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爺,喬老爺。周圍人高高低低的急切呼喚。
元順想湊過去看,可是又不敢,爲難的看着自家老爺,忍不住仰起小臉,透過楚皓笙的肩膀往外看。
小風早已一把拉住她,拍拍手背,示意千萬不敢亂動,這沒有她說話的地方。
這位小夫人的好奇心簡直是沒得說,而且最近老爺的威懾力似乎減弱了一些,大概是好臉給多了。
元順趕緊點頭,低聲說,我知道,我好好的。
楚皓笙懷裡抱着人,而且身份所限,不便走過去。
白生春就上前探問。
滿頭滿臉滿身都是灰燼的平安州縣太爺喬冠道,悠悠緩緩甦醒過來,努力挪動眼皮。
上眼皮艱難的擡起,睫毛上都覆的一層灰,噗噗的掉落。
周圍的兵士用溼毛巾仔細地擦拭臉龐,好歹五官算是清晰地顯露出來。鼻孔裡還有灰。
他艱難的看向四周,彷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周圍的人紛紛的拍打着他後背,高聲叫着:喬老爺,醒醒。
白生春俯下身正對着他,等到他的眼神聚攏過來,回頭看一眼周圍的人,大家趕緊閉嘴。
喬老爺,你現在好點了嗎?白生春提高嗓門問。
哎喲,他先驚叫一聲,本來想挪動身子向眼前的上司行禮,可是疼得渾身一哆嗦。
起碼是明白事情了。白生春看一眼楚皓笙,頂頭上司老搭檔點點頭。
靜塞軍首領得到指示,繼續盤問。
你怎麼會成這副樣子?
縣太爺長出一口氣,終於回過神兒來。聲音低沉,嘴巴一張一合。
手下趕緊貼近他的脣邊,然後轉述。
我剛纔走到這個偏遠,看到牆壁古怪,在轉角處發現一個地道。然後不知怎的就暈了過去。
他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已經體力不支。腦袋向旁邊一歪,又昏了過去。
旁邊的手下人大呼小叫,白生春一揮手,吩咐兵士趕緊把喬冠道背下去,緊急診治。
隨行的軍醫稟報說:喬老爺左肩和右大腿受到銳器的刺傷,可能是刀尖,失血很多。
大家一臉詫異,都把目光投向楚皓笙。
元順自覺把腦袋縮一縮,整個人蜷在楚皓笙的懷裡。
廷尉正背對着大家。
你們先散開。他低聲吩咐,聲音冷漠鎮靜。
懷裡抱着個人,總是不方便的。
元順一動不敢動,知道給老爺添了很大的麻煩。嘗試着伸出小手在空氣裡劃拉一下,又自覺的收了回去,把身子蜷得更緊了些。
小風覺得很奇怪,但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白生春駕馭兵士極有章法,眼睛望望遠處看兩眼,訓練有素的兵勢迅速退到十丈之外。
灰燼瓦礫,泛着詭異紅色的銅牆鐵壁。
小風手提寶劍說,我先看看。
得到老爺的點頭,迅速繞銅牆鐵壁一圈。
她是一個辦事精細的姑娘。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伸手觸摸銅牆鐵壁。迴轉身搖搖頭,把整隻手掌都附在了銅牆鐵壁上,表示已無大礙。
散熱好快啊。白生春心裡默默唸道一句。他的視線和楚皓笙碰在一起,兩個人都非常的驚駭。
一個巨大的疑團浮現在廷尉正的腦海。
我也想看。懷裡的花瓣姑娘低聲囁嚅,清脆的聲音很好聽,充滿了猶豫不決。
元順做好準備,被老爺瞪一眼或者乾脆罵一句。還好,這一次大敵當前,老爺只是把元順摟緊一些。
小姑娘剛纔嘗試,他都看在眼裡。看來是要一直抱着了。
元順羞紅了臉。
楚皓笙神色鎮靜,凜冽的眼神跟着小風的身影。
老爺,白將軍,過來看。這兒有蹊蹺。
在視線的遠端,銅牆鐵壁靠近小河的最近處,小風停下腳步,視線似乎看一下地面下方。高聲招呼大家。
無礙。楚皓笙對白生春說。
靜塞軍首領不放心的又仔細打量4周,確認沒有異樣,才發足奔了過去。
裡面有一個深深的洞口,裡面黑漆漆的。有着銅鐵的臺階。
洞口可容兩人進出。
幾個人經驗老到,先回身打量這個洞口所在的位置。
還有兩丈,就是寬大的護院河流。如果挖掘地道,泥土可以直接拋進河中。
小風蹲下身,用手輕輕的敲擊地道牆壁,竟然發出清脆的聲響。
竟然也是銅鐵材質。
幾個人臉上顯著差異的神情。
是這個地道價值重要?還是高昂的銅鐵對於他們來講是家常便飯呢?
白生春低聲說:這種紅銅只有極少數的流通,關鍵是來歷不明。
停了一下,又補充一句:很可能牽出通天的陰謀。
小風吃驚的瞪大眼睛,她倒是第1次聽說。
作爲廷尉正的副手,她主要協助處理人命案件,而靜塞軍則負責拱衛帝國。
周圍沒有閒雜人等,都是熟人,元順不安定的心又生騰起來。
她輕輕的掙扎一下,往外探出身子,直勾勾的看着深不見底的洞。
乖一點。楚皓笙有必要把醜話說在前邊。
可是謎底很可能都在這裡頭。
你在這裡就是添麻煩。
不麻煩你,又能麻煩誰?
元順原本就覺得渾身燥熱,空氣裡熱浪滾滾。可以感覺到臉是燒的。
就硬着臉皮說兩句狠話,至於回去自家老爺沒完沒了,秋後算賬,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小風趕緊出來打圓場,她生怕夫人吃虧,說:事已至此,我們小心些,一起下去吧。
對呀,那個黃面中年人蹤跡全無,他如果潛伏在附近,我可害怕的很。
元順唯恐楚皓笙心如鐵石,趕緊表達自身的擔憂,眼巴巴的瞅着男人英俊有如雕塑的清晰臉龐。
男人長長的睫毛閃了兩閃,橫了一眼。
白生春主動表態:我走在最前邊,小風,你殿後。
也許裡面會很燙。楚皓笙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剛纔幾聲悶響是從腳下傳出,很可能地道里發生了爆炸。
從現在的情形看,竟然用紅銅在地下砌了一個詭異的所在,起碼地道的洞壁和臺階是紅銅做的。
元順把小臉搭在楚皓笙的肩膀上,不說話。倔強的神情,逗的白生春撲哧笑出聲來。
好,好,大家都跟着我。白生春趕緊行動,他已經領略到頂頭上司凌厲的目光和不耐煩的神情。
就在這緊張危機的時候,他有心情笑出來,因爲他覺得這個事情太可笑了。
小風也覺得奇怪。
腳踩在銅質的臺階上,發出輕輕的空空的聲響。
元順嘟囔着:這樣下地道,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當然在自家的院子裡,把別人打發走就是了。可是慄旬捕頭很熟悉這裡,他知不知道有這個地道的存在呢?
元順心思機敏,遠遠超出常人,她自顧自的幾句話突然引得衆人心頭一驚。
的確,從神秘的黃麪人到身受重傷的喬老爺,突發事情一樁接一樁,驚心動魄。
大家無暇顧及,按道理來說,慄旬捕頭是應該早已露面的呀。
白生春走在最前邊,一邊走一邊說:每個臺階大約半尺,感覺很熱。
小夫人,你還好吧?
謝謝關心,我還好,你注意腳底下。元順是個很懂事的乖巧姑娘,說話做事頗爲得體。
沒有什麼怪味兒,我已經擦亮火石。
我往下扔了一塊銀子,聽聲音,臺階一直往下。
白生春極有經驗,把自己的行動,準確的告訴身後的同伴。
就在他說話停頓的空隙,鐺鐺鐺鐺清脆聲響,應該是銀子墜落,打在臺階上。
許久都沒有止息,形成混聲。
這個地道好深啊,有什麼作用嗎?
元順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