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城中和城頭的南朝士兵們,沒有感應到呼嘯而來的劍光,還深深沉浸在皇帝陛下兩次死而復生的神蹟中。
他們興奮的揮舞着武器,高呼“萬歲”,堅定不移的相信陛下是真正的天子,天命所歸的人間帝王。
而那位身穿華美長裙的絕美女子,充滿母性光輝,則被將士們認爲是神女下凡,輔助陛下。
以往對皇帝的不滿、怨恨、憤怒,在此刻煙消雲散。
正趕來的皇城司、內城城防軍,遠遠聽到城頭山呼海嘯的“萬歲”,暗自慶幸懸崖勒馬,及時回頭。
跟着如有天助的陛下抵禦外敵,尚有一線希望,若是投降,下場絕對不會好。
張元清看着天邊的那抹劍光,差點喜極而泣,心說死鬼你終於來了,再不來你信賴倚重的兄弟就要被人幹翻了!
當然,在無數守軍面前,他還得保持威儀,長聲道:
“朕的大元帥來勤王了!”
衆人這才注意到天邊那抹如隕星般的劍光。
初看,那抹劍光還在遠處,幾個眨眼間,便裹挾風雷之勢降在城頭,然後,衆人才聽見如同雷鳴般的音爆姍姍來遲。
定睛看去,來人面容俊朗,身穿染血盔甲,披着一件華美的黑色繡金線斗篷,威嚴中透着帥氣,帥氣中透着鐵血。
赫然是鎮守臨夏城的楊策。
傅青陽如同寒潭的眸子掃過全場,看向了張元清。
後者當即落在城頭,與傅青陽並肩,共同面對高處的敵人。
“國都的敵人都已經幹掉了,但小圓、宮主和赤火幫主中了屍咒,陰氣入侵,無法再戰......最多打打輔助,奶我們一口。”張元清壓低聲音,用最簡短的語言交代情況。
“魔眼和夏侯傲天被我留在臨夏牽制北朝主力,隨行的只有八百精銳。”傅青陽的交代更加簡短。
張元清舉目眺望,一支騎兵正披星趕月的朝城門疾馳而來。
他收回目光,又說:
“我的套裝都在冷卻狀態,八咫鏡也在冷卻狀態,目前能跟老大並肩作戰的,只有這副七尺之軀。”
傅青陽扭頭,審視他幾眼,淡淡道:“有點用,但又沒什麼用。”
老大,你這樣很傷自尊心的!張元清心裡吐槽。
另一邊,拓跋光赫等待片刻,見再無主宰級強者趕來,終於將目光投向城頭的楊策和趙舜,這兩位南朝核心人物,聲如驚雷:
“楊策,沒有完顏人屠和那個煩人的煉器師助陣,你的死期到了,可敢與本帥一戰。”
以他的位格,不難看出手持青銅壺的紅裙女子陰氣鬱結,靈力運轉不暢,雖有宗師位格,卻形同擺設。
而身着怪異服裝的陰物,更是一拳便可擊殺邪祟,不足爲慮。
趙舜的實力他已經摸透,三招內可殺。
三位宗師都不足爲慮。
楊策同樣不是他對手,攻破國都勢在必行。
傅青陽和張元清對視一眼,前者神色冷峻,後者目光堅毅。
斗篷在夜風中獵獵舞動,傅青陽昂起頭,冷冷的看着拓跋光赫,道:
“拓跋,你縱橫南北兩座江湖,敗盡天下武夫,爲求一敗,入朝爲將,南征北戰十餘年,未逢敗跡。
“我也想知道,這戰場之上,到底是偃師稱尊,還是遠古戰神稱雄。”
清朗冷傲的嗓音迴盪中,他擡起雙手,無數道看不見的絲線從指尖噴涌而出,漫天拋甩,接駁在城頭守軍的頭頂。
城頭兩千士卒,齊齊垂下腦袋。
伴隨着傅青陽雙手一按,兩千士卒同時騰空而起,從二十米高的城牆一躍而下。
拓跋光赫從高處落下,直面洶涌而來的敵軍,露出亢奮之色,他和傅青陽在臨夏鬥了一旬,對方都是穩打穩紮,堅守城牆,從未以控兵之術與他博弈沙場。
當即大手一揮,狂笑道:
“巨闕軍,迎戰!”
四百騎重甲騎兵掠陣而出,沉重的馬蹄讓地面出現輕微震動,巨闕軍的戰馬都是草原上最強壯高大的馬種。
草原部族不喜歡這種馬,因爲它們跑不快,靈活性也不夠,爆發力強,耐力卻不夠,雖是衝陣的良駒,卻不適合長途奔襲,打不了持久戰。
但到了冶煉技術發達的北朝,它們就是戰場上的絞肉機,橫衝直撞的重甲騎兵。
面對衝鋒而來的鋼鐵洪流,兩千士卒面無懼色,前排的百名士卒整齊劃一的俯身,朝着馬腿揮出戰刀。
戰馬哀鳴,撲倒在地,馬背上的巨闕軍戰士翻滾出去。
後方的重騎兵蜂擁而來,輕輕揮刀,削飛斬馬腿者的首級。
一名摔飛出去的巨闕軍戰士翻滾幾圈,剛彈身而起,就被衝鋒的南朝士卒刺穿心臟。
那巨闕軍戰士獰笑一聲,反手捅穿那名士卒的胸口,潑灑的鮮血並沒有滴落,而是化爲血霧狀的靈氣,涌入巨闕軍戰士的鼻腔,成爲滋補身體,修復傷勢的靈丹妙藥。
“噗!”
斜地裡,一名士卒鬼魅殺出,一刀斬落那名巨闕軍戰士的首級。
而剛斬殺敵人的他,被後方的重騎兵劈成兩半。
鐵甲重騎兵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子,直插兩千守軍腹部,將陣型硬生生切割成兩半。
拓跋光赫治軍嚴明,練兵更是嚴酷,尤其是巨闕軍,每一個都是軍中挑出的精銳,再由他親自教導修行,用時十年,才成此番氣候。
五百巨闕軍,普通戰士的底線是一流高手(3級),什長是小宗師初期,百夫長則是小宗師大圓滿。
左右統領則是宗師。
這樣一支隊伍,由他親自率領,可鑿穿萬人步兵陣,亦可滅一國。
南朝的兩千步卒成片成片倒下。
這時,傅青陽右手猛地往遠處一拽,只見一片火雨激射而來,落在巨闕軍騎兵陣中。
霎時間,爆炸聲轟隆四起,披着鐵甲的馬匹或被氣浪掀翻,或炸的粉身碎骨,當場就有幾名巨闕軍陣亡。
馬蹄聲潮水般涌來,八百精銳入場,從巨闕軍左翼插入。
前排騎兵手持一米高的大盾,推土機似的頂上來,每一位盾手都是體格健碩的壯漢,肩膀又寬又厚,大臂比女子腰肢還粗。
第二排的騎兵孔武有力,持握長柄斬馬刀,連人帶馬一刀斬的斬馬刀。
第三排是眉眼間充斥着躁意的騎兵,武器是尋常戰刀。
第四排是佩劍弓箭手,他們踩着馬鐙站起身,動作整齊劃一的挽弓勁射,箭箭命中馬頸、重甲騎兵的咽喉,箭法如神。
持盾騎兵衝入陣營,竟把巨闕軍的重甲騎兵撞的人仰馬翻,緊接着,身具怪力的斬馬刀隊伍衝出,一刀將人帶馬斬殺當場。
這個過程中,最後方的弓箭手挽弓不停,支援隊友。
待斬馬刀隊的一刀之力用完,第三排的火師們再次借力,侵略如火,補刀那些被衝亂陣營的巨闕軍。
慘烈的廝殺迅速展開。
傅青陽臉色冷峻的俯瞰戰場,十指忽地疾彈,忽地拖拽,在他的操作下,兩千步卒和八百騎兵配合默契,時而分兵包抄,時而瞄準時機聚攏,攻擊敵軍薄弱之處。
時而假裝進攻吸引注意,爲襲擊兩翼的戰友做掩護,穩定的消耗着巨闕軍的數量。
偃師的控偶術分深層操控和淺層操控。
所謂深層操控,就是把“兵偶”轉化爲沒有感情、痛覺的兵偶,再將自己的力量通過“絲線”傳遞給兵偶。
一人便是千軍萬馬,就像兩千南朝士卒。
而淺層次的操控,則是僅通過絲線傳達指令,身體仍由兵偶自己控制,這種手法往往用於“兵偶”都是靈境行者的情況。
這樣才能讓兵偶充分發揮自身戰力。
比如八百騎兵。
“楊大元帥,你的控偶術不過如此,兄弟們,讓他瞧瞧咱們的實力。”巨闕軍的一位霧主深吸一口氣,呼的吐出,大股大股白霧噴出,迅速瀰漫。
巨闕軍中的霧主們紛紛效仿,吞雲吐霧,不多時,濃厚籠罩了城外的曠野,將雙方將士徹底遮掩。
傅青陽的洞察術無法再發揮作用。
霧中傳來馬蹄聲、金戈碰撞聲、利刃切割身體的聲音......
城頭的守軍趴在女牆邊,睜大眼睛,竭力想看清戰況,然而大霧濃濃,只聞其聲,不見其形。
傅青陽感應到指尖的絲線一根根斷開,一具具“兵偶”失去了聯繫。
短暫的一刻鐘裡,斷開的絲線足足六百條,意味着六百將士陣亡,且數量還在增加。
兵偶畢竟不是夜遊神的陰屍,無法共享視野,濃霧遮擋住了視線,剋制了斥候的洞察術,傅青陽就像蒙上了眼睛。
這樣下去,必敗無疑。
濃霧之外,拓跋光赫勾起嘴角,聲音洪亮:
“楊策,本帥還沒出手呢,現在知道戰場是誰稱王了?”
咚!
突然,一聲宛如悶雷的鼓聲傳開,震動四野。
翻涌的濃霧都爲之一滯。
拓跋光赫表情一變,耳畔驚雷滾滾,心驚肉跳,縱橫沙場多年,屠戮過萬千的生靈的他,此刻竟不自覺的泛起恐懼。
他的目光越過濃霧,循聲望去,只見城牆上,趙舜立在一張裹着深青色獸皮大鼓前,手持一根森白腿骨,奮力敲擊。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越來越密,越來越急。
拓跋光赫只覺鼓聲如同重錘,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心頭,敲的他氣血翻涌,靈力阻滯。
濃霧中,衝出一道身影,正是巨闕軍的騎兵。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越來越多的巨闕軍衝出濃霧,四散奔逃,表情因爲恐懼而扭曲。
“除卻君身三尺雪,天下何人配白衣!”張元清大笑道:“楊帥,朕親自爲你擂鼓,你只管飛劍取人頭,斬盡敵酋。”
這是張元清的壓箱底,夔牛鼓是當年獵殺南派三長老戰役中繳獲的道具,主宰階段的極品道具。
據說,夔牛鼓足足八十面,是九天玄女爲黃帝所制,一震五百里,連震三千六百里,敵軍鬥志全無,兵敗如山倒。
這是夏侯傲天告訴他的,信息來源於戒指老爺爺。
老爺爺還告訴夏侯傲天,九天玄女是學士職業的半神,也是他們這些方士的老祖宗。
此鼓威力無窮,代價也及其苛刻,敲鼓之人必須全神貫注,無法使用技能、道具,且靈體必須足夠強大,才能經受夔牛鼓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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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初使用夔牛鼓的,是南派的三長老,幻術師靈體強大,在全職業中能排前三。
打國師的時候,這件道具意義不大,一方面是國師接近不死之身,鼓聲壓制也殺不死,另一方面是己方主力成員不夠,若他再被夔牛鼓“束縛”,小圓幾個根本打不過國師,他們又沒辦法使用夔牛鼓。
傅青陽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終於露出一抹笑容。
所剩不多的三百騎兵衝出濃霧,追趕四散奔逃的巨闕軍,一頓砍瓜切菜後,拓跋光赫十年心血付之一炬。
千餘名步卒,三百騎兵快速集結,高舉戰刀,衝向拓跋光赫。
拓跋光赫眼神陰沉,胸腹陡然鼓起,氣流滾滾如腹,一氣呵成。
一千兩百名南朝將士灰飛煙滅。
傅青陽和拓跋光赫同時動了,一人躍出城牆,化身世間最犀利的劍光。一人沖天而起,宛如一把囂狂霸烈的魔刀。
城頭,帝王敲鼓。
城下,銀瑤郡主取出小紅帽,歡快的收集巨闕軍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