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腳進去,後腳就跟進來不少大臣,看來這些人也都紛紛接到消息了。
大家正聚一起稀里嘩啦的議論個不停的時候,杜風卻很注意的側耳傾聽,想要知道這些人都議論些什麼。
聽了半天,才知道原來這些大臣之所以會知道李湛掛了的消息,居然是劉克明派宮禁軍以及自己的手下到各處通知的,杜風也不禁暗暗佩服,這個劉克明,若是多給點兒權勢給他,真是有個做梟雄的資本啊,膽子真的是足夠包天了。
沒多久,就看到劉克明和蘇佐明二人一身戎裝的走了進來,雖然白面無鬚,但是居然也有一些英武之氣。
剛剛進來之後,兩人就並排站殿上,劉克明從懷裡掏出一封聖旨,雙手捧住,緩緩展開,然後量低沉着聲音喊道:“太子偶染重疾,不幸暴斃。臨終之前,留下聖旨,諸臣接旨!”
整個含元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劉克明環視了一週,發現杜風居然也站這裡。
杜風狡黠的衝劉克明擠了擠眼睛,並且用手暗指了一下身邊的裴度,劉克明心領神會,心說這個小子還挺有能耐的。居然說服了裴度這個老頑固?
劉克明當然不會知道杜風的打算,還以爲杜風聽說之後,幫他遊說裴度去了呢。他不禁暗暗地感到很爽,有了裴度的支持,等於就獲得了朝臣之近一半的支持力量啊,看來自己就要大權獨攬了。
這會兒,劉克明這個白癡甚至想着杜風立下大功,將來要給他安排個什麼樣子的位置來感謝他了。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門下:天下之本。是爲庶民,而君爲民之首。吾忽染奇疾。衆醫皆束手,恐先帝恩召。國不可一日無君。今讓位於絳王李悟,權勾當軍國事,望羣臣皆輔,佑其大統,振大唐之威。”
劉克明高聲宣旨完畢,高高上的俯視羣臣。
羣臣呆立半晌,也不知道是該說接旨呢還是直接反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會兒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說了接旨,就等於認同絳王繼位的事實了,這種事兒不是開玩笑的。所以這些人也不敢說話。
劉克明見衆人不說話,不禁有些不悅,當即沉下臉說:“咱家已經宣讀聖旨完畢。爾等爲何不謝恩接旨,難道準備抗旨不尊麼?”
這時,就看到韋處厚從人羣之站了出來,大聲的說到:“太子突然暴斃,死因未明,劉大人現就匆忙宣旨,怕是臣心難服吧?”
劉克明一看,是韋處厚這個硬骨頭,眉頭不禁就皺了起來。他不自覺的就將眼神放了那些跟自己有關係的臣子們身上,可是那些人現也不敢吱聲啊,都是心懷忐忑,誰也不清楚大夥兒地思路如何,如果大家都不服,自己冒冒失失的開口支持,簡直就是找死了。
“韋大人難道沒有聽到咱家宣讀地聖旨麼?這可是太子臨終之前,當着咱家和侍臣田務澄田大人、擊球將軍蘇佐明蘇大人的面口述,由門下侍讀郎許端執筆書就地。莫非韋大人還有什麼意見不成?”
韋處厚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到杜風回頭衝他擠了擠眼睛,心不免開始忐忑懷疑起來,一時間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只是嘴脣翕張,卻做無聲之言。
此時,裴度知道,該當到了自己說話的時候了。羣臣無首皆不敢言,始終是要有個人出來做出頭鳥的,雖然現第一個站出來說話,難免會讓朝臣議論,但是隻要之後迅速扳倒劉克明和李悟,這些議論自然會平息下去。江王李涵總不能登位之後不替自己說明當時的情況吧?
而韋處厚這個時候也咂摸出不對勁來了,這個杜風不過是李涵的一個賓客,怎麼能夠上了含元殿?
於是韋處厚稍稍猶豫,又往前跨了一步,大聲的說到:“劉大人,微臣以爲聖旨之事應當暫且擱置一邊,先行查清太子死因……”
話說到一半,裴度開口了:“韋大人此言差矣,太子死因待查,可國不可一日無君,絳王本爲先帝之弟,且太子聖旨說的明白,讓絳王權勾當軍國事。待將絳王迎入宮,再查太子死因不遲。”
裴度這話一說,朝臣們就像炸開了鍋一般,一時間議論紛紜,莫衷一是。
白居易也往前走了一步:“微臣也以爲裴大人所言有理,先迎絳王入宮,再徹查太子死因,否則朝羣龍無首,這可如何是好……”
不得不說,裴度和白居易朝地話還是很有分量的,他們倆這樣一表態,那些朝臣們就真的開始猶豫了。
隨後,跟劉克明關係不錯的那些大臣們也紛紛站出來幫着劉克明說話了,雖然人數並不是太多,可是架不住他們的意見是完全統一的,而其餘大多數地大臣們本就左右搖擺,而且這些年,宦官幹掉皇上扶起另外一個皇上,這種事情他們也算是司空見慣了。
如此一來,很快,大家就都不再議論,裴度和白居易等人的帶領之下,衆臣皆拜倒地:“臣等接旨!”
韋處厚等幾個人雖然還有些意見,但是看到絕大多數人都表示了接旨,也知道無力迴天。無奈,他們也便犟着頭跪了下來。
劉克明很得意,笑得跟八萬似的:“如此,諸位大人請到紫宸殿外恭候絳王入宮吧!”
杜風心樂了,心說這個劉克明還真是不耽誤時間啊,恐怕接下來,等到羣臣見過李悟之後,這個白癡就該立刻讓李悟宣旨將內侍省地內樞密使地職位交給他了吧?杜風跟羣臣之,慢慢的往紫宸殿走去,心裡是樂不可支。這麼久的辛苦和謀劃,兩三天之內就能見到結果了。他當然是很高興了。
到了紫宸殿外,諸臣已經見到絳王李悟一身素服。擊球將軍王嘉憲和石從寬的護佑之下,站紫宸殿的殿門外。
於是乎衆臣參拜絳王,擁其爲帝,並請其快登基。李悟一股子木木怔怔的樣子,顯然他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呢,只是滿臉的笑容,明白自己就快要當皇上了。心花那叫一個怒放。
很是有點兒裝模作樣的告慰了一下羣臣,便由劉克明宣佈明日將宣政殿正式成服,舉行冊立君的大典。
而後,李悟又擺了擺手,示意諸臣噤聲,他則說到:“侍臣劉克明勞苦功高。益顯臣節,現命其統領內侍省,擢樞密使之職。賜紫金魚袋,明日待朕大典之後再予下詔。”
劉克明面露喜色,立刻拜倒:“臣謝吾皇隆恩!”
如此這般,衆臣散去。
臨去之前,韋處厚恨恨的瞪了杜風一眼,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之所以今天裴度和白居易會擁立絳王,跟這個杜風小子不無關係。
杜風也不以爲意,反正以後可以慢慢說明,現總不能追上去跟這個耿直地傢伙說什麼。
離開的時候,杜風看到劉克明稍稍走近自己,卻又不敢貼地太近,只是暗暗的跟自己一拱手,表示領情。杜風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知可否,緊隨着裴度離開。
出了皇城之後,裴度邀杜風一同上轎,兩人便輪着鑽入轎。
“杜大人可謂心思縝密啊,所料幾無差池。”
杜風淡淡地笑着:“裴大人現相信下官了無私心了吧?只是韋大人那邊,還要裴大人親往一番。”
裴度點了點頭:“今日韋處厚這樣一鬧,想必王守澄等人第一個想要找的,就是他了。老夫的確是要去跟他好好的商議一番……”
“裴大人明見……既然如此,下官就先行告辭了。”
“你不打算再做點兒什麼?”裴度笑了笑。
杜風也不想瞞他,立刻回答:“下官自會去與一些相熟的官員聯絡,以正言事,極力配合裴大人韋大人以及江王的討逆之舉。”
裴度滿意的點了點頭,卻又問道:“不知杜大人打算去找誰?”
“牛僧孺,李宗閔……”
“大善!”
就這樣,裴度讓轎伕落轎,杜風下去找牛僧孺去了,而裴度則吩咐讓轎伕起轎往韋處厚地府上走去。
跟牛僧孺再次打交道,就要輕鬆的多了。
雖然牛僧孺聽到門子報告杜風求見的時候,略微的感到了一些意外,但是很快明白了過來,將杜風請進。
“杜大人請坐……”牛僧孺見到杜風進來,沒等杜風說話,先讓了座。
杜風還是依禮拱手鞠躬:“下官參見牛大人……”
“好了,無須多禮,坐下說話吧。”
杜風這才坐下,牛僧孺讓人看了茶,又命左右退下,才慢悠悠的喝起了茶,等着杜風開口。
“牛大人對於今日宮之事怕是也頗有微言吧?”杜風恭恭敬敬的說到。
牛僧孺淡淡一笑,放下了手裡地茶盞:“呵呵,牛某倒是沒什麼太多的想法,只是覺得杜大人今日出現宮,此舉頗爲耐人尋味啊!”
杜風笑了笑說到:“牛大人總該對裴大人今日之舉感到有些奇怪吧?”牛僧孺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杜風又說:“之前裴大人跟下官有些對話,裴大人認爲太子之所以暴斃,與劉克明關係深重,特別是看到今日情形,是認定劉克明大逆不道。可是裴大人卻不便前來牛大人府上,於是便委派下官與牛大人會晤。”
這小子太精了,明明一切都是他安排,當着牛僧孺的面卻說是裴度讓他來地。這就是杜風思慮的清晰的地方,他要是自己來,那目的就太過於明顯了,以後怕是麻煩多多。而若是藉着裴度的名義前來,反正這種事情牛僧孺也不可能去跟裴度求證,就真正的師出有名了。
牛僧孺的眉毛挑了一挑:“哦?裴大人讓杜大人前來,要跟牛某說什麼事情啊?”
杜風端起了茶盞,喝了一口,隨即放下:“先說裴大人今日朝上,爲何要明知道羣臣心皆有懷疑之時,卻還依舊堅持擁立絳王吧。”隨後,杜風編了點兒瞎話,總之是將自己之前跟裴度的那番說辭說給了牛僧孺聽,只不過是藉着裴度的名頭,將這一切都說成是裴度的意思罷了。然後又強調了一下,這是裴度和白居易商量之後的結果。
“現裴大人已經去找韋大人商議了,今日韋大人朝之舉,一定會招致劉克明的嫉恨的,並且韋大人想必對於裴大人和白大人都有些誤解了。”
牛僧孺面色嚴峻的點了點頭,杜風跟他敘述的時候,他一直仔細的考慮,也認爲杜風的分析絲絲入扣千真萬確,一旦讓李悟真的當了這個皇帝,恐怕現就已經顯得有點兒不可一世的劉克明加的肆無忌憚了,到時候但凡是要反對的大臣,恐怕都只剩下兩條路,要麼外放京外,要麼請辭歸鄉。如若執意反對,怕就要被清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