光的左手五指併直如斧,閃電般向上一斬,一杆長槍神兵歪歪斜斜地飛了出去。
百忙之中,關小山還不忘向左近的神龍心愛急速覷了一眼,見赤靈心威風凜凜地昂立於心愛頭顱之上,御使長槍神兵一路掃蕩戳刺,立於龍頸處的雲出岫也在全神貫注地御使陰陽氣對敵,這才稍稍安心回神再戰。
“嗷~~~”
“疾——”
“刺——”
龍嘯長空,神兵電閃,其間夾雜着雙方修士一聲聲御使神通技能的輕喝,在孫成方秘密調動下,魔神陰界的三千神龍騎和一萬聖人殿直屬精銳終於和一萬同樣精銳的對手攪到了一處。五千頭神龍稍一翻騰,纏鬥之地便一圈圈地向外擴大,將雙方普通修士擠得身不由己向兩邊避閃,原本十來裡的陣線沒多久就扯成三四十里了,位於交戰中心的神龍騎混戰之地則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不斷地翻滾着旋轉着,將一條條性命和無數血肉吞噬進去,與之相比,人數更多、廝殺也很激烈的普通修士只像是漩渦邊上打轉的枯枝敗葉,載浮載沉,沒有多大聲勢。
“疾!疾!疾!”
關小山連聲嘶喊,雙目大睜,將四周的一切都籠罩在心識監控之下,右手連環不斷,像是甩飛鏢一般,甩出一道道白芒護住親愛,第一道白芒剛剛被消解,第二道白芒已經脫手而出,隨後再度被對手消解,再有一道替補上去,左臂揮舞如車輪,左掌一會成斧,一會成刀,一會又化作槍,將臨身的攻擊一一擋住。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能完全照顧周全。此時,他置身所在位置非常狹窄,五千頭神龍相互纏繞開始貼身肉搏,擠到一處壘疊出一座巨大的肉*山,五千騎士和一萬八千名修士就在巨大*肉*山的間隙裡相互攻殺,隨着神龍的翻滾,間隙不住變動,眼前的場景也不斷變化,這種情況下攻擊非常偶然,剛纔還是牆壁一樣的龍軀下一刻可能會露出一個兩個或者三五個七八個空隙,接下來就會有不知多少攻擊透過間隙攻殺過來。
與神鬼莫測的攻擊相比,更危險的是神龍軀體的擠壓,這種擠壓也許是對方神龍有意的攻擊,也許是己方神龍不經意的舉動。神龍軀體雖然沉重,對修士卻形不成大的傷害,其他時候這等擠壓纏繞算不上什麼,可是在眼前強敵環視步步殺機的狀態下,任何一點擠壓都可能讓人分神或者是對進攻防禦造成阻擾,從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關小山的心識足夠強大,足以將身周的一切都監控分明;但他的修爲尚不夠深厚,遭受的攻擊太多之時,明明知道危險來臨卻沒辦法全都破解,只得想法抵禦威脅較大的攻擊,剩下的讓金鐘罩承受。其中最具危險的是,對方陣營中也有一些嚴同這般神將級的統領高手,遇到這種高手,關小山只求全力保命,並儘快脫離逃遠一點,根本顧不得抵禦其他攻擊,所以,接戰半個時辰後,他已經硬生生承受了大大小小五六道攻擊,金鐘罩也開始叫起苦來,說自己消耗太甚,堅持不了多久啦。
關小山尚且如此,另外三女就更加艱難了。
赤靈心和李青稍好,兩人也修煉出了心識,修爲僅次於關小山,還有同心鎧護身,雖然承受了十餘記攻擊後兩人的同心凱破破爛爛到了即將奔潰的邊緣,暫時卻不會有性命危險。雲出岫卻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
雲出岫修爲低不說,而且沒有修煉出心識,沒有神體雙修,以往獸襲之時充當的是統帥,上陣實戰的經歷也少,還沒有同心鎧護身。像她這種一無是處的低級修士,原本過不了選撥關,連出徵的資格都沒有,或者只是炮灰的命運,如今卻鬼差神使到了衝突最激烈、只有精銳中的精銳才能參與的戰事中,如何顧得了自身安全。
開戰沒多久,雲出岫就中了兩三記直接攻擊,她沒有療傷丹藥,爲抵禦傷害,只得消耗掉大半修爲,戰鬥力隨即幾近於無了。關小山見勢不妙,只好讓她躲在自己背後、李青身前的神龍犄角處,以方便照應。
在戰團中心激戰的都是修爲不凡的修士,各有押底的神通手段,受傷中創有可能,殞命卻不容易,除非修爲消耗差不多了才行;雙方激戰大半個時辰,儘管魔神陰界數量更多,實力更強,卻只佔到上風,距離徹底擊敗對手還早得很。
關小山不求無功,但求四人和兩頭神龍保住性命,哪怕傷勢再重都無妨。抱持着這種念頭,他心識全開,小心翼翼地注視着關愛、親愛兩條神龍和赤靈心三女的動靜,將其他的一切全都擯棄在外。
就在這時,他隱隱聽到西邊傳來熟悉的女聲悶哼,機動神龍騎士營有不少女騎士,大多他也熟悉,聽到這聲音時,他開始只以爲是己方哪位女騎士發出來的,並沒有很在意,只下意識瞟了一眼,待這一眼從密密匝匝的龍軀間隙瞟過後,他渾身一震,差點驚呆了。。。。。。。
原來發出悶哼的不是己方女騎士,而是對方陣營的,但這個對方卻是他龍野嫡親之人——孫女龍蘭!
龍蘭距離關小山約莫有兩三裡,她着了一身灰白衣飾,騎乘的是一頭水屬性的黑龍,兩兩相襯看起來格外醒目,只是此時的處境卻極慘;她的坐騎黑龍渾身上下鱗甲斑駁,鮮血琳琳,不知受了多少處創傷。龍蘭也不例外,灰白的長袍絲絲縷縷,露出許多破洞,這是同心鎧護主時奔潰炸裂的跡象,稚嫩的花容黯然無光,嘴角鮮血殷然。
修士若是如此,說明負有極重的內傷,修爲不足以抵禦傷害了,這種情況和雲出岫差不多,若再受創就可能殞命,和雲出岫不同的是,龍蘭身邊沒有一個關小山保護,只有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孟廣聖。
龍蘭和龍勇上一次會戰就成了神龍騎士,關小山知道這一點,但不知道龍蘭會成爲精銳的神龍騎士營中的一員,所以一直沒有意識到對面之人中可能還有自己的孫女和孫子。見到龍蘭如此危急,儘管心頭並沒有對親人安危那種撕心裂肺的憂急感受,關小山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趕過去救援。
“赤靈心!李青!快——我們向西去,別問爲什麼,一切聽我的。。。。。。”
匆匆用心印術通知赤靈心、李青下一步動向,關小山一邊飛身而起,在前爲兩條神龍開路。五千頭神龍在空中摞出了一座巨大*肉*山,其中的間隙非常下,以至於有些神龍和修士戰死了屍首卻掉不下去,依然被巨大*肉*山夾持着懸在空中。這種情況下的移動比在泥沼中移動更艱難,關小山卻不得不帶領兩頭神龍奮勇向西衝。
事實上,單人前往比騎乘神龍方便的多。但是關小山不能獨自前往,他必須要照顧雲出岫,雲出岫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沒有記憶沒有感覺的孫女重得多,另外,他必須尋找藉口巧妙救援龍蘭,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公然向孟廣聖出手,儘管沒有記憶,他也明白,自己揹負的使命應該比龍蘭的性命重要得多。
“給我開——”
關小山嘶聲大吼,雙腳踏在己方一頭黃龍背上,雙手頂住敵方一頭白龍腹背奮力上擡,準備將兩頭纏在一處的神龍中間頂出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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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挪動的過程中,這兩頭纏戰的神龍擋住了關小山小隊的去路,神龍有鱗甲護身,皮糙肉厚,生命力強悍,神通術法若攻擊不到要害,一時半會不會殞命,他救人心切,情急之下只好使出真武者功法和本身力氣要在兩條神龍間扯出一道通行之路。
關小山奇怪的舉動讓正自鏖戰的雙方騎士盡皆驚訝不已,弄不清意圖何在。魔神陰界的騎士雖然奇怪,並沒多做反應,只以爲這是他押箱底的絕技,所以,手下的攻擊依然在繼續。
仙神陽界的騎士卻大爲驚駭,人類最大的恐懼就是對未知的恐懼,這位騎士的表現再次印證了這句話,見到異狀當下顧不得迎面之敵,只不要命地御使長槍神兵向關小山攻擊過來。恰好赤靈心、李青此時都有片刻的餘暇,一見對方神兵刺向只顧撕扯神龍沒法還手的關小山,兩女齊聲嬌呼,一個御使長槍先一步刺向對手,一個御使神兵替關小山擋住威脅。
“啪——”
魔神陰界那位騎士的神兵先一步擊中目標,只顧注意關小山的仙神陽界騎士身上爆響,承受了許久的同心鎧終於抵守不住爆裂開了。
“咚——”
又是一聲悶響,卻是赤靈心的神兵命中了目標,沒有同心鎧護身的修士肋下被這一槍扎出了一個碗大的洞。深受重創的騎士再也顧不得過問關小山的意圖,哎呀慘呼着收回神兵護在身周,一邊運功調理傷勢。
魔神陰界的修士瞅見機會來臨,騰身飛起,會同坐騎利爪一起攻向對手的白龍臉面,將白龍左眼捅出一個碗大的血窟窿。白龍吃痛,一邊哀聲長嘶,一邊扭身想逃,兩道緊纏的龍軀跟着鬆開,露出一道足以讓親愛、心愛遊動的縫隙。
“走——”
關小山招呼一聲,再次搶到前面開路。就這樣且戰且移,用了一炷香功夫終於來到龍蘭和孟廣聖會戰之地。
龍蘭臉色煞白,跌坐在黑龍頸項處,看起來在運功保全生機,早沒了還手之力,之所以她還沒有變成一團血肉,一則是局勢太亂,孟廣聖爲人精細謹慎,一直在小心應付四周可能突然冒出來的攻擊,對失去戰力的龍蘭反倒沒有在意;二則是黑龍忠誠,以傷殘身軀硬抗四周不時冒出來的攻擊,將身軀嬌小的主人護的嚴嚴實實。
“赤靈心、李青——我必須救黑龍上的女修,不容她就此殞命。你們先別問爲什麼,直管小心配合。因爲她是敵人,這件事非常棘手。。。。。。”
與龍蘭之間終於沒有遮擋後,關小山先用心印術向兩位女騎士傳音,讓兩人小心驅使神龍,然後衝孟廣聖大叫一聲:“副領隊小心——”喝聲中,脫手甩出一道白芒,將四五丈外還不知是不是攻擊孟廣聖的白芒消解掉。
孟廣聖卻不得不領情,一邊小心翼翼地動用心識戒備,口中嘿聲道謝:“多謝道友施加援手。”
見孟廣聖如此謹慎,和自己一般不求無功但求無過,以保全性命爲主,關小山心裡一動立時有了主意,當下慨然吼道:“副領隊!你帶領我們一道衝殺吧!由你在,我等不懼任何敵手——”
“啊。。。。。。好。。。。。。啊”
孟廣聖被關小山的建議驚得一個愣怔,頓時從謹慎戒備中回過神來不知如何是好。當真如關小山所說,帶頭奮勇衝殺,這樣的舉動無疑太過冒險,若不答應又不合副領隊的身份。只好在口中支支唔唔道:“對!我們要一道衝殺。。。。。。嗯,衝殺。。。。。。”
關小山忍不住暗中一樂,急用心印術告知赤靈心、李青道:“你們倆驅使神龍靠過去,口中要喊願意追隨副領隊,暗地裡將他擠開,擠得離黑龍女修越遠越好。”頓了一頓,又揚聲喊道:“我願追隨副領隊衝陣殺敵!”
赤靈心、李青心裡有了計較,見狀連忙齊聲嬌呼:“我願追隨副領隊衝陣殺敵——”一邊高呼一邊做出奮勇模樣驅使神龍橫衝直撞,只是衝擊的方向錯了,沒有衝向代表敵方的黑龍,卻硬生生將孟廣聖的坐騎衝得身子不穩,趔列趄趄向一旁挪動。
孟廣聖卻不計較,只沉着臉說道:“衝陣!對——我們要衝陣殺敵——”口中這樣說,手底下卻趁勢驅使神龍坐騎向一旁閃躲,如同躲避瘟神一般,拼命與關小山等人脫離接觸。
待孟廣聖被一頭神龍遮斷後,關小山便不再理會,暗中吩咐赤靈心、李青兩人驅使坐下神龍分從左右兩路向黑龍包抄,一邊用心印術向龍蘭傳話:“蘭兒,不要怕,我是你爺爺龍野——我和幾位同伴是來暗中保護你的,你別讓坐騎神龍抵抗,讓它做出不支昏迷的樣子纏在我們的兩條神龍身上,你也要裝出昏迷的樣子,我們三個會做出瘋狂酣戰之態,將所有的攻擊不分敵我全都擋住。你可以安心養傷,等戰事見分曉時找機會逃走,或者與勝利的同伴會合。。。。。。”
關小山每次去升龍臺見龍家人都會變化成疤臉阿秀的模樣,所以,他若不先提醒,龍蘭不會配合,龍蘭的黑龍坐騎也不會任赤靈心、李青包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