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樂等人剛剛破開克城區防護靈陣後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天上的靈光閃爍了一下,積蓄起了極人瞠目結舌的力量,似乎是一個氣球開始毫無顧忌的吸氣,絲毫不害怕自己被漲破一樣。
此時在這裡的榮耀城強者極多,稍微感應一下就能察覺天上發生的事情到底是什麼,而且此時那裡也開始毫無顧忌的展現着自己修煉的靈力功法,那彰顯無疑的北地氣息,也很容易猜測這股氣息的主人。
原本在他和蛇主面前的時候沒有人會在意夜魯,蛇主就是此時夜空中唯一的哪顆月亮,但此時一顆星星要過來搶了月的光芒,至少在此時此刻,它成功了。
北極星愣愣的看着夜魯的位置,它看得比這裡所有的人都清楚。它看到了夜魯的燃燒,也看到了夜魯的笑容,它看見了夜魯和自己一樣朝着繁星所在之地招手,也在夜魯的眼裡,看到了希望的種子。
不知不覺的,在阿爾薩斯的詫異之中,北極星留下了一滴眼淚。
它一直都知道每一隻魁都是一種獨特的力量,都是獨一無二的,想要擁有他們的力量絕對不僅僅是吞食,而是要領會。
第一個魁是生命的力量,它能讓一個死人像活人一樣行動,這是大黑牛北極星的強項,它很多次在生死之間遊離,它的夥伴就是一個亡靈,對於生和死之間的領悟,大黑牛最爲透徹,因此消化那隻魁的力量沒有任何的困難。
大黑牛原本不知道這第二隻魁的力量是什麼,因此吞食下去這麼久,除了讓魁的力量和自己的力量僵持之外沒有任何收穫,直到現在,體內原本那難以消化的魁,瞬間的消失了,所有的力量都歸於北極星一身,但北極星卻沒有什麼喜悅的感覺。
因爲那股力量的名字,叫做信念。
“沒有用的,你就算自爆還是傷不了我,堂堂一個國級的靈武者,天之驕子,北川聯盟未來的希望,何必做這麼愚蠢的決定?”
“你害怕了?”夜魯笑道。
“我只是爲你感到不值。你從北川聯盟那種地方崛起,成長到這樣的地步,論天賦和努力,絕不遜色於任何人,結果這樣的人因爲這樣窩囊的方式死了,我只是覺得物傷其類罷了,至少你有資格和我並稱爲同一類人。”
“你害怕了。”夜魯笑道。
每個人的煩惱和在乎的事情只有每個人自己知道,夜魯堂堂的國級靈武者,夜之部落的首領,一個正當盛年的男人,權柄無限,外人實在想不出來這樣的人不去好好的享受生活,享受香車美女,享受美酒佳餚,竟然大老遠跑來送死,而且還死得一文不值。
但只有夜魯知道。他是由夜之部落養大的,從小就展現了天賦的他得到了部落極大的資源傾斜,得到了部落長老全心全意的教導,得到了夥伴們最簡單的崇拜和最堅定的信任,他終於不負衆望走到了這一步。
他知道部落培養他出來就是爲了能夠有這樣一天,有一個強者能夠帶着夜之部落能夠過更好的生活。
堂堂的國級強者,去哪個城市都能得到無限的尊重,想要錢的話無數的人會捧着錢上門,想要當城主的話很多城市甚至會直接掃榻相迎,夜魯有無數種選擇,但他其實沒有選擇,他只有夜之部落,那個不過是幾千人,除了自己之外最多隻有勉強算郡級的強者。
這種在其他帝國可謂是驚駭的強者比例在北川聯盟卻不過如此,因爲弱者沒有資格在這塊土地生存,每一個長大成人的北川人身後,都有着更多被環境殺死的普通人屍骨。
夜魯的出現可以說是極爲的突兀,宛如彗星崛起,閃耀着整個聯盟,整個北川聯盟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從小部落裡走出來的強者,但是這樣的強者卻很難帶着自己的部落更進一步。
因爲北川聯盟是一個聯盟,聯盟裡吃飯的嘴已經夠多了,他們可以容納一個幾千人的小部落,但是卻無法同意再讓這個有強者保護的部落變強大。
夜魯自己想要享受可以,但是帶領部落更進一步的願望,卻離得越來越遠。
北川聯盟的執政者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默契,在夜之部落的周圍隔下了種種囚牢,夜魯固然可以一怒而大鬧天空報復那些大部落,但是相對應的夜之部落也不可能幸運的度過聯盟的制裁。
這是一條無解的路,夜魯一直在想辦法,但是卻一無所獲,直到那次遠去樂園的行動是來自於北川聯盟的政治承諾,可以稍微讓開一點對夜之部落封鎖,等到更多有益於普通部落之人的資源。
夜魯按捺住自己的擔憂遠渡重洋,來到了銜尾城,在這裡遭遇到了此時最大的兩個打擊。
第一個是實力上的打擊,他毫無懸念的被銜尾之蛇打敗、控制,淪爲戰力奴隸。
第二個打擊的信念上的打擊,讓夜魯再也回不去北川聯盟高層的命令,是北川聯盟和蛇主一次默契的合作,而夜魯不過是合作上的添頭,蛇主控制一個國級戰鬥力,而北川聯盟少了一個內部的不穩定因素,皆大歡喜。
夜之部落之所以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第一是因爲夜魯的死訊沒有證實,第二是由於龍脊家族的保護。
這纔是夜魯爲什麼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已經撕破臉皮了,等夜魯回去,那就是和夜之部落共同被消滅的結局。
想要讓夜之部落安好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個是夜魯永遠在外面讓那些高層忌憚,第二個就是夜魯死了,一個沒有了夜魯的小部落不值得任何人費心。
曾經的夜魯選擇了第一種,但現在的夜魯選擇了第二種。
國級強者的自爆絕對不僅僅是普通人想的那樣將能量聚集起來,那就像是一個氣球一戳即破,沒有辦法給蛇主造成什麼傷害,真正的自爆是規則上的自爆,強行引來更多的自己無法控制的規則。
規則二字,顧名思義,它們本身絕對與混亂無關,絕對與失控無關,萬物運行皆有定律,有人可以將東西運到高的地方,似乎違背了東西從上往下下墜的規則,但是這並不違反靈界的基本規則,只不過是這個人的行爲本身就代表了更高的規則。
國級強者理解的規則同樣如此,普通人和國級強者都知道規則,但是普通人只是侷限於知道,而國級強者可以和規則融爲一體,比如翡翠巨龍伊瑟,它本身就代表了夢境規則,比如亡靈皇帝梅賈,自身就代表了絕望規則。
而夜魯自身掌握的規則是寒冰規則,是北川聯邦裡最常見的規則之一,但是常見不代表這種規則弱小,尤其是在夜魯自我燃燒的現在,人們沒有在天上看見凝聚而成的堅冰,是因爲整塊空間都已經成爲寒冰了。
夜魯正常使用規則之力的時候,是可以讓一些東西快速的結冰,也可以讓原本的冰塊快速的融化,這和其他普通的寒冰屬性的靈術本質上的區別在於一個是由外而內,一個是由內而外。
普通的靈術是找準了目標然後使用靈術聚攏空間中的寒冰能量將其凍結,但規則本身在找準了目標之後不需要任何的外界寒冰能量,它自己本身就在逐漸的凍結。
無論是規則之力還是靈術之力,寒冰終究只是寒冰,要溫度低到一定程度才能形成,除了硬度和寒冰程度這樣的外在之外,冰塊和冰塊之間沒有什麼本質區別,形成冰塊的本質都是水,都是液體。這就是靈界最根本的規則之一。
然而此時夜魯自爆式的使用規則等於重新定義了寒冰,他強行將蛇主、將銜尾之蛇、將這整個銜尾之蛇創造的空間定義爲寒冰,將他們定義爲了堅硬、不可動、寒冷而且會被熱意融化。這等於有一個人指着一隻貓說它是狗一樣,有些荒誕。
然而一個人把一隻貓說成一隻狗本身並沒有什麼影響,但是當一個人真的把一隻貓變成了狗的時候,那纔是真正恐怖的開始,然而這就是夜魯現在做的事情。
這是恐怖的規則,也是讓人大開眼界的規則。
這樣的力量是恐怖的力量,是普通御靈師甚至是州級巔峰的強者都想象不出來的力量,這也是破壞了靈界根本規則,這會遭受到靈界規則的反噬。
夜魯的靈魂之海里,承載了規則之力的靈魂之火在洶洶的燃燒着,似乎要將今生的燭光都在這一剎那點亮,綻放出今生最璀璨的光。
陳樂樂的內心有些複雜。
國級強者的靈魂之火都是有限而固定的,除了自己這種半路出家的之外,對於一般國級強者而言,靈魂之火燒得越弱越好,因爲靈魂之火本身就代表着人類和靈界規則的契合,靈魂之火燒得越弱,就代表着契合越弱,燒得越旺,就代表着契合越強。
無知者總是覺得契合越強是越好的,但只有真正實踐過了才知道,這種所謂的契合就是失去自己的開始,人和規則本身就是對立的,越接近規則,就越遠離自己。
因此一般的戰鬥國級強者都很少使用規則,當然伊瑟和綠嶽那種除外,制約他們的已經不是命魂了,而是地魂。
而此時夜魯已經將靈魂之火燃燒到了最大的程度,此後最好的結果就是靈魂之火熄滅,夜魯從國級顛落再無上升的空間,最差的結果自然就是被靈界的規則反噬當場身隕。
陳樂樂複雜的原因在於,他是知道夜魯一直在找蛇主,他也知道夜魯想阻止蛇主的計劃,但是他沒有想到夜魯會如此堅定的使用這樣近乎於同歸於盡的方式,而陳樂樂原本是有能力去阻止這一切的。
但陳樂樂沒有做,就比如現在而言,克城區的百多萬住戶消失不見,可能已經不測,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條鮮活的性命,他們每個人都可能有美好的人生,有些人在安然的度過晚年,有些人的生活纔剛剛開始。
他們的性命也是命,不能因爲他們本身的實力和夜魯天差地別就把他們和夜魯的生命地位理解爲天差地別。
夜魯的努力是有效果的。銜尾之蛇的能力在短時間內極限衰弱,無故變成冰塊的它並沒有完全的失去自己的力量,它還是佔據了絕對的上風,甚至於夜魯的力量並不持久,它只要堅持到夜魯自焚結束就行都不用主動出手,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絕對不只是命魂和地魂那麼簡單,無論如何夜魯都只是他一個人,而銜尾之蛇的身後,確實無數的種子支線。
但是當身體遭受到如此攻擊的時候,即便是銜尾之蛇很難在同時在抵抗着夜魯攻擊的同時,再同時控制着上百萬人的靈魂。
小蛇主見到那些沉默待宰的人類忽然清醒了過來,見到那些機械的劊子手忽然變得手忙腳亂,他心裡知道這肯定是銜尾之蛇那裡出問題了。
但是見到原本沉默的屠宰場忽然變得混亂,那些驚恐的驚叫聲、痛苦的慘叫聲、恐懼的瘋狂聲、逃跑的腳步聲,御靈師們紛紛召喚出來了自己的靈寵,腦子混亂一點的開始神志不清亂七八糟的攻擊,腦子清醒一點的騎乘上自己的靈寵開始飛快的逃跑。
這裡是地下,不是飛行靈寵的主場,那些地面靈寵在這裡顯得遊刃有餘,即便那些有反抗能力的人在外面就已經將其避開或者將其解決,但是一旦反抗的人裡配合一個強大的基數,那麼想要將混亂平息下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百多萬人實在太多了,不可能是聚集在一起的,都是分散於各個地點,而且有銜尾城的下屬們看管着。
但銜尾城的下屬們不過是幾千人,其中還有一些是沒有戰力的單純負責處理屍體的低靈力者,想要讓這幾千人單純的做劊子手處理不會反抗的獵物還行,但一旦獵物開始掙扎,那麼一切都不一樣了。
小蛇主沒有出手,只是靜靜的看着一切的發生,如他所料,意外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