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杜風就這樣站院子的圍牆之下,想了許久,一直到街道上傳來夫的梆子聲……
嘭,嘭,嘭,嘭……
咣,咣……
四聲梆子兩聲鑼,表示現已經是四二刻了,換到現代的時間也就是凌晨兩點,加上靠牆頭邊的樹枝上凝成的一顆露珠滴落杜風的臉上,纔將杜風從浮想聯翩之解脫出來。
“啊……”杜風回過神之後才覺得深秋的寒冷已經侵入了自己的皮膚:“原來都兩點了……哦哦哦,早睡早起身體好,去睡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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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游……子游……”杜牧一走進家門就大呼小叫的,完全至迎上來的馮鶴娘於不顧,甚至當馮鶴娘刻意的擋他的身前的時候,他還伸出手直接撥開了馮鶴娘,向着後頭走去。
馮鶴娘很是有點兒不爽,不禁又開始擔心這個杜牧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了,怎麼一回來就興致勃勃的找杜風,而放着她這樣的一個顯然的大美人而不管。從這一點上來說,古代人和現代人一樣的自戀……
杜風莫名其妙的從屋裡走出來,手裡還捧着一卷書。
“少爺你找我?”
杜牧看到杜風那滿臉倦容,眼角似乎還耷拉着一顆眼屎,原本那興高采烈的勁頭不禁有點兒退卻。
杜牧手裡捏着一個小布包,他遞給杜風說到:“這是李大人對你的賞賜……”
杜風迷迷糊糊的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裡邊是一封短信,信下整整齊齊碼的都是銅錢。展開信後看到內容是幾句簡單的嘉獎的話,簡單到甚至連嘉獎的原因都沒寫,只是寫說杜風爲朝廷辦事有功,論功行賞,賞賜一百貫加上布帛五匹。
將手裡那封短信重摺了起來,杜風的嘴角揚起一絲並不是太乎的笑意:“東西呢?”
杜牧往身後指指:“一會兒會有人送來的……不過,好像你對此並沒有太大的喜悅?”
杜風重將那些錢包好,笑着搖了搖頭:“大概李德裕還說讓我這兩天去一趟他府上吧?”
杜牧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的?”
杜風詭異的笑笑,什麼也不說了。
看了看天色,也就是下午四五點鐘的樣子,杜風想了想又問:“李德裕說了讓我什麼時間去麼?”
杜牧搖搖頭:“這倒沒有,只是說讓我有空的話帶着你過去。”
杜風點點頭:“少爺,那咱們現就過去吧,蹭他一頓飯……”
杜牧看到杜風說完就已經甩着膀子朝着門的方向走去了,不禁搖了搖頭,心說這個書僮怎麼比我這個主子還像個主子……
其實李德裕原本也是這個意思,打算讓杜牧帶着杜風今天晚上就過去吃飯,可是杜牧想了想沒敢直接答應,怕杜風自己有事兒。杜風現行蹤越來越詭秘了,都不知道他整天忙些什麼,經常不家。當然,這也是仗着馮鶴娘來了,餓不着杜牧他纔敢如此。
主僕二人晃晃悠悠到了李府之後,敲開門,下人見是杜牧,也就直接讓他進去了,邊領着他們往裡走還邊告訴他們李德裕並沒有回來。
杜牧聽罷,點點頭說到:“那就帶着我們到後花園吧,我們涼亭裡坐會兒,等着李大人。”
那個下人聽了答應着:“是,老爺回來之後我會告訴他杜公子來了。”
將這主僕二人領到了涼亭裡之後,那個下人給他們上了茶,這一主一僕便坐那裡吹着傍晚的風,看着天邊的紅霞,聊些亂七八糟的話題。
正聊着,就看到那邊花叢裡似乎有人影晃動,杜風連忙站起,怕是李府的什麼人。
等到那人從花影之後轉出,杜風又回到石凳上坐下了,笑嘻嘻的看着來人。不用說,自然是李小語了。
“你們來了怎麼也不差個人告訴我一聲,還是我正好想起來到後花園來走走,聽到那邊下人說你們來了,才知道……”李小語就是如此,任何時候都透露着大家閨秀的那種風範,總是略微的帶着點兒矜持。
這也是讓杜風頭疼的地方,之前跟李小語單獨相處的時候,雖然不會去挑明瞭說什麼,但是免不了的會有些言語上的打趣逗笑之類的。可是每每說到關鍵點兒的地方,氣氛剛剛開始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曖昧感覺,李小語就臉紅的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弄得杜風也不敢說下去了。
“李小姐,今兒是你父親大人叫我們來的,估計他也差不多該從治所回來了,就沒告訴你了。”杜牧笑呵呵的站了起來,跟李小語打招呼:“不過,李小姐似乎不是因爲我纔過來的吧?”說罷還回頭看看端坐着的杜風。
李小語臉上又是一紅,用極低的聲音說:“杜公子取笑了……”
杜風大大咧咧的,對着杜牧嘀咕了一句:“少爺,我發現你近越來越??鋁耍?苡行?史ㄊΦ姆綬丁??憊賾諤粕??歐縭塹繃爍魴?敖哺?拍撂?模?薹鞘撬堤粕?巳思攏??拍簾疽脖冉戲炊苑鸞蹋??砸埠蘢勻壞慕郵芰蘇飧魴?啊?br》
杜牧聽了杜風的話不禁暗暗發笑,又對着李小語說了一句:“我看那邊花兒開的不錯,我去賞賞花,李小姐不如就跟我家這小書僮聊幾句吧!”
這就明擺着是給李小語和杜風二人的單獨空間了,只是杜牧這個藉口太過於牽強,他手指的那個方向,別說是花,就連葉子都快掉光了。李德裕一向不太喜歡菊花,所以這深秋的時節,整個後花園裡還真沒什麼開着花。所以就連微微有點兒羞意的李小語看到杜牧指着的那從凸枝,都忍不住捂住小嘴輕笑出聲。
“聽說你給父親出了個妙計,才讓那北方的沈巨鎩羽而歸?”李小語坐下之後,輕啓朱脣,問杜風。
杜風憨憨的一笑:“哪兒是什麼妙計,不過是恰好想到了一個空子罷了。只能說是沈巨那頭江南實沒什麼根基,所以才導致了我能鑽這個空子,換個本地商人,我也無計可施。”
李小語嘴角輕揚,像她這樣年紀的少女,一旦有了心儀的對象,原本就覺得對方無所不能的。再加上這件事的確都是杜風的功勞,所以是覺得杜風根本是個高大全的超人了。
兩人聊了會兒,聽到迴廊那頭傳來腳步聲,都知道是李德裕回來了。
這回杜風就必須要站起來了,否則有些說不過去,太沒點兒規矩了。而杜牧也很靈巧的迅速的回到了涼亭邊上,李小語也就往涼亭外走了兩步,做出跟杜牧交談的樣子來。
“呵呵,小語也啊……怎麼?聽說杜公子來了,特意過來的?”李德裕看到杜牧像是跟李小語聊天的樣子,顯得挺開心的,等到走近些,看到李小語臉上還掛着些許的酡紅,就加開心了。只是,李小語實際上是擔心李德裕看到她跟杜風一塊兒而紅的臉,而李德裕則誤會爲李小語跟杜牧交談有些害羞所以紅了臉,陰差陽錯,看起來倒是一個結果了。
“父親回來了?女兒適才看書看的有些乏了,就出來後花園走走,聽下人們說杜公子來了,便過來與他打個招呼。”
李德裕滿意的點點頭:“行了,也都別這兒站着了,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到那邊偏廳裡坐下,一會兒該吃飯了。”
於是乎,衆人一起往偏廳走去,下了涼亭之後,杜風纔跟李德裕彎腰施了一禮打了個招呼。
進了偏廳,杜風自然是站杜牧身後,可是李德裕卻吩咐下人準備了一張椅子,指指說:“杜風啊,今日你便坐下吧,原本就主要是爲你慶功呢!”
杜風笑了笑,彎腰鞠了一躬之後說:“李大人和少爺吃飯,哪兒有我一個小書僮的座位,小的只是聽少爺說李大人要找小的說話,所以過來聆聽李大人教誨。”
李德裕今天明擺着開心,畢竟他過來不過幾個月的工夫就遇到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兒,而且又是他一手給解決了——當然,是他手下的幕僚的一個書僮提出的辦法,不過這也證明他慧眼識人懂得如何用人麼。
“沒事沒事,今日本就是爲了給你擺功麼,讓你坐下你便坐下。”
杜牧連忙也說到:“既是李大人說的,你便坐下就是。”
杜風這才謝過李德裕,偏坐一張椅子上。
趁着飯菜還沒上來,李德裕先是示意周圍的人都退下,然後才臉上掛了點兒歉意的樣子說到:“杜風啊,這件事呢……呃……就是關於那個沈巨的事情,原本都是你的功勞,主意是你出的,這幾天施行下來,基本上算是比較順利,那些小商號基本都很配合,並且根據這幾天觀察看來,他們並不急於用手裡的飛錢去兌換現錢。的確如你所言,莫一凡手裡就有了多可以支配的流動資金了……”杜風聽了李德裕的話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心裡冷笑着等着李德裕說出但是來。果然,李德裕話鋒一轉說到:“但是呢,畢竟你只是牧之的一個書僮,若是對外說起這是你的主意,怕是顯得我們這幫官員以及手下的幕僚太無能了。所以呢,我們打算對外說起的時候,就說是你家少爺和我共同商定的這樣的一個計劃,不知道你看這個……咳咳……”
杜風心說,這無非就是官場的法則麼,反正小爺也無所謂,這個功勞就讓你們領去算了。於是臉上掛着從容的微笑:“李大人客氣了,小的本也只是隨意出了個主意,也是少爺平日裡督導的好纔會有小的靈機這麼一動……應該的,應該的!”
李小語聽到這話之後,看了看杜風,又看了看李德裕,心裡倒是爲杜風有些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