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風入九重,箏雨落凡塵。玉面噣笛賦,相思斷魂吟。
西錦約來段澄楓和海倫娜在“伊莎貝拉”,決定將所有的事,都告知給他們。
“知道有異靈存在的人都得死。”西錦坐在“伊莎貝拉”的後花園裡,輕抿一口咖啡,抹去脣角咖啡上的污漬,淡淡道。
海倫娜坐在她對面,對於她的話已經瞭然,因此不再說什麼,只是回頭看着段澄楓,沉默着。
段澄楓漆黑若澄澈夜空的眼眸微微一轉,沉默了片刻,啓脣說道,“海倫已經將這件事的厲害關係告訴我了。”
西錦眸光散發出淡淡稀疏卻清晰可見的琥珀色光芒,試探性地問,“那你們的決定呢?是想繼續保留記憶,還是……”
段澄楓與海倫娜相視一眼,笑。笑容純粹又酸澀。“將冰的記憶抹去吧。”海倫娜的聲音冰冷淡漠,語氣卻是掩藏着的痛楚。
“我會重新記起她,重新愛上她。”段澄楓目光滿是堅定。
“好。既然如此,今晚我便要做法,將你們知道的人,記憶全部抹去。放心,你們失去的,將只是關於我與海倫娜還有其他一切異靈的記憶,至於別的,將原封不動地保留着。因此,對你們的生活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好。”段澄楓啞聲說道。
“但是……”西錦頓了頓,視線在段澄楓和海倫娜身上流轉,良久,才說道,“你們兩個,要好好準備下。”
“不必準備了。”海倫娜打斷她的話,“所有的一切,我們都已經說好,也都準備好了承受這些。這些,你不是都懂的嗎。”
西錦釋然。對啊,這些,她不是都該懂的嗎。她和憶寒不是正經歷着這些,不正是明白所有,纔會如此坦然嗎。
她抽了抽鼻子,苦笑。爲何在看到別人時,還是會忍不住傷感。她真不喜歡這樣脆弱的自己。
“還有一件事。”忽而又想到些什麼。“你的父親……他……”
段澄楓的眼睛忽然又變得陰鬱,嘴角也變得僵硬。“我希望你能救他。”他的聲音明顯低沉了。
西錦點頭,“好。”
“還有一個人……”
“嗯?”
“還有一個人需要你解除她的記憶。”想到她,段澄楓眉頭皺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又黯然了。雖然說着不想與她有任何牽扯,然而,若真想置之不理,恐怕也不是他的作風。“她……就是孫茜茜。”
“孫茜茜。”西錦輕聲呼喚這個人的名字,之後恍然大悟。該死的,真的忘了這個人了。好似從沒存在般的這個人,也沒對自己產生什麼樣的威脅,因此,最後還是忽略了。但是……爲什麼段澄楓會記得她,她和段澄楓好像沒什麼聯繫。難道?
她爲自己忽然出現的 想法嚇了一跳。
“你該不會和孫茜茜也有過一段情嗎?情聖段澄楓。”
“什麼!”海倫娜隨即反應過來。“段澄楓,你到底有幾個?”
段澄楓一臉黑線,雙眸直直逼向幸災樂禍的西錦,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他揉了揉眉頭,向海倫娜解釋。
“孫茜茜是我妹妹。”
“啥!”
段澄楓垂下了腦袋,實在不願意說起這段故事。“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以前根本不知道,是最近我爸告訴我我才知曉的。”
西錦點頭,若有所思。
“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下去了,總之,也請你幫幫她吧。雖然我不喜歡她,但是……我也不忍心看着她死去。”
“我知道,我當然會救她。”西錦即刻出聲。雖然孫茜茜對她有敵意,但她不會公報私仇,該救的,還是要去救。
“那你們兩個,就負責將他們兩人在今晚十點之前帶到‘伊莎貝拉’來。記住,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好。”
段澄楓和海倫娜相視一眼,點頭應允。
西錦閉上雙眸,保持體力,等待今晚。
段澄楓和海倫娜兩人離開伊莎貝拉,在車上商量該如何不動聲色地將他們帶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他們打暈了拖過來。”海倫娜漫不經心地說道。
“打暈?”段澄楓弱弱迴應,“這樣好像有點暴力。”
“不必擔心冰,我可以讓他們暫時昏迷,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們帶回來。”海倫娜挑挑眉,大笑道。
段澄楓溫潤的雙手輕輕地附在了海倫娜冰涼的手背上,長長嘆息,“或許過了今晚,我就會忘記你。如果我忘記了你,對你很差,又或者很傲慢脾氣也不好,你千萬不要不理我,要堅持下去。我一定會重新愛上你的。”
海倫娜失笑看他。“冰你在怕什麼?”
“我怕我一罵你,你就跑開再也不理我了,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太好。”
海倫娜看着他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陽光從玻璃窗稀疏地照進來,宛如灑了一地碎鑽。忽然感覺胸口空落落得難受。臉上卻牽強地扯出了笑容。“冰,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放棄你。就算你不喜歡我,討厭我,活着愛上別的女人,我也不會放棄你。我會追你追到你害怕,愛你愛到你心慌。”
段澄楓忍不住抱住了她。海倫娜將頭靠在段澄楓的胸口,感到他緩慢跳動的心臟。和一點一點聞到的青草香。她閉上了眼,感受此刻溫存。然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聲音太小,段澄楓沒聽清。
“你說什麼?”他問了一遍。
“沒,沒什麼。”她將頭仰起,笑,“如果等會兒我藥下重了,你可不要因爲心疼他們而怪罪我。”清淺的笑容又重新綻放在她白皙清秀的臉上,她說這話時,還自配音效自扮鬼臉,來緩和段澄楓陰沉的情緒。
“傻丫頭。”段澄楓啞然失笑,再次將她擁入懷內。
車上瀰漫着一股愉悅的氣氛。
“伊莎貝拉”內——
江憶寒瘦削的身影出現在西錦的面前,聲音穩穩地在西錦的頭頂上響起。“我已經讓多多提前關了‘伊莎貝拉’。子軒也在過來的路上。你還需要什麼,儘快告訴我,我爲你準備。”
“不需要了。”西錦仰頭看他。“我現在只需要你陪在我身邊。”
江憶寒神情有些許動容。將西錦擁在懷內。西錦貪婪地緊貼他的身體,雙手環住他的腰部,緊緊壞繞。
江憶寒站着,西錦坐着,兩人在夕陽的斜射下,身影被拉的很長很長,好像一幅漫畫。
“對了,晚上的時候,莫凜蕭和孫茜茜也會來。”
“什麼?”
西錦將關於孫茜茜的事全盤托出。反正今晚過後,江憶寒也會失去記憶,知道這些並無關係。
“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江憶寒認真地聽着,靜默了一會,半晌纔開口,聲音有些悠遠。
西錦眼中掠過一道驚詫,快得江憶寒絲毫沒有察覺,回答,“你問。”
江憶寒眼中神色微微複雜,強忍許久,終於問出口。“如果你不是西錦,而是隕落,你會不會離開我?”
西錦訝然地望向了江憶寒,他的面色沉穩淡漠,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琥珀色的眼眸凌厲閃過,隱隱擔憂。“憶寒,我不是隕落。”
“我說的是假如。”
“沒有假如。”
“小錦。”他有些生氣。
西錦有些委屈。“不可能的事,爲什麼非要出現假如。憶寒你知道,我並不是隕落啊。我怎麼可能是她呢,我完全沒有關於她的任何記憶。”
江憶寒低頭,移開西錦的視線,那雙漆黑的眸中閃着不易察覺的苦楚。“我在擔心啊。”
“擔心?”
“我擔心,如果我忘記你了,你回到江炫身邊,該如何是好。”
“憶寒——”西錦嘴角僵硬,面色微白,瞳孔裡有難以言喻的魅惑質感。
“其實我也並不是空穴來風懷疑你是隕落,而是……而是我知道,江炫如此愛你,想必也不是沒有理由。我擔心,我失去了記憶,你卻放棄了我,和他在一起。我好怕,每天都想着這件事,滿腦子都是這件事。總讓我很繁亂。”
“憶寒。”西錦冰冷的手指輕輕碰觸江憶寒的臉,鼻子,眼睛。細細地看着,像是欣賞一幅裝飾品。“我不是隕落。真的。請你相信我,我只是西錦,只是一隻小靈貓。”
“我不會……不會離開你。如果我離開了你,就罰我……罰我一輩子痛苦,好不好。”
“當然不好。”江憶寒冷聲打斷,“我怎麼可能會願意讓你一輩子痛苦來換我的記憶,你這個大傻瓜。剛剛說的都不算數,當我沒說過就是了。”
“可是你就是說過了呀。而且我還聽地很清楚。”西錦說,“但是請你放心,在讓你們失去記憶後,我馬上利用血珀變成人身。這樣,你失去了記憶,我變成了人,我們便可以重新在一起,再也不必擔心有人會阻礙我們了。到時候,管她是西錦還是隕落,我都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江炫也不能對我怎樣。”
“對了對了,我該想一個新的名字。叫什麼好呢?嗯?離字不太好呢,總是分離。叫‘合’好不好。西合。”
“西合!”江憶寒不可遏制地笑出聲。“這名字好怪。”
“幹嘛笑我!”
兩人在庭院裡咯咯地笑了起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簡單吃過晚餐後,韓子軒出現了。
韓子軒與他們打過招呼後,便開始準備施法的東西。
此前,當江憶寒將這件事告訴他時,他漠然接受了一切。也知曉了林小凡失去記憶,恐怕也是因爲知道西錦是異靈的事。既然失憶能保住性命,又何樂而不爲呢。
他當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因此,只讓司機將他放到“伊莎貝拉”裡,便讓他們離開。更吩咐,今晚不要讓任何人打擾他。只要結束,便會叫人過來。並且這件事,他從頭至尾都不曾對林小凡說起過。
晚上九點,段澄楓和海倫娜,揹着昏沉的莫凜蕭和孫茜茜出現。兩人吃力地將他們二人放置在庭院的席子上,累地直喘氣。
“孫茜茜?她?”果然,韓子軒還是看出了疑問。
爲韓子軒簡單介紹過後,西錦提醒,十一點準時施力。
他們將昏迷的莫凜蕭和孫茜茜躺在一起,其餘三人圍成一圈呈打坐姿勢坐在席子上。閉上雙眼,做到心無旁騖。
“海倫,我需要你幫我。”
西錦坐在幾人面前,屈腿,將一面圓鏡置於胸前。
海倫娜,則坐在了她的身後。此時的月亮,已躲藏着消失不見。
西錦擰眉,全神貫注,凝聚心力在手心,傳遞到圓鏡之間。一股強大的氣壓回旋在“伊莎貝拉”庭院的上空。驟然,雲層密佈,旋轉。感到身體微微地顫抖。海倫娜適時地伸出手臂,將內力傳達到西錦身上。
西錦接收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圓鏡折射出白色熾熱的光。模糊了在場所有人的臉,輕微閃耀着。
韓子軒感到眼皮一陣熾熱,僵硬地,試圖睜開雙眼。被西錦當頭一喝。
“不要睜眼!”
韓子軒眼皮顫抖,雙肩也跟着微微顫抖。
“心無雜物,切記,不要分心。”
她開始念動咒語。“回憶釋然,往事如風。多如善者,焉知福兮。破!”
圓鏡緩緩升入半空,在五人的頭頂上旋轉。陰雲纏繞,面容冷峻,額角緊繃,西錦雙手有些顫抖。
饒是海倫娜,也感到了一股涼意。
只一會兒,西錦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手心有些拿捏不穩。
奇怪。明明很簡單的抽走記憶,爲何那麼難破。更何況還加了海倫娜的幫助。好像有一股力量阻礙着他們。
她睜開雙眼,看着結界外的風,呼嘯而至,頭頂上的圓鏡仍是綻放着白色光亮,然而,總是差了一點。她有些急躁。
施法的人最忌諱急躁。一旦被破,傷的人不止施法之人,被施者也會有生命危險。她的額角悶出了汗意,背脊卻微微發涼。
“西錦,你在做什麼?”海倫娜也察覺到了西錦的異樣。有些力不從心。
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氣流衝破了結界,擊中了半空中的圓鏡。頃刻間,圓鏡忽然被某個異物擊中,只聽“砰”地一聲巨響,圓鏡被擊碎,無數碎片飛散到四處。砸在地上,砸在他們人的身上。西錦被破功,嘴裡吐出了一口鮮血。
緊接着,江憶寒,韓子軒,段澄楓和海倫娜,相繼失去了直覺,昏闕過去,不省人事。西錦不安地捂着胸口,再次吐出了一口鮮血。
西錦痛苦地看着不遠處緊閉雙眸的江憶寒,伸手想碰觸他,卻如幻影般接觸不到。想喊出聲,聲音又啞在喉嚨口。難受地幾乎感到窒息。
到底是誰。
她想。
西錦痛苦地撐着身體,一道光影閃過。緊接着,一陣波音快速地傳入西錦的耳朵。西錦一陣暈眩,冷然地看着黑暗中
漸漸隱現的人。
緩緩而來,帶着神秘憂鬱的氣息。一個穿着灰色長袍的女子,漸漸進入西錦的視野,頃刻間,便站立在西錦面前,居高臨下。
西錦的脣角在微微顫抖,面色蒼白如初雪。
面前這個清麗的女子,是那樣熟悉。依舊不見的怨恨的雙眸,直逼向西錦,面容的冷峻帶着一絲狠絕。她額上的紅色花細襯得她整張臉越發地白淨,美麗的髮絲逃竄出她包裹嚴實的袍子,落在雙肩前。
西錦冷冷地看着她,全身不能動彈。
彼岸彎腰伸手,將西錦內衫口袋中的血珀抽出,拿走,揣在懷內。面前表情地起身,繼而俯視着她,彷彿她就只是一隻螻蟻,在她眼中如此渺小,如此不堪。
西錦琥珀色的眼眸忽然如被惡魔附身般鮮紅絕豔,瘋狂地盯着彼岸,卻偏偏沒有火焰的熾熱熱度,只有冰雪的寒意。她說不出話來。
“還記得我吧。”
是彼岸。
西錦心一痛。
“師傅要見你。”他的聲音清脆低吟,如天籟般悅耳,然卻又夾雜着冰寒的怒意,仿如被慢慢剪去羽翼承受折磨的黑暗天使一字一句吐出冷然的詛咒。
沒錯,就是詛咒。
就是一句可怕的詛咒。
江炫對西錦來說,就是一段詛咒,一段逃不開的詛咒。
她害怕,她全身都在發抖。
三年前江炫傷害她的那幕,忽然像海浪般翻滾而來。帶着廝殺,帶着恐懼,帶着折磨。帶着滅亡。
她搖頭,她說不出話來,只能依靠搖頭來表示自己的拒絕。
她不想見江炫,江炫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魔障。她害怕極了,她想避開他們。命運卻仍是將他們牢牢系在一起,怎麼也分不開。
彼岸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聲音冰冷毫無感情。“想不想見,由不得你。”
西錦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一寸寸變冷。隨着彼岸右手一揮,一股香氣直竄入西錦的鼻腔,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彼岸將西錦輕輕帶走。
好像一切又迴歸了寧靜。
庭院裡,除了飛散的玻璃,和躺着的幾人,安靜地如同陷入了死寂。風兒繼續吹動,吹起海倫娜的裙角,吹亂江憶寒的頭髮,吹得段澄楓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
好似有一場風波,在醞釀着。
……
西錦再次醒來時,她正躺在一間昏暗的密室。房間裡只有一束從半空中出現的光源。周邊全是空的。沒有一點雜物。
“咳咳咳——”她猛然咳出聲,可怕的迴音告訴她,她像是跌入了空蕩的地獄。
她癱在地上,左手臂撐着身體,右手緊緊攢着胸口。摸不到的疼痛感讓她幾近崩潰,接連不斷的咳嗽也讓她生不如死。她從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忽然,有一個細微的腳步聲出現。西錦擡眸望向腳步聲的來源。
然後,神經忽然崩塌了。
一襲黑衣,帶着一股迷醉的清香,悄然靠近西錦。
西錦看着他,身體輕微地在顫抖。
他出現,蹲在了西錦面前。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深邃的琉璃色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顯得格外地疏離和神秘。他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彷彿任何人出現在他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特別可怕的是,他那雙琉璃色的雙眸,好像能看透一切。在他眼裡,無所遁形,無法逃離。
然而此刻,他卻皺眉看她,感受到她瑟瑟發抖的身體,有些怒意。“你在怕我。”連聲音都是那樣悠遠不似凡人。
“你……你爲什麼……不……你終於出現了。”她的聲音因爲顫抖而說得斷斷續續。
江炫皺眉看她害怕的樣子,心情低落到極致。爲何經過這次離別之後,她還是沒有對他改觀,還是依舊如此害怕他。
江炫知曉自己是不死之身,甘願讓她以爲殺死過自己,會緩解她內心的仇恨。或許在她手上死過一次,也是讓他曾經的犯下的錯的一次改過機會。然而……
她還是在怕她。
他並沒有想傷害她。
西錦直勾勾地盯着江炫琉璃色的雙眸,絕美的容顏此刻有着複雜的慍怒之色。她並不是憎恨他,她只是害怕他。害怕他的出現,害怕他的報復。
對於西錦來說,江炫本身就是一個魔障。他存在,便會破壞她與憶寒之間的愛情,破壞她想留在人間的心願。
“朔月之日,想利用血珀剔去異靈魂魄,變成人身。這對你的傷害很大。”江炫雲淡風輕地說完這句話,末了還加句,“我不希望你有事。”
“我不會傷害你。”他加了一句,希望能讓她放下防備。
西錦別過眼睛,不看他。
房間內陷入了一片暗沉,萬籟俱寂,彷彿置身於夜晚一個空蕩蕩的海洋中,小小的船隻孤單地在海面上漂泊,空氣中瀰漫着灼燙的火星。
“我要變成人,我要和憶寒在一起。”她忽然開口說道。
江炫面色一沉,低聲道,“所以你想將他們的記憶清除?”
“是的。”
“爲了能和他在一起,你還真是什麼都敢做。”他似在嘲笑,然言語裡盡是心酸與疼痛。
“你回來,是想拆散我們嗎?”
“還是……爲了報復我?”
江炫伸出修長的手指,抵在西錦的下巴上,將她板正,迫使她正視着他。他冰涼的手指,沒有一點溫度。西錦只感到下巴冰冰涼涼的,下一秒,對上了江炫有些失魂又非常好看的琉璃色雙眸。
“我並不是想拆散你們。”他面無表情。“也不會報復你。我是想提醒你,別做傷害別人,傷害自己的事。別太愚蠢了。”
“我沒有傷害任何人。”
“想抽走所有人的記憶,本身就會耗散功力。再者單憑你一人的能力,你以爲你能掌控擁有上萬年曆史的血珀。你太高估自己了。”
“血珀不是這麼輕易掌控,也不是這麼輕易,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江炫,我想變成人。”有一束光幽幽地在西錦眼瞼下綻放,卻不似那刺目的白光般淡薄疏離,而是細細地、溫和地包裹住他全身。她在近乎哀求他。
睫毛上,浮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呼吸淺淺地說道。“我已經不恨你了。”
江炫聽聞身體明顯一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