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又要讓我想起……那些……已經逝去的時光?
在這虛無的意識海里,明明什麼也沒有,卻像是有着一切關於自己的記憶。
一個個記憶中的景象在虛無裡閃回,那些珍藏的記憶,一一出現。
那座佈滿星辰的衆神之橋上,意氣風華的他,黑髮長服,他偏愛黑色,黑色的瞳眸深情似水……那是她和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天使和惡魔,再這樣幻美的場景相遇,潔白的羽毛散落,定格在時間之上,名爲永恆。
那道鋪陳散開的雷電在天空炸開,,我從未見過那樣溫柔的眼神,即使被雷電貫穿胸膛也看着自己,那雙絕望中帶着星光的眼睛,溫柔的看着那一切,我知道的,他的悲傷,那種積怨已久的背叛,即使他爲了所有人的未來。
【咕嚕咕嚕咕嚕】
意識海開始貫入口鼻,就像是她在意識海醒來,靜止的一切又開始流動,包括時間。
琳兒擡起頭,有一絲光從上方照射進來,照在她右額的疤痕之上,越來越亮,即使是這樣的深海,一股灼熱的感覺在右額之上蔓延,疤痕一點一點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潔白的梅花烙印綺麗的綻放在右額,琳兒盯着那道近乎絢爛的強光,慢慢的往上游着,在這漆黑的海洋裡,那就像是一個燈塔,指引她而來,她有那麼一種錯覺,會不會自己一到海面之上,明燈就會消失,不知去向。
白色的光照耀在她如玉的臉上,紫色的瞳眸微亮。
又一個記憶閃回到腦海,那是一座金色的殿堂,由無窮無盡的階梯連接着向着已經消失在雲間的一切,那是如此美好的人間,卻只能癡癡的張望,他告訴自己,或許那裡能有自己的,渺小的,一席之地。
就差一點就要到海面了……
她往上游着,姿勢算不上優雅,但是全身的她潔白無瑕,開始在黑色的意識海里發出亮光,流光的羽翼兀的凸起張開,一下子魚躍而出,像條奔出的錦鯉,越過海平面來到人間。
琳兒環顧四周,周圍也是一片漆黑,就像剛剛游出的海底一樣,那道亮光並沒有消失,而是一閃一閃的,像是要再次指引她的方向,那道光一閃而過,根本來不及思考,琳兒在海面上飛行,追着光的腳步,她雙手有所防護的躬着,以此來防範黑暗裡可能會冒出來的危險,或者說,一切隱藏於黑暗之中的恐懼。
光停了,照在在平靜的海面之上,一個通體白色的座椅端端的立在那裡,那是一個看不清臉孔的身影,左腳跨在左扶手上,琳兒能夠感覺到那個人極其不屑的眼神,那種絕對的囂張讓琳兒不敢再上前去,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她又不得不上前。
“你醒來了?”那種聲音很是輕蔑,沒有一點點的其他情感,影子好像穿着華服,袖口明顯停在了海面之上。從那個影子發出來的聲音讓琳兒有些難以置信,
是……他……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琳兒在意識海的海面上站定,流體的羽翼合攏消散,她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微微眯着,很是疑惑。
“怎麼……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嗎?”他並沒有看她,而是把玩着手上兩塊發着綠光的小石子。右腳擡起來也放在了右扶手上,他歪斜着像是優雅的躺在光的座位上的美人,即使話語再是戲謔的玩味,依然有些笑意。
“……”琳兒慢慢的走近,那實在看不清楚那個座位上的人影的模樣,那個闊別已久的熟悉的聲音即使再像她也不願意相信,她有些憤怒的說道:“很明顯,我的意識海並不歡迎你,不是嗎?”
他突然看向她,將兩塊發着詭異綠光的石子捏碎,冷冷的說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馬上就走,你就放心好了,對於我來說,一個小小天使的意識海,是那麼無聊甚至乏味,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那就慢走,不送……”琳兒也學着他的語氣冷冷的說道,那種戲謔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反而有些字正腔圓的滑稽感。
他起身,雙腳同時落地,右手撐起自己,站了起來,白色的座椅瞬間消失,他的華服全是陰影,沒有任何可以看出什麼的花紋或者圖案,就像是漆黑的洞,吞噬着所有的光。
“對了,既然你已經恢復了記憶,最好離你所謂的羽楓哥哥遠一點,每一次看到你一口一個羽楓哥哥的叫他,總讓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你真的能夠陪她走完這一世一樣……”他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彷彿有着琳兒無法感覺到的鼻息。
“那是我的事情……自然不用你管……”琳兒挪開臉去,身體卻無法走動,離開她現在的位置,他氣息的壓迫感讓自己有些窒息的錯覺,除了別過臉去,沒有辦法做到任何事情,她也有些戲謔的笑道:“比起這個,你應該好好珍惜你被解除封印的時光纔對……要是有什麼邪念,又被神明給封印起來就好笑了!”
這句話像是惹怒了他,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但是也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她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琳兒……”他說道。
她愣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迴應,這麼多年,再次從他嘴裡說出的這個名字讓自己有些發懵,她忽然聽到了,那一句句遙遠的輕喚。
“琳兒!”在那座佈滿星辰的橋上,他說着這個名字意外的好聽。
“琳兒……”在這看向人間的黃金殿上,在雲的階梯上,他告訴自己,那也曾是他的故鄉。
“琳兒?”在那滿是暴怒的雷霆的天空,那道雷穿過他的胸膛,他驚訝的輕輕的呼喚着自己的名字。
她猛的回頭看他,他已經在身後慢慢的走着,意識海深不見底,在他的腳下泛起點點的漣漪。
“我知道,這已經不可能了……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回到從前,回到,在你們所有人,還沒有背叛我的時光裡去。”他說道,將手放在背後,像是一個嚴厲的小老頭慢慢的走着,化爲點點的白光。
“回不去了……不是嗎?”
他留下這樣一句話,給她,亦或者給所有人。
她回過頭來,恍然若失的看着那些飄散的點點白光,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被拿刀架着,那一字一句的話語一刀刀的割在心上,她有些腳軟的,差點癱倒在海面上,光消散了,意識海連同着一切又是一片空洞的漆黑。
她想着腦海裡那個少年的影子,所有的一切又都是那個少年。一切都一片漆黑,唯獨他的孤寂。
【鳥籠】
夢安貘悄悄的溜了進來他長長的鼻子和小小的身子一起搖搖晃晃的在鳥籠的邊緣徘徊。琳兒還是依然沉睡着,浮空在鳥籠的頂部,她的樣子像是墜入深海,四肢無力的向下,鳥籠的頂端有慢慢癒合的黑色邊框,滋滋的發着聲響。
白衣少年還在和黑衣少年扭打,他們已經完全脫離了靈力或者異能,直接互相你一拳我一拳的交戰,拳拳都幾乎致命。
一羣更小的夢安貘呆呆萌萌的跟在夢安貘的身後,它們悄悄的往上走,一步一步的接近沉睡琳兒的位置,它們扭動着長長的鼻子,一點點的將琳兒吸到他們身邊,一些小的夢安貘吸得都憋紅了臉,個個都脹的通紅,甚至險些背過氣去。
“這樣真的可以嗎?”老醫師看着沉睡的艾瑞卡再看着閉着眼睛的何超,有些擔心。
“可以的,奶奶,你放心好了,那位樵夫也最終救出來了呢!”何超身上有綠色的靈力涌動,他閉着眼睛,卻像是看得見白色薄幕上的一切。
“如果真是那樣,我自然能夠放心。”老醫師看着那兩個一黑一白用拳頭交戰的少年,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