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風想到要了打馮鶴孃的主意之後,立刻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期期艾艾的說了一句,“少爺,我倒是想去呢,可是……你看……啊……”
這話故意不說,顯示出他想說又有些赧然的樣子。
杜牧和馮鶴娘何等人也,一聽到杜風這口氣便已經明白了一大半。馮鶴娘心說,杜牧本身就這個敗家子的脾性,茲凡要酒要菜,總歸是照着好的去要,這也便罷了,可是杜風一個小小書僮,難道就不會玩點兒瞞天過海的伎倆?隨便到什麼飯館子裡要些酒菜,後杜牧也不會太過於計較的。想到這些,就不得不懷疑這個杜風是故意說給她自己聽的了。
而那杜牧,沉吟了一下,對杜風招了招手。等到杜風走近,小聲問道,“怎麼?家銀兩不夠麼?”
原本杜牧將杜風招至身前,小聲詢問,就是不想讓馮鶴娘聽到看了笑話去,可是沒想到杜風居然大大咧咧的,依舊保持着挺大的聲音,叫苦不迭的說,“哎喲喂,少爺,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雖然咱們薄有收入,但是你的開銷一向都不小……多的我就不說了,單是那次去了一趟墨香樓,就花了好幾兩銀子……”
杜牧對於這些原本就比較外行,他屬於那種會用不會算的人,聽到這話,還很奇怪的冒了一句,“幾兩銀子而已,難道咱們就沒錢了麼?”
杜風頭上頓時就出現了幾滴汗珠子,心說這還真是個老爺,也不知道要是沒了自己,杜牧這輩子該怎麼活。正好他的目標本就是馮鶴娘,於是乾脆就瞪着馮鶴娘,等她發言。
馮鶴娘這會兒雖然懷疑杜風別有用心,但是此刻聽到杜牧那沒心沒肺的話,特別是看到杜風臉上的表情,不禁也撲哧一聲樂了,“你呀你,還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你可知道一兩銀子相當於一千錢?”
杜牧茫然的點了點頭,“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知道一般的飯館吃頓飯也就幾十錢麼?”
杜牧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居家過日子,一兩銀子一個人能過一到兩個月?”
馮鶴娘這才點了點頭,“所以啊,去一趟墨香樓五兩銀子的確是很貴了!”馮鶴孃的意思呢,是指望着杜牧從此知道貴了,就不去或者哪怕是少去點兒青樓那種地方。
可是呢,杜牧聽了之後,僅僅只是點了點頭,惜字如金的只說了一句話,“哦……”完了就再也沒聲音了。
杜風此刻又湊到杜牧耳邊,“另外,少爺,你今兒可是應該去墨香樓的,上次去的時候,跟小月姑娘約好的你忘了?”不得不說,杜的很小聲,小聲到剛好可以讓馮鶴娘聽見。
杜牧一愣,隨即手袖子裡微微一掐,才記起果然是今天,這臉上就多少有點兒顯得爲難了。
馮鶴娘看眼裡,心微微一聲嘆息,可是,杜風這話倒是引起了她之前就存着的好奇心。
“我說,這青樓裡是個什麼規矩?能不能把他們的姑娘請到家裡來的?”
杜牧奇怪的看了馮鶴娘一眼,不知道她這話是個什麼意思,倒是杜風,很爽快的回答了一句,“別的姑娘也許不行,可是小月姑娘肯定可以,她是自由身,並沒有賣給墨香樓。不過呢,這規銀肯定還是要給的……”
“既然是自由身,爲什麼這規銀還非給不可呢?”馮鶴娘隨口問道。
杜風眼睛一翻,不屑的說,“聽說過吃霸王餐的,還沒聽說過有霸王嫖的……呃……用這個字不算太準確,但是是一個道理。”
沒等馮鶴娘表示她的不滿,杜牧先開口了,“子游,你這話說的太放肆了,跟你說過好多次了,要注意內斂,哪兒有個讀書人像你這般咋咋呼呼的?”
杜風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嘿嘿,少爺教訓的是,是我錯了。”話是說自己錯了,可是看他那樣子,也就知道他沒有哪怕一丁點兒認錯的樣子。
對此,杜牧也只能緩緩搖了搖頭,對着馮鶴娘苦笑一聲。
馮鶴娘此刻也沒心思跟杜風計較了,直接問道,“你們原本打算午去還是晚上去?”
這個問題不但讓杜風再次翻了個白眼,就連杜牧都有點兒受不了了,這不是廢話麼?白天上青樓就像是吃飯卻跑去廁所一樣,他倆都不太明白爲什麼馮鶴娘看起來挺聰明的卻會問出這樣的傻問題。
見主僕二人都擺出一副不屑於回答的樣子,馮鶴娘也就明白了幾分,尷尬之餘,她還是堅持說,“那你們看這樣成不成,午咱們就隨意吃點兒,晚上我換身男裝跟你們一起去墨香樓……”
杜風眼睛一亮,至少這開銷是有着落了,可是杜牧卻是一愣,“咳咳,鶴娘,你一個女兒家,跑去青樓那種地方作甚?”
“你們是個人都把那個止小月捧上了天,我倒是想要看看這個止小月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
杜風笑了,女人就是這樣,這話顯然是個藉口而已,不過是因爲見杜牧對那止小月戀戀不捨的,心裡泛起了醋意,所以就想跟止小月比較比較。
見杜牧什麼也不說,杜了,“讓馮小姐去,怕是有所不妥,不過依小的之見,倒是不如將小月姑娘請來家,這樣又可滿足馮小姐的好奇心,又不會有傷風化。”
這話說的也理,馮鶴娘自然是覺得再好不過了,她當然想不到,杜風這完全是針對她口袋裡的銀子而說的話。
於是馮鶴娘立刻點頭,“如此甚好,可算是兩全其美。”
杜牧知道馮鶴娘從小就是這樣,風風火火,說什麼就是什麼,自知沒辦法阻攔,乾脆也就是長嘆一聲隨他們去了。
“那就這樣,咱們午一塊兒出去吃飯,這酒麼,少喝點兒,下午各自休息,晚上我去叫桌酒席,順便將止小月姑娘請來。只是,這銀子怕是……”杜風說完,直拿眼角看着馮鶴娘,意思是說你現總該有點兒表示了吧?
馮鶴娘倒也大方,立刻說到,“這樣我看挺好,那便午依舊由你們做東,晚上這銀子就由我來出了吧?”
杜牧一聽,連連擺手,“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杜風一聽,心說我好容易擠兌的馮鶴娘肯掏錢了,你還跟這兒添亂……
可是馮鶴娘俏臉微微露出一些笑容,“那要不就由杜公子你全都出了?不過我估計你家這個書僮大人一定會告訴你銀子不夠使的……”
這簡直就是看見杜風瞌睡了給他遞來一個枕頭,杜風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立刻接嘴說到,“就是就是,將小月姑娘請到家裡來,按規矩,這規銀可是要給雙份的。而且,小月姑娘出門,怕是猜姑娘也免不了要跟着。既然跟着,就少不得也得給她一份。家裡這銀子去一趟墨香樓倒是勉強也夠了,可是如現這般說法,是無論如何都不夠的,再說了,少爺,難道你明兒不打算吃飯了?要知道,咱家院子裡連口井都沒有,就算是吃的水,可都是要花銀子到街頭的水站去買的。這吃穿用度,可都是錢呀!”
馮鶴娘也是快,一聽說連水都要買,立刻就說,“明兒我囑咐我們家下人給你們拎着水來,杜家伯父也真是奇怪,當年爲何不院內打口井呢?”
這個杜牧是不懂,可是杜風卻是明白的,心想着,你當隨便挖個洞就有水麼?那也要看地方的。我估摸着當初建房的時候一定也請了工匠來掘井,只是工匠知道這裡的土質,怕是下邊沒水,纔沒有打。整個兒一個不懂裝懂!
當然了,這話就用不着說了,要說的是另外一套,“如此小的就替我家少爺謝謝馮小姐的美意了,不過這每天拎水,你家的下人該叫苦不迭了。”
馮鶴娘心裡一陣鬱悶,原本她是好意,想要暫時的幫杜牧解決點兒水的問題。沒想到被杜風這麼一說,就好像這輩子就打算賴上他們家了,聽他的口氣,完全就是說從今而後所有的水,都歸馮家管了。不過,反正這水也不值錢,又不需要馮鶴娘拎,所以她的怨念也就有限,終也便沒有說些什麼。也就是心裡對杜風的蔫壞又增加了一些認識,並且腹誹杜風幾句罷了。
就這樣,杜牧也深爲一錢憋倒英雄漢爲難,只是無奈,人窮必然志短,也就隨杜風去了。只是他並不知道,杜風此刻轉的心眼,就不單單是讓馮鶴娘請客吃飯那麼簡單了,他甚至想要黑點兒馮鶴孃的錢,至於如何去黑,那就看他傍晚時分的手段了。
三人既然說定,便一同起身,前往那翠香閣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