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清的高呼聲中,一股可怕的,強沛的陰寒氣息自天機樓中涌起,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吐息,迅速污染着這座雄偉壯觀的高樓。
身在八樓的他首當其衝,被膨脹肆虐的陰氣正面衝擊,瞬息間,他感覺體內的太陰之力暴亂,失去控制,就像當初被魔眼天王的額頭豎眼凝視。
他的膚色開始變得蒼白,眼裡血絲上涌,眼神理智消退,嗜血殘暴浮現他和樓內的弟子一樣,因爲太陰之力暴亂,正在朝着陰屍轉變。
下一秒,剛烈霸道的日之神力透體而出,鎮壓陰氣,遏制了身體的異變。
張元清迅速飛出天機樓,逃向空中。
只見整座天機樓劇烈搖晃起來,如同地震中搖搖欲墜,瀕臨坍塌的建築。
樓內的所有燭火一陣搖曳,轉變成幽綠的鬼火。
原本燈火通明的高樓,變成了黑夜中的鬼樓,散發瘮人的幽光,而樓中的弟子們,不管是醒着的,沉睡的,不管是超凡還是聖者,都在陰寒氣息的侵蝕中,轉化成了陰物。
他們的意識瞬間消亡,喉中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眼裡的理智消退,只留下純粹的殘暴和嗜血。
“艹!”張元清忍不住爆粗口。
他的推測沒錯,國師就是在煉陰屍,不,是想把自己煉成九級的陰物。
根據剛纔的體驗,國師現在處於弱九級的狀態,超越了八級巔峰,但又沒有真正晉升九級,這是因爲爭奪龍氣失利,無可奈何,只能提前破關。
“嗡嗡嗡”
直升機螺旋槳般的噪音傳來,以速度見長的蜂女小圓率先趕來,雖然已經晉升“污穢邪靈”,但她還是習慣用蠱身趕路。
蠱身的優勢不會因爲晉升主宰而消失。
緊接着,一道火光疾速而來,在天機樓外炸開,頭髮暗紅,身材魁梧的段幫主顯化。
他身上血跡斑斑,傷勢不輕不重,與他交手的那具主宰級陰屍已經在灼熱的火焰中化作焦炭。
最後纔是一襲紅裙的宮主,踩着一條綾羅,滑雪般的掠來。
三位主宰與張元清並肩而立,浮於半空,遙望天機樓。
整座高樓彷彿加了恐怖特效,散發幽綠色的燈光,透着邪異恐怖的氣息,就像冥間的高樓出現在了人世。
張元清沉聲道:
“如我所料,國師把自己煉成了陰物,想衝擊大宗師境界,雖然計劃已經被我破壞,但仍一隻腳踏入大宗師境。”
這話主要是說給段幫主聽的,這位江湖匹夫可不懂弱九級的概念,但半步大宗師,他就能秒懂。
段幫主心裡一驚,但更讓他驚愕的是身邊的皇帝,上下打量,難以置信道:“王北望說的都是真話?”
王北望告訴過他,皇帝陛下天賦堪比妖孽,因此遭天嫉,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爲被封印,故而心灰意冷,沉迷酒色,頹廢度日。
段幫主和徐長老聽後絲毫不信,認爲這是趙舜蠱惑人心之言。
歷史上不乏相似之事,許多梟雄起事前,都會給自己胡謅一些駭人聽聞的傳說,以震懾人心。
比如斬白蛇,比如自封天師等等。
豈料,趙舜說的竟是真話?
這一步入宗師的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君無戲言!”張元清負手而立,“古來帝王皆天子,唯朕乃人王,受天忌憚。”
段幫主大受震撼,然後看向小圓和宮主,驚疑不定:“你倆也是人王?!”
小圓和宮主還是有羞恥心的,沒有搭話。
這時,四人心裡一凜,有種被可怕生物注視的感覺,渾身汗毛豎起,脊背透起涼意。
鬼火憧憧的天機樓內,忽然涌出一片深沉的黑暗。
瞬間,張元清等人眼前一片漆黑、死寂,聽不到半點聲音,連天空中的星辰都消失了。
類似的情況,張元清曾經遭遇過,那就是京城之行中,被靈拓拉入隱秘領域。
他毫不猶豫的施展“日升”技能,凝聚日之神力,於頭頂形成一輪濃縮的微型太陽。
金光綻破黑暗,驅散了隱秘領域,讓真實世界迴歸。
於此同時,耳畔傳來宮主的疾呼:
“陛下,小心身後。”
一道高大魁梧的黑影在他身後顯化,烏光閃閃的利爪刺向後心。
張元清快速打開物品欄,取出五爪金龍和紫雷盾。
由於來不及佩戴“巧匠指環”,五爪金龍幻化成龍形後,一頭栽倒在下方街道,發出震耳欲聾的鼾聲。
紫雷盾獨自面對鬼氣森森的爪擊。
“咯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中,烏光閃閃的利爪刺穿紫雷盾,插入張元清胸腹。
藉着道具帶來的喘息之機,張元清右手凝聚出金色長劍,反手捅入高大黑影胸口。
這個時候,他纔看清“高大黑影”的真面目。
這是一具身穿道袍的陰物,枯草般的白髮披散的頭頂,趴着一隻墨玉般的貔貅。
它的皮膚呈深黑色並角質化,兩顆眼球碧綠,森白的獠牙凸出嘴脣,身周瀰漫着一股粘稠如霧的陰氣。
金光刺入對方胸口,如同燒紅的烙鐵浸泡在鐵水裡,發出“嗤嗤”的爆響,陣陣虛幻黑煙升騰。
而張元清的胸口,冰霜凝結,陰氣侵入身體,凍結生機。
“趙舜,你壞我大事,逼得我提前出關,晉升大宗師無望,今日就用你和城中生靈的命贖罪吧。”國師口吐人言,嗓音不再縹緲威嚴,透着痰卡喉嚨的嘶啞。
“嗷嗚~”
五爪金龍終於被主人喚醒,夭矯衝起,頸部一鼓,朝着兩人噴出純質陽炎。
國師頭頂的墨玉貔貅張開嘴,氣旋滾滾,剛烈霸道的陽炎瞬間被吸入貔貅口中。
墨玉貔貅腹部亮起一團暗金色的光芒,似要膨脹開來,下一秒便被煉化於無形。
五爪金龍的大眼珠子往外一凸,似乎被震驚到了。
“砰!”
張元清一腳踹在國師胸口,將它和刺在胸口的利爪踢開。
旋即切換坐騎模式,乘坐五爪金龍逃向城外,高聲道:
“跟我來!”
說話間,他凝聚日之神力化作長弓,連射國師兩箭,箭箭命中胸口。
小圓、宮主和段幫主心領神會,紛紛追逐着他,朝城外掠去。
主宰級的戰場不能在內城,這會牽連太多的普通人。
現在戰鬥剛啓,雙方都還沒盡全力,一旦殺紅眼,根本顧不上城中的百姓,雖然副本里的生靈大部分都會刷新,可現在打崩國都,接下來的任務怎麼辦?
國師佇立半空,一動不動,聲音嘶啞恐怖:
“趙舜,你若敢逃,我便將國都化爲鬼城。”
張元清“嘖”了一聲,取出伴生靈月,高聲道:
“老賊,我有至寶可助你晉升大宗師之境,有本事就來取。”
國師幽綠色的雙眸一縮,露出了貪婪之色,對趙舜手裡的至寶產生源自本能的渴望。
沒有陰物能拒絕太陰本源的伴生物。
他化作一道黑煙,看似慢,實則快的追了上去。
雙方追逐着,很快來到城外,一路往南,直到城牆的輪廓甩在地平線盡頭,張元清才停下來,扭頭看去,發現不見了國師的身影。
他打開物品欄,召喚疾風者手套,感受周圍的氣流——夜遊雖然能掩蓋氣息、動靜,但並不能讓身體消失。
然而,張元清並沒有從氣流的反饋中找到國師。
比夜遊更高級的隱秘?
他毫不猶豫施展日升,微縮的太陽浮起,璀璨金光照徹黑暗,也照出了黑暗裡的邪祟。
兩米高的陰物顯化出來,距離張元清不足十米。
烈陽普照,國師身上的陰氣迅速消退,但下一秒,更多的陰氣層層迭迭的涌出,與金光分庭抗禮。
等級差距太大,霸道的日升也沒法驅逐陰氣。
這時,國師頭頂的墨玉貔貅腹部一鼓,張開黑洞般的嘴巴,天地間的金光一黯,張元清清晰的感覺到日之神力快速流逝,被貔貅吸入腹中。
濃郁的陰氣趁機涌來,要將他裹挾進去。
遠處,宮主裙襬揚起,萬千絲絛竄出,張牙舞爪的伸向國師,另一邊,小圓雙手在虛空一抹,幻化出一張虛幻的法桌。
桌面紅燭明豔,擺着符紙、稻草人、銀針、銅錢、香灰等物。
她抓起稻草人,口中唸唸有詞。
稻草人面孔扭曲,變成一個膚色漆黑,白髮枯槁的陰物,赫然是國師手辦。
小圓拇指挑起香灰,抹在稻草人臉龐。
遠處的國師頭頂,流淌出粘稠的黑色液體,充滿污穢,充滿邪異。
他整個人就像故障的機器,僵在那裡。
紅線趁機纏繞上來,將他緊緊纏繞,綁成糉子。
段幫主在空中狂奔,渾身燃起烈焰,堪比一顆下墜的流星,很快接近國師,右掌心“嗤”的一聲,烈焰噴吐,凝成一把宛如實質的火焰長刀。
同樣是火焰刀,但由主宰級火師施展,彷彿擁有開天闢地之能,散發的高溫讓遠處的張元清臉頰燒的滾燙,他立刻解除了日升技能,免得影響同伴。
段幫主縱身躍起,旋轉身體帶動長刀,狠狠斬向陰物頭顱。
國師頭頂的貔貅再次鼓起腹部,張開漆黑的嘴巴。
段幫主手中的火焰刀瞬間崩解成紅色流光,吸入貔貅口中,澆灌在國師身上的污穢靈力,同樣被攝走。
國師雙臂一振,紅線寸寸崩裂,烏光閃閃的利爪朝天一掃。
段幫主的右臂齊肩而斷
他強忍劇痛,握拳反打,“砰砰”連聲,莽火神倒飛出去,胸口凹陷,腹部被利爪剖開,腸子垂掛。
擅長近戰的火師,瞬間慘敗。
這時,斷裂的紅線如同經歷時光倒流,恢復如初,沒有攻擊國師,觸鬚般的纏繞段幫主的斷臂。
一陣紅光閃爍,段幫主忽然發現自己與斷臂產生了感應,那條手臂彷彿還長在身上。
司命的重生技能!
可以讓有形的物質重新獲得一次生命。
段幫主眼神一厲,引爆了那條手臂內的火屬靈力。
“轟!”
爆炸聲震耳欲聾,膨脹的火光吞噬了國師。
貔貅的腹部再次鼓起,張開嘴,將膨脹的火光吞噬殆盡。
見到這一幕,別說段幫主,張元清三人都感到一陣泄氣。
微縮的太陽再次升起,製造出排斥一切靈力的領域,防止國師隱秘偷襲。
張元清退回隊友身邊,沉聲道:
“先解決他頭上的那隻貔貅,不然打不了。”
雖然他還有一堆道具、套裝沒使用,但不處理掉貔貅,那些道具能發揮的作用有限。
宮主取出煉妖壺,摩挲壺身,傾注濃縮生命源液,治癒段幫主的傷勢。
段幫主沉聲道:
“那隻貔貅是法寶,擁有煉化之能,任何靈力都可以輕鬆煉化。”
啊?張元清沒懂。
宮主低聲道:“土怪職業,主宰級技能,又叫分解。”
土怪職業?難怪如此難纏。張元清忙問道:“怎麼對付?”
主宰級土怪他認識不少,但沒打過架。
說話間,國師鼓盪着陰氣再次衝來,以他半步大宗師的境界,即便不施展夜遊襲擊,也能搏殺這些宗師級的敵人。
四人飛快逃走,宮主語速極快:
“搶過來。”
“別開玩笑。”張元清立刻否決。
國師本來就弱九級,還有一隻能吞噬靈力的貔貅,連段幫主都撐不過對方三招,怎麼搶?
再說,貔貅明顯是有靈智的道具,不是死物,不好搶。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宮主沒好氣道:“我又不是學士,夏侯傲天在這裡的話,或許能想出剋制的辦法。”
張元清心裡一動,突然有了注意,連忙打開幫派倉庫,取出一副黑框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