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擴音器傳來的聲音,傅青陽冷峻的臉龐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要麼就是藤遠膽大包天和上級開玩笑。
沉默幾秒,他語氣中夾雜期待,沉聲道:
“元始殺了黑無常?”
這一刻,傅青陽臉色嚴肅,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聽力,集中在小小的手機上。
教學樓頂,捲毛泰迪耳力強悍,也聽到了手機裡傳來的聲音,它雙爪趴住天台邊緣,腦袋探下來,深邃的鈕釦眼,一眨不眨的盯着。
“是的,而且還是獨自斬殺,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黑無常已經死了。”
藤遠什長的聲音,依舊有氣無力,但聽在傅青陽和狗長老耳中,宛如天籟。
狗長老腦袋探的更低了,立刻道:“問他,有沒有得到墮落聖盃?”
傅青陽微微頷首,道:“他有得到墮落聖盃嗎。”
話音落下,他便聽見揚聲器裡,元始隔着不遠說道:“黑無常見大勢已去,納頭就拜,並奉上墮落聖盃,只求我饒他一命,但我生氣了,並不原諒他.”
傅青陽自動忽略了後續的話,冷峻的臉龐,罕見的露出喜色。
但在電話裡,他的語氣依舊保持着領導的冷淡:“知道了,告訴我地址,我立刻過來。”
藤遠:“我們已經往學校這邊趕了,三分鐘內返回。”
傅青陽只能按捺住有些激動的心情,淡淡道:“好!”
掛斷電話,他側頭看向腳邊,狗長老不知何時從樓頂瞬移了過來。
“您還不走?”傅青陽一愣。
除了麾下的執事們,狗長老基本不見官方行者,可看這架勢,明顯是要陪着等人。
狗長老笑呵呵道:
“不見到墮落聖盃,怎麼安心回去?再說,也要見見我們五行盟新秀嘛。
“呵,孫長老糊塗啊,等他從靈境裡出來,我要好好感謝他一番。
“青陽,元始天尊是你麾下的李東澤招攬的,他立的功越多,越大,對你越有利,總部評估一個人的功勳時,他手底下人的功績,也是算在其中的。”
傅青陽“嗯”了一聲:“我打算把他招攬到‘白虎衛’,重點培養。”
狗長老沉吟一下,道:“可以,但前提是,他能過大體檢。”
正說着,一羣人披星趕月的過來,把一個年輕人保護在最中央。
狗長老當即不再說話。
待藤遠領着人進入校園,傅青陽望着人羣中,臉色蒼白的張元清,微微頷首,道:
“傷勢怎麼樣?”
張元清咧嘴:“中了毒,這會兒解的七七八八了。”
傅青陽這才放心,又道:“待會兒還是讓青藤隊長替你把把脈,清除一下餘毒。”
說完,他看向了藤遠。
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道:“黑無常的屍體,我讓人去運的,待會兒帶到。另外,元始和黑無常戰鬥期間,一位老大爺不幸身中蠱毒,我已經移交給附近的治安署。”
傅青陽聽完彙報,轉而看向張元清,要詢問聖盃的事。
突然看見這小子屁顛顛的走向狗長老,蹲下來就是一頓怒搓狗頭,誇讚道:
“百夫長,這是你的狗嗎?打架還帶着狗?我知道百花會的人能操縱動物戰鬥,你是不是用了什麼道具。
“這狗還挺人性化的啊,它好像不滿意我摸它頭,居然斜着眼睛看我。”
青藤白龍等人沒感覺有什麼不對,但知曉內情的關雅瞠目結舌,又一臉絕望的看着這一幕。
傅青陽瞅一眼腦袋被搓來搓去的狗長老,又看一眼興致勃勃的張元清,淡淡道:
“你很喜歡搓寵物?”
“不喜歡,但這傢伙看着挺死性的,就忍不住想搓,它應該不是普通的泰迪吧,有什麼能力嗎。”
“他有免除你職務,把你開除出五行盟,再發一份江湖追殺令的能力。”
“嗯?”張元清手下一停,聽出了不對勁。
“這位是鬆海分部五位長老之一,我的直屬上級,咦,你跪着幹嘛?”
“我腿軟不是,百夫長這是什麼話,恭迎偉大的長老,難道不是我們這些下屬應該做的嗎。”張元清納頭便拜:“長老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捲毛泰迪斜睨了他一眼,口吐人言,聲音滄桑:“快二十年沒人敢摸我頭了,你這小子挺有趣,把聖盃拿出來吧。”
張元清立刻打開物品欄,召喚出墮落聖盃。
他並不打算獨吞這件規則類道具,一方面是條件不允許,街邊的監控,以及向藤遠什長的求助,都註定了他不可能隱瞞此事。
再者,他的目標是名冊,而非聖盃。
另一方面,聖盃已經損壞,修復高層次的規則類道具,是他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可能辦到的。
既然如此,拿聖盃換功勳,換錢,換道具獎勵,明顯更划算。
衆人目光頓時落在這件佈滿裂縫的精美水晶杯上。
望着空蕩蕩的水晶杯,狗長老眯起了鈕釦眼,沉吟幾秒後,道:
“做得很好,元始我就叫你元始吧,你的名字讓人難以開口,嗯,你擊殺了黑無常,奪得聖盃,當居首功,組織會獎勵你的。”
“多謝長老。”張元清納頭便拜。
“要有天才的傲骨。”狗長老忍不住道。
“長老說得對,長老千秋萬代。”張元清納頭便拜。
狗長老探出爪子,墮落聖盃自行飛去,微光一閃,消失不見。
狗長老看一眼傅青陽,道:“你負責處理後續。”
說罷,一團青光裹住了它,繼而散去。
傅青陽有條不紊的安排任務,這包括封鎖學校,處理附近的監控探頭等等。
最後,他望着張元清,道:“元始,你跟我來一趟。”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了校園深處。
其餘人各自做事,只有關雅目光追逐着他們。
凌晨兩點,傅家灣別墅。
寬屏電腦前,傅青陽身子筆挺而坐,看着屏幕上五位長老,陸續上線。
人員到齊後,狗長老滄桑沉穩的語氣說道:
“聖盃事件已經結束,已確認黑無常死亡,但此事並未結束,我已經把名冊記載的墮落者,發佈給各地分部,敦促他們展開搜捕。
“另外,在這次戰鬥中,暗夜玫瑰兩名成員出手,一名是主宰境日遊神,一名是聖者境火師。”
赤火幫的長老冷哼一聲,粗獷的聲音說道:
“我會彙報給盟主,對聖者境的執事展開調查,若是確認爲赤火幫成員,我一定打爆這個吃裡扒外混賬的狗頭。”
狗長老不悅道:“注意你的修辭。還有,墮落聖盃事件,另有玄機,青陽,伱來說。”
傅青陽語言簡潔的彙報:
“鬆海第三小學戰鬥經過,諸位長老已經知曉,我不再贅述,我解釋一下元始天尊發現黑無常的原因,他擁有一件可以尋寶的道具。
“在蹲守便利店期間,道具和墮落聖盃產生感應,因此他循着道具的指引,找到了黑無常。
“在這一點上,我認爲沒有懷疑的必要,沿途的監控顯示,他確實是一路摸索過去,我也對他測過謊,另外,他在看到黑無常的時,立刻選擇求援,也能證明他並非提前知曉黑無常藏在那裡。”
這時,富含成熟女性磁性,但略顯陰沉的聲音說道:
“尋寶道具?他怎麼會有‘虛空’職業的道具。”
傅青陽道:“我只需要確認他有沒有說謊,我認爲,下屬的隱私不應該被侵犯。”
停頓幾秒,見水神宮長老沒有反駁,傅青陽接着說:
“至於黑無常的死,與他並沒有直接的關係,黑無常是被一個神秘人殺死的元始天尊當時蒙着紅蓋頭,沒有看到神秘人的模樣,監控可以爲他作證,但監控沒有拍到神秘人,畫面顯示的是,兩人僵持了片刻,黑無常便莫名其妙身亡。”
中庭長老溫和道:“監控拍不到是正常的。諸位,你們對黑無常和神秘人的交談,有什麼感想?”
那個陰沉,但有磁性的女性嗓音說道:
“他顯然認識黑無常,但“時間”和“地點”是什麼意思?夜遊神窺探命運的能力?似乎又不對。”
線上會議室內,陷入沉默,十幾秒後,狗長老說道:
“這個問題暫且擱置,我已經彙報給總部,看盟主們怎麼說,我倒是對神秘人的身份更感興趣。
“他抹去了黑無常的靈體,顯然是不想泄露身份,但更穩妥的做法,是把元始天尊一起滅口,然而並沒有。”
赤火幫的長老,直截了當的說:
“你的意思是,那小子和神秘人認識?”
狗長老:“也可能,是有意爲之,是不屑殺之.青陽,你和元始天尊交集更密切,你平日裡,有什麼發現?”
衆長老保持沉默,等待傅青陽的回覆。
沉默了幾秒,傅青陽語氣平靜的說:“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五位長老當即略過了這個話題,傅青陽是斥候,一個2級夜遊神,真要有問題,不可能瞞過他。
他既然說沒有異常,那便沒有異常。
白虎兵衆的長老沉吟道:
“他取走了魔君留下的東西,卻對墮落聖盃不屑一顧,此人等級絕不在我們之下,魔君真的死了嗎。”
狗長老說道:“太一門主認證了魔君的殞落,不會出錯。呵,他若出錯,世上便沒有對的事了。”
白虎兵衆長老繼續道:
“那魔君身死的事,便不用質疑了,我並非質疑魔君的死亡,我的意思是,既然聖盃事件另有玄機,那麼我們的目光,就不能只看到黑無常攜杯潛藏這些後續,而是要思考那場讓詭眼判官和魔君雙雙殞落的戰鬥。”
傅青陽插了一嘴:“我也很好奇魔君爲何要殺詭眼判官,按照長老們的推測,魔君距離登頂,只有一步之遙。是什麼原因,逼着他一定要先殺詭眼判官?”
臥室裡,張元清穿着大褲衩,站在窗邊的全身鏡前,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回家後他洗去一身疲憊,精神變得抖擻。
得益於百花會丹丸的藥效,體內的餘毒提前排空,目前除了身體有些虛弱,沒有任何不適。
“沉穩者寶珠碎了,紅舞鞋也被玷污了,唉,明兒問問傅青陽有沒有辦法消除污穢。組織給我的獎勵,應該能彌補我身心和道具方面的損失.”
紅舞鞋的問題,他倒是不擔心,淨化污穢是夜遊神的拿手好戲,通過五行盟向太一門求助便行了。
反倒是今天的那個神秘人,讓他一直念念不忘。
那位神秘人物的出現,預示着墮落聖盃事件必然有更深層的內幕。
“聖盃裡的那個小太陽,直覺告訴我,是件了不得的東西,算了,以我現在的等級,得到了才危險,唉,與我無緣”
擦乾頭髮,張元清慵懶的躺在牀上,召喚出小逗比。
一邊撫摸孩子的腦瓜,一邊取出“稻草人”。
這件道具是他的戰利品,沒有隨着聖盃和名冊一起交出去。
握住稻草人,幾秒後,視野裡跳出物品信息:
【名稱:詛咒稻草人】
【類型:特殊道具】
【功能:污穢、詛咒】
【介紹:生長在詛咒之地中的野草,編織而成的人偶,它對世間的一切飽含惡意,它會污染身邊的事物,把它們拉入墮落的深淵。】
【備註:如果哪天你發現母豬變的眉清目秀,那就對了,恭喜你成爲墮落者的一員。】
艹,我突然明白黑無常的xp爲什麼越來越古怪了張元清認真考慮要不要留下這件道具。
他覺得,穿着黑絲的小姐姐纔是值得追求的美好,穿着黑絲的母豬不是。
張元清連忙把稻草人收回物品欄,彷彿它很燙手。
睡覺吧,睡醒了,就把這破玩意上交,換一件代價不那麼恐怖的道具張元清蓋上被子,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放在書桌抽屜裡的貓王音箱,發出了“滋滋”的電流聲。
張元清立刻掀開被子,坐到書桌前,拉開抽屜,把貓王音箱取出,放在桌上。
時間久了,張元清漸漸摸索出這玩意的規律,他白天會無徵兆的唱歌,但很少播放關於魔君的內容。
而深更半夜,但凡“滋滋”作響,那說明他要重播過去的某段音頻了。
電流聲維持片刻,擴音器裡傳來粗重的喘息聲。
男人的喘息聲。
喘息聲裡夾雜着痛苦的呻吟,聲音的主人彷彿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什麼情況?還好外婆已經睡了,要是讓她聽到這個聲音,外婆對這個社會就更加不滿了.張元清默默捧着音箱,進入夜遊。
過了許久,沉重的喘息聲消失,接着,響起一個熟悉的,低沉的嗓音:
“聖盃的侵蝕越來越強大了,我變的越來越不像自己,我開始渴望殺戮,渴望玩弄女人不,這不是真正的我.”
“我不信聖盃的控制是無解的,我一定會找出擺脫控制的辦法。”
“詭眼判官,我要殺了你,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殺了你”
這是,魔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