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神明,叫做以龍之。
他說他掌管着【王族】的知識與文化。
他調侃道,他就是一個採風員,神明不神明的,實在是虛名罷了。
我聽不明白採風員是啥意思……但是他說他掌管知識和文化,我就聽得懂那麼點意思。因爲張小虎就是有文化……有知識,纔有力量!我越來越覺得張小虎厲害,雖然他也有缺點,但是更加的真實。
我很喜歡說他雞賊,不過是對他讀了那麼多書還能用上的一種特別的嫉妒吧。
那位神明是個帥小夥,比起我們三個日夜奔波的人來說那可就清秀的太多了,他還有通心圓光在背後,我們覺得好奇還想去摸的,才知道那個東西摸不得……
好吧,我們不是沒大沒小,我們是……真的好奇。
因爲他不說他是神明的時候,我還以爲他是個揹着個鐵環的……人。
他當時在採花……記錄這種花朵的生長,那種花的名字被取名爲梅花……雪白雪白的,以我的眼光也算不上漂亮吧……當時下了雪,我們躲在小吱的傘裡抵禦寒冷,我們見到了他,是真的發了善心,小吱的防雨防雪傘跟個小屋子一樣,還有輪子可以移動,就像個可以移動的小屋子……還可以縮小帶在身邊。
我們想要拉他到傘裡躲雪……所以叫了他很久……
這麼大的雪,都要把人埋了,我們遇見了,不幫一把說不過去,我們一路上遇到了那麼多幫助我們的,等到我們能去幫助別人的時候不幫忙,那我們的良心可就真爛了。
以龍之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我們,好端端的坐到了我們的傘裡。
他給我們的解釋是,他不能讓你們的好意落了空,再是自己也想要休息一會兒了。
我們四個坐在一起,真不敢去以俗人之身去碰他哪怕一點半點……他倒是不在意,和我們擠在一堆堆裡,笑臉相迎,樂開了花。
我們問他在幹什麼,他說在爲王族收集其他族羣的知識,也就是他說的採風。
他說王族的其他兩位神明,一個管王族的生,包括糧食的種族採摘,衣服的製作,器具的運用等等生存所需,神明名爲長羽楓,這也是我上次說的那個親自和首領們下地幹活的神明。一個管秩序與法度,包括法律,營生,制度,規則等嚴厲的不能有一絲偏差的活計,神明名爲尋荒影。
而他掌管着文化,也就是對於各地文化,知識的傳授,比如一些故事的講授啊,他提到了一個詞,那就是“歷史”。
他說,歷史這個東西,是很奇妙的,他所做的事情,也和這個東西有關。先是記錄,再是挑選真僞,再加以論證真僞,然後纔是講出來。
他說這個很得罪人,因爲他基本上可以窺見每一個人做過的好事和壞事,包括神明所做過的事情,神明不允許自己有污點,所以他所寫出來的某些東西可能一輩子也沒辦法記載下來,他又說,只要是活着的人和神明,甚至是事物都有可能犯錯誤,在他的眼裡,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犯了錯承認也是一種美德,至於懲罰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不是很明白,但是也算是明白了吧。
那麼多的是是非非,確實很難用簡單的一句懲罰來終結,我已經見識到了很多奇怪的想法,對於別人和我不一樣的想法,我並不總是能設身處地的爲他人着想,包括張小虎和牛二,也會和我有分歧,或者說,犯小錯並不可怕,犯大錯纔可怕。
人並不應該,也不能犯大錯,不然就跟掉到井裡去一樣,落井下石的人是從來不缺的。
我覺得以龍之比張小虎還要看得開,甚至是對於很多道理信手拈來,斯斯文文,文文靜靜,但他確實是一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男兒郎,張小虎和他聊天,收益最大的反而是我和牛二這兩個二愣子,很多東西和道理,確實是需要一個人來點化一下,張小虎就是這樣的人,張小虎和他討論的很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再輾轉倫理道德,金利錢財,以龍之和張小虎都有獨特的見解。
尤其是這麼一段,我說給你們聽聽。
張小虎說,世間的東西,都有一個遵循的法則,比如水一般都是往低處流,太陽也一般是從東邊升起來,我對於這種法則聯想到了人的生死會不會有着定數,比如,一個人會怎麼死,另一個人又會怎麼死,是不是已經註定了的呢?那麼人生在世,無論他怎麼樣想,怎麼樣做,都無法脫離這個法則。以至於缺少可以自我活下去的動力。
這太深奧了,以至於牛二和我皺眉撓頭,看着以龍之回答。
以龍之笑着說,這種法則,也不過是一種表象罷了,水確實一般往低處流,太陽也確實一般從東邊升起,但是要拿這個和人的生死法則比擬,或許就太過浮於表面,水流,無論是從哪裡看過來,於河,於海,於江流,都是有形的,可以預測的,如東邊高,西邊矮,那麼水往西去也是極爲正常的,若是由東到西的地形不平,鉤橫交錯,淺坑深洞,那麼水流的分支和流動的方向在水流底下的層級也會呈現不同的狀態,你所認爲的水往西去,也不過是無法探測到地形的真實狀況罷了,每一種地形的細微變化一一對應着水流上層與下層的變化,這就是和一般的水流流向完全不同的道理了,改變其中的一項,水流就會大有不同,東與西的方位只不過是方位的變化罷了,改變這個方位,變化的說辭也會改變,太陽的法則並沒有那麼容易讓你明白,而太陽的從一而終,也適用於不存在一時間的消亡與改變,比之於生命的歷程,以生看死,不也是浮於表面麼……這其中所忽視的微小細節上的東西何不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呢?一個人所受到的改變與影響,也是如此,又何止於此呢?
我算是真的能夠聽懂一點,但前提是,我以前是認過字,識過書,不然我真可真難聽懂……不過,儘管如此,這種太過深奧的東西也就交給張小虎和以龍之去交談吧。
他們交談的越多,張小虎也就越傾慕以龍之。
無論怎麼樣,我更加對這位神明感到敬佩,果然,認字識書的人很大程度上確實給人不一樣的感覺,雖然道德層面不敢苟同所有人都一樣,但是最起碼的一點可以明白,認字識書,很重要。
雪停了的時候,他和我們一起使用小吱的器械趕路,我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可以與神明在一起趕路,他太過平易近人,以至於我真的差點把他當成了普通人。
他給我們講解了很多東西,當我們說要去幽冥國的時候,他說自己剛好也要去,所以我們就同行了。
好吧,其實是我們死纏着他不放的,我們只知道他要去幽冥國,所以,順路嘛,你懂的。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一個這麼普普通通的……這麼好的神明,他幾乎是對我們太好了,以至於我們對於他是否是真正的神明感到了質疑,因爲充其量他就是個高級版的張小虎。
人比張小虎好看,人比張小虎性格好,人比張小虎聰明。
這樣說的話,那就不僅僅是張小虎的高級版,更像是一個真實的更加讓我崇拜的神明。
有了神明作伴,我們就更加的安心?或者說,我們更加的收斂,更加的靜而思……做事之前先想,也就顯得更加的“聰明”。我不敢相信王族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狀況,在這次旅行裡,我唯獨沒有遇到過王族人,確實有些遺憾。
說實話,以龍之從不擺架子,也不說自己是神明,我們不餓肚子,他不需要吃東西,衣服也不用換洗,他的衣服總是乾淨整潔的……
王族,可真好……
能有這三位神明爲他們指路。
我並沒有神話以龍之,因爲他確實是這個樣子,這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是他確實表現的更加“普通”,有智慧的人斂於內,但是從舉止修養上還是看得出來的。
他恬靜淡雅,可以稱的上,我第二喜歡的神明瞭吧。天御仁心之王,和空餘絕世之王,我都喜歡。
雖然他們不是我的神明。
但是他們足夠的好,以龍之說他們也有缺點,只是他們比較剋制而已。在王族,王族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天御仁心之王人雖然好,但是因爲太好了,以至於有人人都可以欺負他的感覺,顯得有些懦弱,甚至是毫無主見。而無上至尊之王因爲主管秩序與律法,就顯得不那麼盡人情,顯得他十分暴戾,甚至是凌駕於秩序與律法,太過強悍,甚至是我行我素,而自己雖然學了很多其他國度的知識,甚至是文化理樂都精通,但是在到正式問題解決和對策實行上顯得太過紙上談兵,沒有辦大事的能力。
所以,他們三個神明的優點很明顯,缺點也很明顯,好在他們都在改正,甚至是一起治理王族,同心協力,纔有王族子民的風調雨順。
我更加欽佩起他們三個來,這並不是空穴來風,大多數人去檢討自己的缺點,多少有些口是心非,尤其是當着別人的面說出來的話,缺點的掩蓋程度就會更加之多,欲蓋彌彰的現象也會非常之多,對於他們三位的性格也好,道德也好,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加之評價,並不是因爲以龍之的一面之詞,而是以龍之確實做到了言行的統一。他們三個基本上都做到了言行的統一。
無論他們是真的假的,起碼他們說出來和做出來的事是一樣的,並且有着足夠努力去抑制缺點,讓優點更加閃爍。
我也想要找到自己的缺點,我的缺點或許是太過猶豫不決,又或者是太過容易滿足,有些得過且過的感覺。
我評價張小虎,可能張小虎雖然聰明,但是顯得有些孤高,以至於他話總是說一半,又或者是賣關子,對我們兩個的見解並不那麼在意,顯得有些很看不起人。
牛二就是憨厚老實,但是太過憨厚老實就顯得笨了,甚至是有懶惰,導致很多事情慢半拍,顯得不那麼聰明,其實他在吃這件事情上比誰都聰明,但是人們一般不把吃的聰明當做聰明。
我沒有辦法和你講太多關於以龍之的事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張小虎和以龍之相處的時間更長,我對以龍之的相識可能並沒有那麼讓人在意。王族的神明們被稱爲王,而王族的七位首領們也被稱爲王,也算是三位神明的治理有方而帶來的恩澤吧。
我們到了幽冥國本來是準備分道揚鑣的,因爲我們捨不得,直到我們和以龍之說明了來意。
以龍之說,幽冥國正在以肉眼看得見速度的下沉,尋荒影派了一位首領前來查看,他要去與之回合。我們說了我們要去幽冥澗尋找羣山之心,這位好心的王給了用一點點他的力量,那就是被稱爲【靈力】的東西,好吧,其實是以龍之特別喜歡有思想力的張小虎,纔給了我們三個王族的力量,因爲以龍之肯定知道幽冥澗深不見底。
這是王族們特有的東西。
我感覺靈力不僅僅是強化了我的身體,甚至是心靈也得到了空前的釋放,我感覺,我的整個身體,都沉浸在名爲力量的源泉裡。
我們跳的更高,走的更快,甚至是感知得更多,我們信心滿滿,千恩萬謝的前往了幽冥國的黃泉。
黃泉,有兩條河流,一條生,一條死……說起來很可怕,實際上見到的時候,就僅僅是兩條不同顏色的河流交織在一起,涇渭分明。
但是仔細一看,生河上飄着許許多多的與竹筏類似的船隻,那些船上很多虛幻的影子,被稱爲靈魂的影子飄過去,而死河上,則全是紅色的火焰流和森森白骨。
我被嚇到了……說實話,我無法理解其中的原理,張小虎說有生就有死,這就是幽冥國存在的關鍵。
後來有人跟我說了一個詞,生死輪迴,我也倒是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我們渡過黃泉,必須不被生死河的兩條流速不一樣的恐怖河流帶走,我們緊緊抓着彼此的手,才白骨與船隻之間穿行,我們身上的靈力發揮作用,以至於我們真的抗住了這份生死黃泉的巨大威脅。
過程並不友好……因爲我們低估了黃泉兩條河流的流速,看起來平靜的河流,實際上速度驚人,我們一會變得蒼老,一會變得如孩提般幼稚,說到底,我們扛過去了,如果沒有扛過去,我們絕對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我們也並不想知道。即使是張小虎這般見多識廣的人。
來到了幽冥澗,或許也可以休息一會了,我們很驚訝,我們到達幽冥澗的時候,可絕對不止一個月,我們花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所以,我們斷定餘知並沒有來到這裡。
但是仔細一想,我們是停一會又走一會,走一會又停一會,纔來到這裡的,而餘知是一路好吃好喝帶着隊伍來的,他們甚至還有馬車,所以,餘知的話可信度還是有的。我們所說的一個月其實也並沒有真的足足一個月,只是摸約一個月,我這個種地的,當時可對月份把握的不清楚。可能張小虎記了日子,所以,張小虎所說的,餘知確實是來到了幽冥澗,那也就算是對上了。
幽冥澗是個峽谷,四周有很多野獸,我們不太怕,我們只是怕幽冥澗根本暗無天日,不好找東西……
尤其是羣山之心。
我們在想,如果是峽谷,那一定是有絕對深度的,只要是不怕死,往峽谷的下方一直下去,一定能夠到達底部。靠着小吱爲我們製作的爪槍——小吱如此稱呼的,也就肯定能夠上來。
抱着這樣的想法,我們開始了史無前例的,一次大膽的行動。
我們要一探幽冥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