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邪惡職業們，除了未成年的初中女生，其他人都有工作。
但微薄的收入很難支撐起靈境行者的開銷，聖者級的材料都是七位數起步，道具就更別說了。
無痕大師又有規定，不得使用自身能力撈取錢財，哪怕是你情我願的交易。
有些東西，開了一道口子，就會越積越多，直到墮落的狂潮沖毀堤壩，扭曲心智。
邪惡職業想要守住本心不被職業特性污染心智，就要比守序更加守序，要比普通人擁有更高的道德底線和堅守。
什麼樣的羣體擁有超越常人的道德底線？
僧人！
或者說，宗教理念。
事實上，世間任何主流宗教，核心的理念和思想都是勸人向善，提倡人性中光輝的一面。
至於呈現出的結果往往會被世人詬病，實非宗教之罪，乃人性之惡。
抵抗物質和金錢的誘惑，是對抗心魔，自我救贖的第一步。
團隊成員們確實有好好遵守無痕大師的教誨，即使是物質慾望最強盛的銀行櫃員“甜心紅魔”，其實也在剋制着自己的物慾。
但如果經費能高一點，誰不願意呢。
坐在首位的小圓，環顧長桌兩側，表情冷豔嚴肅，道：
“今年的經費是五十萬，每人五十萬。”
話音落下，桌邊的邪惡職業們，齊刷刷的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每人五十萬？總金額就是八百萬，對於向來拮据的團隊而言，這是一筆天文數字。
濃妝豔抹的銀行櫃員“甜心紅魔”詫異道：
“賓館的生意，已經做到這個程度了嗎，去年明明營收慘淡的。啊，這是一個讓人愉悅的數額。”
表情冷淡的初中女生，神色陰翳的“鍋姨”等，臉上都不由泛起一抹笑容。
“今年也營收慘淡，錢是從其他渠道賺來的。”小圓又掃了一眼寇北月，語氣平靜的道：“元始天尊補償了我一千萬現金，外加三件聖者階段的上品道具，嗯，還有幾管生命源液。”
桌邊的成員們流露出意外之色。
說實話，這個補償他們是滿意的，甚至覺得元始天尊很厚道。
“三件上品道具，幾管生命源液，換算成現金的話，恐怕都上億了吧，而且還是有市無價。”健身教練林沖嘿了一聲：“這小子還挺不錯的嘛。”
“也很有錢。”初中女生點評道。
小胖子目光掃過桌邊，衆人的情緒從剛纔的不悅，變成了滿意、認同。
小圓又道：“事實上，元始天尊對團隊的幫助遠不止於此，聊天羣和短信可能會被官方監控，所以我沒有多說，有些話只能在私底下說。”
聞言，衆人朝小圓投去注視，做出傾聽姿態。
“愧爲人父的遺言就是他帶來的，明知道愧爲人父是邪惡職業，知道他的同伴也是邪惡職業，僅僅因爲相信愧爲人父是好人，就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小圓淡淡道：
“見他第一面時，我就相信他是好人。”
“北月的仇是他幫忙報的，治安署的無罪證明也是他忙前忙後張羅的。他救了北月兩次，第一次救人後，幫北月報了大仇，第二次救人，幫北月晉升聖者。”
“他認可無痕大師的理念，認爲職業並非衡量人性的唯一標準，腐敗貪婪的守序危害性一點都不比邪惡職業弱.”
“他不惜違反官方紀律，斬殺張叔的孫子，並不是因爲嗜殺，而是他替張叔意難平.他知道賓館經營不善，因此時常找我幫忙，趁機給錢。”
隨着小圓娓娓道來，桌邊的邪惡職業們，或露出驚愕，或點頭微笑，或嘖嘖連聲，或流露善意，或依舊面無表情。
但都在心裡默默重塑着元始天尊的形象，同時也在重塑小圓對元始天尊的態度。
——作爲無痕大師座下高冷的女首徒，小圓從未如此細心詳盡的講述一個男人。
詳盡到把他做過的事，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在她的描述中，元始天尊簡直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天賦絕佳，性格活泛，富有正義感和道德底線。
除了那些爲團隊做出的貢獻，小圓還詳細的介紹了元始天尊在官方的作爲，什麼協助長老獵殺貪婪神將，處理聖盃事件，囚禁魔眼天王等等。
而即便元始天尊“郎心似鐵”，兵主教的魔眼天王依舊青睞他，重視他，把他視爲同道中人。
誰都知道魔眼天王又被稱爲憤青天王，眼裡揉不得沙子，哪怕是搶小孩的棒棒糖，你也得以死謝罪。
元始天尊能被這位憤青天王視爲同道中人，可見道德底線是極高的。
元始天尊在衆人心裡的形象，蹭蹭上漲，染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確實是個有趣的小子。”總教頭林沖摸着下巴堅硬的短鬚，道：“那小子什麼時候來？”
經過小圓一番介紹，衆人對元始天尊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寇北月看了看時間，道：“應該快來了。”
說完，手機果然就響了，來電人——元始天尊。
在衆人注視下，他快速接通電話，揚聲器裡傳來言簡意賅的話語：“下來拿東西。”
寇北月立刻從椅子上彈起，興沖沖的奔出大套房。
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道：“他看起來也不像敵視元始天尊啊。”
妖豔女郎嗤笑一聲，“叛逆期的孩子，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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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蒼蒼的老人聲音低沉：“越是叛逆期，越要有耐心，對待孩子不能只靠打，但也不能不打.”
“楊伯，您都已經退休了，別整那套教育理論啦。”眉眼婉約，化了淡妝的妖豔男人，捻着蘭花指，一臉嫌棄的說。
他轉而握住身邊銀行櫃員“甜心紅魔”的手，聲音尖細，語氣浮誇：“哎呦，紅魔妹妹哪裡做的美甲，真漂亮，等聽完經，帶姐姐去做。”
等了十幾分鍾，套房的門終於打開，寇北月推着一輛餐車進來，身後跟着一位年輕人，五官還算不錯，雖然不是面如冠玉、眸若星辰的大帥哥，但也算俊朗陽光。
氣質兼具了夜遊神的邪異尊貴和星官的縹緲神秘。
年輕人也推着一輛餐車，餐車上擺着堆滿了頂級食材和一瓶瓶美酒。
“你們再搞什麼？今天是大師講經的日子，不是喝酒聚會的日子。”氣質陰翳的大嬸冷冷道，她審視着這位官方天才，有些不滿。
張元清關上門，掃了一眼桌邊衆人，最後看向小圓。
小圓就從左手邊開始，一個個的介紹過去。
張元清就滿臉笑容的從桌邊經過，與每一位成員握手，與妖豔女郎拋媚眼，撫摸初中女生的腦袋，跟妖嬈性感的男人說：姐姐真漂亮。
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搞得大家很不適應。
“聽經講法也不耽誤吃飯嘛。”張元清把一盒精品紅茶推到“鍋姨”面前，“謝家老祖宗親自培育的茶葉，芳姨您嚐嚐。北月，趕緊燒水去，用我帶來的那桶雪山冰泉。”
芳姨眼睛一亮，表情猶豫了一下，默默打開銅盒，輕嗅茶葉芬芳。
張元清接着又把好酒送給總教頭林沖，把高檔甜品推給女初中生，把限量版化妝、護膚禮盒送給“甜心紅魔”和“霸王別姬”，把極品雪茄贈給頭髮花白的楊伯
其實寇北月早就把團隊成員的靈境ID，或暱稱，資料、性格愛好等，彙總在文檔裡發給他了。 張元清這次是有備而來，就像第一次見女朋友的家人親戚，他給每個人都準備了難以拒絕的禮物。
而受到禮物的人，確實很滿意。
“以後大家都是自己人，這是我的名片，將來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張元清把名片發給在座的成員。
寇北月趁機拉開椅子，就要坐回小圓身邊，但張元清眼疾手快，抓着他的衣領就往外順，“去去去，把樓下的火鍋拿上來，電磁爐和鑄鐵鍋拿上來。”
張元清順勢入座，低頭時，在小圓耳邊低語：“還行吧。”
小圓斜他一眼。
張元清從她眼神深處看到了溫柔。
寇北月很快去而復返，不多時，套房裡飄起香氣撲鼻的氣霧，火鍋湯料裡頂級食材沉沉浮浮，寇北月握着軍刀，在案板上切菜。
小胖子站在電磁爐前，用一口平底鍋煎牛排。
張元清和林沖勾肩搭背，大口暢飲，還和“甜心紅魔”喝交杯酒，兩個超凡階段的成員他也沒冷落，大放厥詞的要收他們做線人。
大家本來有些抗拒，但元始天尊語言藝術造詣極高，他和林沖聊格鬥，和甜心紅魔聊奢侈品，和霸王別姬聊化妝品，和楊伯聊育人子弟，和鍋姨，不，芳姨聊茶葉.幾杯酒下肚，氣氛就熱烈起來。
幾位年老的長輩喝着茶，品着酒，也就不說什麼了。
小圓身前的盤子裡放着半塊牛排，手裡握着酒杯，看着人羣裡吆五喝六的元始天尊，她冷豔的臉龐慢慢有了笑意。
她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但他們這個團隊，確實需要熱鬧。
每年的聚會，大家都是苦大仇深的，過往的經歷如同一道難以癒合的傷疤烙印在心裡，持久救贖的歲月艱難而苦澀，以至於大部分人臉上都沒有笑容。
所以，笑一笑，很好。
元始天尊就像一支歡樂劑，注入了團隊中。
酒過三巡，總教頭林沖按住張元清的肩膀，嘴裡噴着濃重的酒氣，嚷嚷道：
“我聽說伱幹掉了貪婪神將？老子在聖者階段還沒怕過誰，來來來，大家等級一樣，打一架，看看誰更牛叉。”
這話一出，桌邊的人齊齊皺眉。
神色陰翳的芳姨冷冷道：“林沖，你忘記自己怎麼被通緝的了？”
張元清腦海裡適時想起這位“豹子頭”的資料，此人早年遊手好閒，性格暴躁衝動，好勇鬥狠，在一次意外中打死了人，成了逃犯。
至於打死了誰，寇北月給的資料裡沒有提及，總之是位特別好鬥的狠人，而且打起架沒輕沒重。
“咱們靈境行者要想活下去，可不就得打嘛，芳姨您別說了，我早就想和元始天尊切磋了。”
林沖並不聽勸，莽夫怎麼可能聽勸？拉着張元清就往外走。
“這傢伙，一喝酒就發瘋。”妖嬈嫵媚的“霸王別姬”皺眉道。
其他人紛紛放下筷子，眉頭緊皺。
再過一刻鐘大師就要講經了，可沒時間給他胡鬧，同時也怕他打傷了元始天尊。
張元清看了眼小圓，後者蹙眉搖頭，於是他連連擺手：
“不打不打.”
衆人紛紛鬆口氣，元始天尊還是有理智的，知道不能和強大的酒鬼硬碰硬。
林沖卻不高興了，雙目圓瞪：“兄弟，是不是看不起我？放心，哥哥下手有分寸。”
霧主就是霧主，哪怕是自我救贖的霧主，生氣起來模樣也很唬人。
張元清又擺擺手：“我是怕我下手沒分寸，把你給打傷了。”
在場衆人臉色微變，心說元始天尊也喝多了，他根本不理智。
總教頭林沖濃眉倒豎，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和侮辱。
張元清就不慌不忙的取出小紅帽，抖了抖手，便見十道身影從帽中跌出，穿着統一的支付，胸口繡着“亡者一號”到“亡者十號”。
他們臉色慘白，瞳孔渾噩兇惡，渾身散發陰寒氣息。
爲首三具陰屍更是讓衆人眉頭連顫。
十具陰屍，三具六級，其餘皆爲聖者。
緊接着，他們便見元始天尊輕輕吐息，霎時間，套房裡陰風呼嘯，隱有鬼哭，強大的陰氣籠罩衆人。
沸騰的火鍋都平息了。
總教頭林沖茫然的看着張元清。
楊伯等人也茫然的看着他。
這是一個剛晉升六級的星官該有的配置？
這樣的陣容，單挑他們團隊或許做不到，但對付一名六級霧主，甚至都不用本人出手。
“走吧，切磋去。”張元清拉起衝哥的手。
衝哥猛地抽回，瞬間酒醒，“不打了我覺得沒有切磋的必要”
聚餐繼續，但大家看元始天尊的表情，悄然發生了變化。
這是一位新人沒錯，但他用短短的半年世間，走完了其他人幾年，甚至十幾年的路，他比傳聞中的更可怕更強大。
這是一位後起之秀，但也是需要平視，甚至仰視的人物。
元始天尊對無痕賓館的貢獻獲得了他們的認同，而現在，他展現出的實力，獲得了他們的尊重。
小胖子和寇北月對視一眼，後者有些羨慕元始天尊的交際能力，不管在哪裡，他總能鎮住場子。
小圓幫着切了一份牛排，推到張元清身前，隨後看了眼女士腕錶，道：
“還有五分鐘。
“進場地之前，我先與你說一些規矩和流程。
“大師講經的時候，不要打斷，不要說話，不要瞌睡，但可以哭。講經結束後，每個人都有懺悔的機會，如果你有懺悔的衝動，不要壓抑自己的內心，大聲說出來，這樣更有利於疏導情緒。”
我是來讓大師懺悔的！張元清心說。
“進場地的時候，大師會在佛前豎一面照妖鏡，鏡中會投射出最本質的你，每個人都要照。照妖鏡是主宰級道具，平日裡想用都沒機會。”小圓耐心講訴着。
照妖鏡，照見最本質的自己？張元清心裡一動。
白髮蒼蒼的楊伯笑容慈祥：
“那是用來照我們這羣惡徒的，你是守序職業，也是個好孩子，照不照都一樣。”
“希望今年我的戾氣不要那麼深重，不然一年的修行就打水漂了。”總教頭林沖期待又緊張的說道。
言語間，小圓又看了看腕錶，取出一枚黑色玉符，聲音清冽：
“時間到了！”
說罷，在衆人猛地挺直的腰桿中，捏碎了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