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僵持住。空曠無際的海子上微風浮動,沉甸甸的湖水堆起一層層波瀾。
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隨風飄蕩,天地之間瀰漫着說不出的驚悚恐懼。
元順垂下眼簾,不安的雙手合十,食指相對。
這個下意識的舉動男人們都看在眼裡,大家相處時日不短,知道小夫人受到很大的驚嚇。
白生春陰沉着臉,一掃平日的歡快愉悅,冷冷的說:你們的爭論毫無意義,我們站在海子邊,到底要解決什麼樣的問題?
慄旬皺起眉頭,他的目光投向遠方,沉吟半晌,幽幽的說道:事事難以料定,廷尉正大人位居上位,自然要拿主意。
他的言語當中透露出不甘不屑。
白生春又把目光集中在楚皓笙的臉上,靜等下文。
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解決眼前事情有效果。這是白生春要等的結果,楚皓笙神色鎮靜,平和的話語包含無窮的威勢,絕對不允許別人反駁。
元順呆呆的站在一邊,男人說話第一聽不懂,第二也沒有她插話的餘地,但覺得不妥:兩個人爭執很是巨大。
慄旬捕頭慢慢的說:既然你已經拿定主意,就按您說的辦。
楚皓笙回答:不過你可要記住,萬事不可越雷池一步。
這已經是很明顯的警告。對於玲瓏剔透的慄旬捕頭,還要用這樣嚴重的話語,大大出乎元順的意料,她驚奇地看看雙方,又趕緊低下頭。
白生春出來打圓場:慄旬捕頭,你的心意我們都領了,但是凡事要從大局出發,你也相信廷尉正是爲了最大的利益,纔會這麼做的。
元順長長的睫毛抖抖,心裡充滿疑問。明顯他們在說一件極爲要緊的事情,只是可惜自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還好,不必知道,很快就要走了。
元順把可以問的問題問出來:你們既然已經到齊了,我就沒有什麼作用了,對嗎?
她的話用意很明白,想早早的離開,因爲小風還在永泰客棧,着實放心不下。
白生春搖搖手說:你最好不要單獨走。
彷彿爲了印證靜塞軍大首領的話,遠遠的天際,幾隻禿鷲凌空撲下。元順心中一驚,知道周圍都是死屍,立即不說話了。
白生春提議:我們坐下,好好的討論,畢竟那個人還等着我們的回話呢。
四個人圍成一個小圈子,盤腿坐下。元順稍稍往後,坐在楚皓笙的斜後方。男人就像一堵牆遮擋住她。
三言兩語彼此交換了各自分開後的情形。
慄旬捕頭自覺的解釋說:路路通府邸着火,明顯人爲。我確實在地道當中找到了溫銅的蹤跡。不瞞兩位大人,我事先確實知道溫銅的存在。
所以你就知道,在海子邊會有一場惡鬥?白生春帶勾的眉毛又舒展開來,臉上掛着一絲戲謔的笑容。
不錯。慄旬捕頭面容嚴肅。
繼續說。楚皓笙淡淡的吩咐。雖然服了藥酒,立即解除了生命之憂,但是他總有些悶悶不樂。
元順同情的看了一眼,男人優美的側顏像雕塑一樣,線條流暢優美,高高的鼻樑。
心有靈犀一點通,楚皓笙並沒有回頭,就覺得心裡一動。小姑娘的眼神在男人的臉上停留不過片刻,迅速轉開,那是同情的一瞥關心的一瞥。
一片沉默,慄旬捕頭正在搜腸刮肚,尋找最合適的言辭。
剛好趁這個空檔,楚皓笙的思緒就像水氣浮動,很多細節往事浮現在眼前。
師傅曾經說過,自己的傷勢僅憑藥酒,就是飲鴆止渴,情況只能越來越壞。
藥酒多一次效用,病痛就深入一絲肌理,直到有一天全身凍結,氣血凝固。
但是師傅已經竭盡全力,藥石功效所限,無法解除先天后天寒功的危害。自己的武功就走的是這凜冽一派,根本無從解決。
記得自己剛開始練功的時候就已經接受了早死的命運,師傅倒是掛在心上,說起過很多次,但是自己有意忽略不聽。
好像師傅說過只有一種方法可解,但是這種方法就等於沒有方法。法子是什麼呢?早已經記不清了。
楚皓笙回頭看了一眼元順,在目光的盡頭,元順迅速側過臉,癡癡的看着。
兩個目光對視交錯,迅速避開。
元順心裡很是懊悔。好端端的看他做什麼?又招惹他生氣,自己到這,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楚皓笙心中另有一番感慨,他們的初次見面是在一個天朗氣清春風和煦的傍晚。
一個小姑娘從樹上掉下來,掉進自己的懷裡。如花似玉的姑娘,眉目如畫,笑意盈盈。跌坐在男人的馬上,懷中,先是吃驚,羞澀的滿臉通紅,可是忍不住偷偷的看男子,掩飾不了的嬌羞。
之後呢,之後就是師傅來說親,自己明白的拒絕,師傅欲言又止。
最後竟成了爲了和離而結婚。顧全了幾方的顏面,自己心裡從來就沒有接受過這個叫元順的小姑娘。
楚皓笙又定定的看着元順。
小姑娘明明知道,但是不願或者不敢回看回來,低下頭,雙手合十食指相對。
烏黑光潔的頭髮整齊的梳在耳後,一番奔波,有幾縷散在臉頰。粉嫩嫩的小臉蛋。覺察到男人緊盯不放的眼神,滿臉通紅。
楚皓笙想說什麼,但是找不到合適的言語,索性就斷了這個念頭。他看一下慄旬捕頭。
慄旬捕頭開口說:帝國內部幾股勢力,羅羅國,也包括異域的勢力,都介入到海子周邊紛爭。
元順不由豎起耳朵,這些對於她來講太新奇。可惜小風不在,小風對這些天下大事熟悉,瞭如指掌,可以給自己解釋的很清楚。
我們最先解決的目標應該是黃金,鉅額黃金。
元順心裡充滿疑惑,首先目標是?那就還有接下來的目標嗎?可是她不敢問。
白生春和楚皓笙似乎瞭解詳情,並不需要慄旬捕頭過多解釋。
縣太爺喬冠道從始至終參與此事,平安州衙役和靜塞軍兵士協同行動,上一次就帶海子邊,在我們的身旁眼皮底下,幾艘沉船被炸入深溝暗涌。
這些事情另外三個人也親身經歷,並不問,只是靜靜聽着。
按道理說黃金已經陷入暗涌,根本無從獲得。但是凡事都有萬一。慄旬捕頭獨自說下去。
你是說萬一我們可以獲得黃金嗎?元順悄悄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