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愁舊恨一下涌現,元順委屈極了,眼圈紅紅的。
楚皓笙試着解釋:你不是還好好的?
是我福大命大,難道還是你預計準確不成?元順纔不認他的人情。
先了結眼前的事情,小風還在密林。楚皓笙說的實話。
元順立即不出聲,她是個懂事的孩子,分得清輕重緩急,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可是我對你來到海子邊要做什麼一無所知,我怎麼才能幫到你呢?不,是幫到小風呢?
馬蹄的聲音越來越清楚,大批的人員向這邊聚集,這拼的就是時間速度。
黃豆大的東西,有人叫他溫銅。
能說具體點?
溫銅和一般的銅不一樣。別的銅溫度高,從固體改成液體。楚皓笙緩緩的說。
但是溫銅加熱到一個點,融化。可是過了這個溫度點,它又成了固態。
記得你在大帳裡做過這樣一個實驗。
沒錯。
元順眨巴眨巴美麗的大眼睛說:這就解釋了地道里懸梯爲什麼突然消失。
如果鑄造懸梯的是溫銅,那麼地火加溫,融化的一剎那,銅梯迅速墜入無底的地道。
元順反應極其敏捷,楚皓笙由不得的點點頭,這個小丫頭真的是冰雪聰明,遠超常人。
元順有不明白的地方,疑惑的問:可是爲什麼我們來這裡呢?還有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叫溫銅?
楚皓笙心中嘀咕:小姑娘太聰明瞭,不是件好事。
耐着性子解釋:這個海子裡,就有溫銅由外面運來。
你是說神秘的羅羅國的運輸隊伍,?從海陸或者水路,海子是一個交匯處。起碼,車轍說明他們卸下了東西,但是我們沒有找到。那次神秘的爆炸,在你眼前發生,可能是贓物的黃金,扎入了深不可測的暗涌。
元順三句兩句交代的事情的原委,目不轉睛地盯着楚皓笙的臉,等着他給其中加上一個註解。
楚皓笙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這樣他的腦筋高速運轉,一些新的想法,像天邊的星星一樣閃亮在腦海中。
假如在木質船板裡邊,黃金船板外面,加上一層溫銅的船板,會怎樣呢?
元順慢慢的說,邊說邊想:木質船板可以忽略不計,當爆炸發生的時候,溫銅會迅速融化,黃金整體移動。
楚皓笙讚賞的點點頭。
越來越清楚的馬蹄聲,他渾然不覺,完全不放在心上。因爲他等待不是萬千雜沓,而是一聲嘹亮。
元順繼續思量着說道:可是黃金怎麼能夠跌入暗涌?中間畢竟還有一段距離,所以溫銅迅速凝結,失去了船的形狀,成了一塊滑板或者說是橋樑。
當排除掉所有的假設,那麼唯一合理的將是事實本身。
元順都被自己的推測驚到了,她遲疑的看楚皓笙。
簡直這個設計匪夷所思,天衣無縫。
元順不相信有這麼精巧的事情。她繼續發問:可是怎麼能夠控制溫度的變化?使溫銅從融化到凝結,在人力控制範圍之內?因爲爆炸的溫度會非常的高。
元順想說沒有說出來的意思是:竟然可以有人估計到溫度的極值,當溫銅融化到一定程度,必須迅速凝結,而不能夠放任。
所以在海子,愛不在其他的地方。
楚大人,你是說有人巧奪天工,設計精密到難以置信的程度?
楚皓笙明確的點點頭。高高的眉骨下,寒潭一樣清澈的眼神,充滿了自信。
那你可要小心,這個對手太出衆了。我覺得幾乎非人力所及。這算不算衆弒呢?
衆弒,這個詞一出口,元順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趕緊閉嘴。這個詞可以說是最冷酷最無情最血腥的一個詞。
三人爲衆,既然稱得上衆弒,就是人皆可殺。
楚皓笙把臉轉到一邊,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爲在他心目中,這個問題太複雜,講不清,也沒有講的必要。
元順結結巴巴的說:如果真要是衆弒,問題可就大了。
小姑娘年齡雖小,但是家學淵源,對很多神秘古怪的傳說頗爲了解。
以後再說吧,先解決眼前的事情。楚皓笙順勢扭轉了話題。
他其實不得不終止,因爲那個神秘人物已經出現了。
依然是遠遠的,遙遙的,在目光視線的盡頭,一襲白衣,一曲長笛。
荒涼冷寂的原野,清越的笛聲響起,飄飄蕩蕩,猶如萬千遊絲,扯的人心緒飛揚。
聲音不大,剛好適耳,但是卻掩蓋了紛紛奔涌而至的騎兵馬蹄聲。
元順不問了。她點起一萬分精神,緊緊的盯着楚皓笙。
楚皓笙翻身躍下,站在地上。揮手整一下衣襟,臉上漾起一絲微笑,靜等。
又是《一天清露》。元順喃喃地說。
這個音樂就總給她奇怪的感覺。
靜靜的聆聽。密林當中,這悅耳的聲音比殺人的利器更兇殘,長眼睛一般,順着氣陣的縫隙鑽入,傷了小風,也劃破元順的衣裳。
元順此刻毫無壓力,周圍空氣照舊,皮膚感覺照舊,真的只是在聽音樂。
楚皓笙心中一動。對面的人爲了顯示自己的功力,有意從高階出手,居高臨下。
元順毫無感覺,楚皓笙知道卻不爲所傷,苦的就是那些在外邊圍了大大一圈的兵士。
笛聲隔絕了外邊所有的聲響,元順聽不到,如果聽到會花容失色。
馬匹紛紛倒地,七竅流血,兵士們恨不得拔光自己的頭髮。
一曲妙音吹完。演奏者微微垂下頭,白衣飄飄,修長的四肢,嫺雅的姿態,是最高貴最有教養的大家世子。
楚浩生拍了兩下巴掌,毫無表情,冷靜的說:好,不錯。
元順很奇怪的看看廷尉正大人冷若冰霜的面孔,輕輕說:不想誇就別誇,真假。
果不其然,男人惱火的瞪了元順一眼。笛聲吹做的好事真,不想誇獎更是真。
數度相逢,多有討擾,萬望見諒。遠遠的那個白衣男子輕嘆着說。
元順忍不住問:你的曲子是跟誰學的?自覺唐突,加了一句解釋:這種處理很巧妙。
看來姑娘是一個懂樂之人,幸會幸會。
白衣男子擡起頭,一雙明亮的眸子光芒流動,他的聲音好聽,柔柔的細細的,讓人說不出的安心,生怕驚擾什麼。
楚皓笙沒有好氣的說:楚夫人懂得有限,謬讚了。
男人輕輕一笑,不再說什麼。
元順心裡嘆口氣,暗想:楚夫人?真不知道以後的楚夫人是個什麼樣,反正現在的楚夫人是懂得挺多。
白衣男子略微等了等,安靜祥和的問:不知道楚大人該想如何了結這件事?
如何具體做,我還沒有想清楚,但一定不是你喜歡的法子。楚皓笙拒絕的斬釘截鐵,臉上顯出一絲戲謔殘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