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阿圖指着前方那座湮在晨霧中的青山說:“喏,就在那個半山腰上,住着一個古里古怪的老獵戶,我迷路那一回也是他帶着路下來的。那個人終年不出山林,你們若能摸上去,便去他那個草屋尋尋看,能尋到他是最好,可請他帶上一段路,若尋不上就要量力而爲,裡頭兇險的很,小的就只能在山底下等你們了,記住啊,太陽下山前一定要趕回來,要不然,起了夜霧就出不了山羣,問題就大了……”
鍾炎笑着,極有禮的道了一聲謝謝,反叫阿圖受寵若驚,一路上頻頻窺望鍾炎,許是這山裡人從未見過如謙遜可親的公子爺,稀罕上了吧!
山叢中,參天的古樹密麻麻的簇集在一起,他們兜兜轉轉好一陣子纔來到阿圖所說的白雲山的山腳下。面對這座煙霧輕嫋,不知路在何方的山麓,他們都有些傻眼。
鍾炎靜靜的佇立山道的盡頭,眯着那一雙乍然變沉,深若黑淵的眸子,四顧的凝望,細細的在思量。
此時東昇的朝陽已爬上樹梢,明豔的陽光穿過厚厚的樹冠潑落在他的身邊,一忽兒明,一會忽暗,映着他俊氣的臉孔深沉莫辯着,帶着晨露清新的山風一陣陣的捲來,翻起他素淨的衣衫……
突然間輕輕的吁了一口氣,似吟似嘆的道:“這百年未曾砍伐的原始山木,已將整個山林連成一片,亂枝互盤互纏,立足無道,也難怪來人會迷在其中進退不得了!”
寒寧就立在他的身側,聽着這話,默默的瞧了他一眼,冷落中不露一絲情緒,那眼神比鍾炎還要深邃幾分。
“怎麼,已經看出苗頭了?”
葉雲天灼灼的目光直盯着他。
鍾炎且笑,沉吟了一下,回眸看她,彎着溫柔的眉毛,說道:“跟我走便是,應該不難!”
遂拉上她,一邊自懷中取了護身的金戈匕首斬除攔路的藤蔓,一邊不住的觀望山形。一行人停停走走,盤盤轉轉的一個多時程,等回過頭來看時,已然到了半山腰。因爲密林的濃蔭下,一所隱蔽於參天樹叢之下的簡陋茅廬赫然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葉雲天翹着大拇指衝着鍾炎比了一下,眼底多了幾許敬意,然後就蹦到前頭去敲門問聲,但沒人應答,只能從簡陋的屋內依約尋到有人住的痕跡。
鍾炎對於葉雲天的贊嘖並不以爲然,一徑的問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她笑着搖頭。
當下沒有多作停留,直往上面趕,依舊是枯枝繞腳,山藤盤纏,面前綠壓壓的一片,根本就辯不得方向,不曉得下一步該往哪裡踏下去。
也不知鍾炎生得是什麼能耐,一馬當先生生就開出了一條路來,且步步沉着,宛若熟透了這裡的地形一般。
大約又行了一柱香的時間,眼前陡然開闊,緩坡之上是一大片蒼翠欲滴的松柏。
自然在山上見到松柏是不足爲奇的,奇的是這些樹柏皆是一般大小,就連每棵樹之間的間距也是一般樣,放眼望去時,宛若列隊的士兵,整整齊齊,卻越看越叫人眩暈,已近晌午時分,而林子裡仍是山霧環縈,模模糊糊看不清何處纔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