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人情世故】
王浩雲,李如月,白玉堂,陳麒,四大家族的代表們都已經聚首在上隆街,當然,還有一位寧家的旁系親屬:寧脂柔。
她是個女孩子。
其實現在上隆街高臺上也只有三個家族的話事人在,其他的人,便是所謂的謀士了。
白玉堂並沒有和陳與寧兩家人寒暄,雖然陳麒一直坐在高椅上盯着他,白玉堂也權當沒有看見,徑直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長羽楓和橘純一順着白玉堂給他們使的眼色,有些呆呆的,站在了他椅子的後面。他們因爲白玉堂內涵的指點,太過正經而變得足夠彆扭,他們又不好看別人,又不能顯得太自然,所以給人的感覺笨笨的,誰叫白玉堂只拍扇子,不說話呢?他這種內涵的指點倒是將這兩個人摸不着頭腦,走的很正式,擡頭挺胸,就盯着前面看,雖然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
白玉堂剛好坐在寧家話事人寧脂柔的旁邊,寧脂柔的身後也僅僅是站着兩個人,寧家的家族標誌刻在他們的身上,是一多很小的“花”,但很難說是梅,讓人分不清楚。剛剛李月如帶的人有三個,可能頗多了,陳麒身後也只站着兩個大漢,長羽楓沒有辦法看到他們的樣貌,只是剛剛經過的時候留意了一眼。
好傢伙!這是給白玉堂當保鏢!
整件事情只有一種迴旋的餘地,那就是排在白家前面的家族可以很快的誅滅蘭洛,不需要白玉堂出手。雖然他們沒有討論順序,但是也可以看出來白玉堂其實很在意這種順序,因爲他第一次跟自己說的話,就是誅滅之後的“分贓”,雖然後面改變了,但是那句話是說了出來的,誘導了長羽楓認爲白玉堂真的想要誅滅蘭洛。
雖然,白玉堂可能並沒有第一時間解釋他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很大程度上已經在白玉堂的掌控之中。
並且,長羽楓心裡也是明白的,無論是這裡發生什麼,他都可以置身事外,也就是說這裡的任何人,任何事,對於自己而言,都不過是一件件私事,並不會涉及自身,自己現在只是一個不會說話的謀士,聽白玉堂調度就好了。
或許還有更好的方法去解釋這種現象,那就是除了橘純一和蘭洛,那就幾乎沒有人和自己有關係,雖然自己是名義上的白靈山少主,但是白靈少主的樣貌並未公開,誰都可以是,誰都可以不是。
當然,肯定不能誰都可以是,起碼必須是聖上認爲的人是,那纔是,已經無關乎白靈少主的專屬玉佩了。
他不需要在乎白玉堂是什麼人,也根本不需要在乎這裡所坐的任何話事人是誰,他在很久以前就說過與自己無關這種事情,他對於自己應該怎麼活下去已經足夠的清晰,他不需要貪圖榮華富貴,也不需要多在意大大小小的人情世故,因爲那都是別人的世界裡所發生的別人的事情。
換句話說,他怎麼活都可以活下去,在那個自己鑄造的土房子裡,在等待尋荒影尋找到自己的每一天裡,他想的都是如何防範夜間可能到來的野獸和孤魂野鬼,他想到的,都是怎麼樣填飽自己的肚子,並且爲了不能快速獲取食物的吃飽了上頓沒有下一頓的恐慌裡渡過,那個時候可是從來沒有需要想象自己未來的某一天會怎麼樣的,如果是其他的小孩子,十有八九便是死了。
現在這種狀態很像那時的狀態,他類似於虛無的慾望與對於未來該如何走下去的一片空白都統統集於一身,讓他相信白玉堂的時候根本沒有多少猶豫。
他能感覺到白玉堂也在這件事情上說了七分真話,三分假話,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說出來的語言只是詞語的堆砌,好話這種東西,說一百句也不一定讓人心裡有底,但是隻要是壞話一出來,那聽者心裡肯定得沒底。
長羽楓並沒有去觀察這裡的其他謀士,因爲他覺得自己與他們也不過是一面之緣,不會有太多交集,甚至是不會有任何人情世故上的事情發生,那又何必庸人自擾呢?如果他覺得那些謀士也好,所在的幾位話事人也罷,都和他的關係不大。
雖然他沒有那麼在意別人,也並不想要與這裡的其他人又所羈絆,甚至是搭話也不希望發生,但是別人好像並不這樣想。
他們看着長羽楓,想要從輕紗裡,窺見長羽楓的真容。
這其中就包括陳麒,那個和白玉堂隔了個位置的男人,陳麒不多大,摸約二十歲模樣,長的更顯年輕,有着很白的小酒窩。
“白玉堂!我說!你帶的謀士怎麼找了兩個女的?女人能有啥用?”陳麒眯着一隻眼睛看長羽楓,雖然他對話的是白玉堂,但白玉堂也纔剛坐下並沒有多少心情搭理他。
草草說了句有勞華參王操心。
那陳麒也覺得沒趣,指着那遠處的中清城道:“不是,我是說,第一天大魔王竟然是個女人,還把李廬升追的團團轉,李廬升真是沒用!”
白玉堂沒有接話,而是拿出了扇子輕輕的張開,慢慢悠悠的閉上眼睛扇扇子。
反倒是陳麒旁邊的寧脂柔說了話:“廬升兄只是失了先機,方纔那般試探性的橫槍一掃,似是攻擊,實則防守,廬升兄已經化星入月,這第一天大魔王再是厲害,那也有一個上限,等法陣全部運行起來,第一天大魔王的實力就會進一步壓制,到時候如月姑娘一舉擊破,也僅僅是小事一樁。”
“李廬升廢物一個難道不是人盡皆知嗎……”陳麒皺眉,以極其高的語調反問寧脂柔。
“李廬升怎麼說也……”寧脂柔還要給李廬升說話,但是陳麒一個被子砸在地上,啪嗒一聲,茶碗的瓷瓦碎片飛濺,飆的到處都是。
“去去去,沒和你說話呢!旁系的狗坐在這裡已經算是擡舉你了,還想要和我說話,晦氣衝了臉,那真是倒血黴!”陳麒往地上啐了一口,他看都未看寧脂柔,便唾了一口。
寧脂柔陪笑,嘴角也有些抽搐起來。
她並沒有多少反應了,也不覺得尷尬,只是一直看着中清城兩人的戰鬥,不再做聲。
而陳麒不幹,他繼續惱着說道:“李廬升辦事真慢,這都快天亮了!真是蠢貨一個!”
他的話所有人都聽得見,當然包括長羽楓,他好像知道李家的人不在,說的話全是針對李家的。應該也沒有人幫着李家說話,所以他的罵,極其難聽。
長羽楓從他剛開始唾旁邊的寧脂柔開始,就一直皺着眉頭,旁系的寧脂柔,他也只是在白靈山的小冊子上見過她一面,相當於沒見過。
對於他來說,旁系被罵,只能認爲完全是陳麒的不是,但是剛剛陳脂柔又想要幫圓場的感覺,他看了一眼白玉堂閉目養神般的靜默,也只覺得寧脂柔應該不搭話纔對,不應該冷臉貼屁股。
白玉堂說過,五大家族誰也不待見誰纔是正理,熱臉貼別的家族的冷屁股是不應該做的,寧脂柔這樣做,顯然表現得不夠機敏和自信。
長羽楓這時纔看了陳麒,陳麒坐姿懶散,身着的盔甲在上隆街發着光亮,他樣子倒也不尋常,尖尖的下巴倒也有些賊眉鼠眼。而寧脂柔則是平淡的多,中規中矩的長相,身着白靈山的華衣,沒有什麼看的過去的甲類,很安靜的坐在一旁。
誰作爲誅滅蘭洛的主力都一目瞭然,寧家沒有主家的血脈,某種程度上旁系出現,自己說明了在這裡沒有話語權,可能是爲了考慮到旁系的寧家根本就無法誅滅第一天大魔王,索性將這種機會讓了出去。
當然這只是猜測,陳麒絲毫不給勢微的家族面子,當然也符合他的做派,因爲他身上的盔甲一看就不是凡品,說什麼照顧寧家也說不過去。長羽楓也不會去想自己如果以白靈少主的身份坐在這裡會怎麼樣,他也不想去趟渾水,甚至是寧脂柔受了唾棄,他也不會去想着怎麼幫她。
被罵了就被罵了吧。
其實只要不說話就好了,看不過去就看不過去,流氓可以躲,有權有勢的流氓也可以躲,雖然他們有千萬個理由讓你躲不掉。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你就不要去自找沒趣了吧,神仙也救不到。明明不需要理就好了,惹得自己不自在。
按照白玉堂的意思,白玉堂就不理他,罵的又不是白家,罵的天昏地暗也沒事。
橘純一也是大氣不喘,在這樣子窒息的環境裡,她眼睛睜的老大,看着那些碎片被化爲白色的塵煙,一瞬間消失不見。
長羽楓看白玉堂,想要得到什麼指示,但是白玉堂就是輕輕的搖了下頭,扇子依舊輕輕的扇着,也沒有一點點風吹到他身後的長羽楓身上。
那……就只能聽白玉堂的了,不要有任何動作。
也不知道是因爲寧家勢微的關係,還是因爲寧脂柔心善,寧脂柔想要有所表現,也說得過去,不過她現在的表情肯定不好看。
這時王浩雲頂着大肚子來了,他還特意看了看橘純一,橘純一被剛剛的杯子破碎嚇了一跳,此時大鼓着小臉,表現出非常嚴肅的樣子。
王浩雲沒有和三位話事人說話,他的位置坐在了白玉堂的身邊,白玉堂輕聲的側了腦袋和他說了一句悄悄話,王浩雲點頭,自始至終看着中清城的方向,他再是看了一眼長羽楓,又看了一眼橘純一,回過頭去,安穩的像是個不倒翁靠在椅子上。
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但是也好像並不複雜,長羽楓作爲謀士,也只能靜靜的看,這裡有很多可怕的東西,這種可怕的東西對峙起來,是會讓人窒息的。
錢,權,如此的赤裸。
自這短短的一路看過來,白玉堂早就說過了,自己在南攸根本就不虛這裡的人,他肯定也看出來陳家是很想得到這個誅滅機會的,他便不和他爭,天下王土皆爲陳,他也一開始就說了,他只是來交個差,陳家誅滅第一天大魔王必須師出有名啊,不可能直接和其他家族說這一天大魔王誅滅後的遺產陳家都要,白玉堂肯定早就看出來了,不和他爭,就是面不改色讓給他去誅滅好了,王浩雲也絕口不提這件事情,一來除了那句話,便沉默着,怡然自樂的以胖胖的身體靠在椅子上休息。
任由陳麒怎麼說,他們兩個也不回答,只有寧家的寧脂柔時不時答一句,然後被討罵一番。
長羽楓實在是想不透旁系的寧脂柔爲啥這樣子自找沒趣,他也只能由着寧脂柔捱罵,甚至是極大的侮辱,白玉堂和王浩雲也不爲她說話,就好像根本沒有寧脂柔這個人一樣。
直到中清城發生了奇光,這種讓人窒息的氛圍才稍微有些緩和。
那是一道道化爲弧形的光束,以天空中有兩個上隆街高臺那麼高的地方爲節點,匯聚在一起,快速的形成了一個看得見的光之鳥籠。
這白色的鳥籠一下子化爲透明,高臺往下看,也僅僅是看到模糊的兩個人正在纏鬥。
他們身上輝煌的靈力氣息噴涌而發,以大量的塵埃相伴,連整個中清城的雪也開始快速融化,這樣子整個隆中城就更加暗了。
整個法陣從地面穿刺而來,相識一把把刀刃轟擊着所觸碰到的一切。
“要開始了……”王浩雲露出了笑臉,對着白玉堂說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第一天大魔王的心石,不過總算開始了,梧桐司一來,我們便可以收工回家了。”
白玉堂搖扇點頭,睜開了雙眼:“浩雲兄,你把這件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問題的關鍵並不是心石,而是第一天大魔王手上的九轉靈珠劍。”
“對,心石和劍,一同擁有不就好了,非要說什特立獨行的話,也是不好的。”王浩雲將手輕輕的放在白玉堂的肩膀上,山上死了老虎,四個人都要去關心看望的,雖然老虎吃了很多人。”
“我不敢苟同,等結果吧,月如姐吃了虧,不代表李廬升會吃虧,法陣早就佈置好了,他要戰這麼久——那肯定是爲月如姐鋪路。”
“你要是厲害,你也可以爲我鋪鋪路。怎麼樣?浩雲兄?”
“玉堂兄又說笑了,你知道我們王家只經商,不甚武力。”
“我們白家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