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意外

馬朝鋒這幾天過得跟做夢一樣。

馬朝鋒雖然只是初中畢業,可是腦瓜聰明還能吃苦,倒是利用打工的機會,學了點實用的技術,進了個電子廠當工人,每月拿份穩定的工資,雖然不多,但馬朝鋒估摸着再幹兩年,攢下的錢就能回家蓋個房子娶個老婆了。

可是俗話說的好,計劃趕不上變化,馬朝鋒莫名其妙的丟了工作。其實也不能說莫名其妙,在經濟危機的大形勢下,丟工作的並不是他馬朝鋒一個人,馬朝鋒等了幾天,見招工的沒有,丟工作的人越來越多,他想到這會兒家裡正收秋,忙着呢,就收拾行裝,回來了。

不用說,在這種情況下回家的心情,和過年的時候放假回家,真是有着很大的差別。過年的時候是廠裡放假,馬朝鋒口袋裡裝着過年發的獎金,回家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小卻沒出來打工或者出來一圈沒找到工作的人,很是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

這會兒,馬朝鋒是心情有些沉重的回家的。

可是古人說的好,福禍相依,有的時候,好事壞事之間,還真是結伴而來。楊辰在漯河下火車,又搭汽車準備到縣裡(潁川市是縣級市),再從縣裡搭公汽回家的,哪知道路經小商橋的時候,就出了件不知道是福是禍的事。

小商橋是個旅遊景點,這裡因有着一座比趙州橋還久遠的拱形橋——小商橋而出名。最讓人記得小商橋的,還是因爲一個人:楊再興。

楊再興是南宋抗金名將,曾經帶領數百軍兵在小商橋力阻數萬金兵,爲岳飛的郾城大捷立下大功,最後終因大雪封路,楊再興馬匹陷入小商河,被金兵射死。據說楊再興死後,金兵將他的屍體火化,竟然熔出了十斤鐵——那都是射到楊再興身上的箭頭。

這樣一個抗金英雄,自然會被人們記在心裡,後來人們在小商橋給楊再興立了個衣冠塚,並建廟祭祀。到了現代,小商橋就成了一個著名的旅遊景點。人們看古代建築小商橋的同時,再瞻仰一下英雄人物;也常常是附近一些學校,對學生進行思想教育的一個地方:瞻仰歷史人物,培養民族氣節。

馬朝鋒乘坐的汽車到小商橋時,上來了個女孩。女孩一上車,就吸引到車上所有人的目光。女孩實在是太漂亮了,用馬朝鋒的話,那就是一看到她,馬朝鋒就感覺自己幾乎無法呼吸,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美。馬朝鋒想起了同村的嶽如,嶽如本來是馬朝鋒見過的最美的女孩,但此刻,馬朝鋒認爲嶽如與其相比,只怕也少了點魅力。

女孩就坐在馬朝鋒的身邊。從側面看着女孩的相貌,鼻孔中聞着女孩身上特有的氣味,馬朝鋒就覺得自己的心臟要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了一樣。

女孩上車後一言不發,神情有些悲傷,看得馬朝鋒一陣的心疼,心想這樣一個天仙一樣的女孩,誰捨得讓她這麼傷心?售票員開始售票了,女孩終於可憐楚楚的扭過頭看了看馬朝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馬朝鋒當時就明白了,女孩可能沒錢買票。

當時馬朝鋒就從懷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售票員,售票員遲疑的看了下馬朝鋒,誤以爲兩人原本認識,在這約好了會面的,心說這小夥子命真好,女朋友這麼漂亮,接過錢,問道:“到哪下?”

用鬼使神差來形容此時的馬朝鋒,那是再對不過,聽到售票員問話,馬朝鋒以爲售票員在問自己,就答道:“潁川。”

見女孩沒有異議,售票員就找了馬朝鋒九十六塊錢:從小商橋到潁川市,車費是四塊。

車到潁川就是終點站,一車的人都下來了,馬朝鋒心中還有些悵然:這樣漂亮的女孩,以後還能見着麼?拿着行包,馬朝鋒心情更是有些沉重的走着,準備換車回家,哪知道就在這時,聽到了一聲讓馬朝鋒認爲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大哥,謝謝你剛纔給我買票……”

馬朝鋒回頭一看,只見那女孩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馬朝鋒話都說不囫圇了,吞吞吐吐的,半天還沒說出一個字來,女孩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哥,我沒地方可去,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能不能讓我先到你家住上幾天。”

馬朝鋒的腦袋當時嗡的一下就響開了,接下來,女孩斷斷續續的將她的遭遇給馬朝鋒講了:女孩名叫白莉,是個外地人,因爲長得漂亮,被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看上了,公子哥兒用錢將女孩的父母砸暈,要娶女孩,女孩認爲公子哥兒的人品太差,死活不依,可又拗不過父母,只好離家出走,偷偷上了一個旅遊大巴,就到了小商橋……直到遇到馬朝鋒,女孩感覺到自己碰到好人了,這纔開口向馬朝鋒救助。

這不就是天上掉下來個林妹妹麼?現代版的公主落難記,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情節,竟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馬朝鋒都不知道走路該先邁哪隻腳了,當時就僱了輛出租車帶着白莉往家趕——這麼漂亮一個女孩,馬朝鋒可捨不得她擠公汽。

看看離家越來越近了,馬朝鋒心裡那個甜啊,丟了工作怎麼樣,丟了工作,俺帶回來個天仙一樣的媳婦:是不是他媳婦,馬朝鋒心說我都帶家裡來了,誰敢說不是?別看馬朝鋒在白莉面前一副笨嘴拙舌的樣子,真正的馬朝鋒心思活絡着呢,至於在白莉面前爲什麼會有腦袋短路的感覺,馬朝鋒下意識的認爲是白莉太漂亮給自己造成的壓力。

車拐過十字街,看到家門口圍了那麼多的人,馬朝鋒還有些吃驚:難道爸媽知道自己帶了個漂亮媳婦回來,特地找得人來熱鬧熱鬧?可自己並沒給爸媽說過自己要回來啊。

馬朝鋒下車,還不忘了給白莉打開車門:這是他在電視裡學的,人家電視裡,都是男人給女人開車門的。等馬朝鋒白莉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近一看,這人手裡,可都拿着傢伙什呢,迎接自己,可用不着拿傢伙,難不成,是打架?

馬朝鋒一個機靈,就想起了村子裡,楊家和自己家一直不和,眼前這些人,可都是楊家的人呢,而且又圍在自己家門口,這事……馬朝鋒心裡一急,就加快了步子,往裡走去。

楊家的人看到馬朝鋒,先是一愣,就有人想着把馬朝鋒給圍起來,用他來換楊辰,可是隨即就看到了馬朝鋒身後的白莉。白莉雖然跟在馬朝鋒身後,卻在昏黃的傍晚,都有一種光彩照人的感覺,再看她不像本村人。這讓想動手的楊家人沒有動手。

不是楊家人對白莉有什麼心思,在農村,有句古話: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段緣。打架歸打架,可是你要把人家剛領到家的媳婦給嚇跑了,拆了人家的姻緣,這實在不是樸實的農村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所以楊家人自動的給馬朝鋒讓開了一條路,放馬朝鋒兩人進去。旁邊徐老大看見馬朝鋒,臉上不由的抽動了一下。馬朝鋒是馬家有名的拼名三郎,小時候就和楊辰還有自己的侄子徐遠三個人在村子沒少幹壞事,只不過兩年前馬朝鋒輟學去了南方打工,不常在家,才只留下了徐遠楊辰兩個。

可是好巧不巧的,在這節股眼上,馬朝鋒的老子被楊辰打了,徐老大心說這兩個半大小子打起架來,可都是誰也拉不住,到時候……徐老大忙笑着對馬朝鋒說道:“朝鋒回來了。”徐老大說完就看到了馬朝鋒身後的白莉,心中不由得說這馬家小子不賴啊,出去兩年領回來這麼漂亮個媳婦,竟然不比岳家的丫頭差,自己兒子也不小了,二十一了,不知道能不能領回來個。

馬朝鋒理也沒理徐老大,因爲他已經看到了大門口外的楊辰,還有,倒在楊辰腳下的馬定高。馬朝鋒當時眼就紅了,完全不顧楊辰手中還拿了個木棒,朝着楊辰就撲過去了,這時候馬家有人急道:“朝鋒小心,他手裡有傢伙……”

楊辰並沒有把棍子掄向馬朝鋒,因爲馬朝鋒的目標,是地上的馬定高,而不是他。楊辰後退一兩步,身後就是馬家敞開着的大門,將馬定高讓了出去。

馬朝鋒撲到父親身前,一看父親的樣子,就把父親抱到了懷裡,紅着眼睛看着楊辰道:“你下的手?”

楊辰點了點頭。馬朝鋒一咬牙,把父親抱了起來,說了句:“等着我。”回身往馬家的人羣走去。馬朝鋒把父親交到馬家人的手裡,就從一個本家叔叔手上奪過來一個木棒,回身就要衝楊辰而去。

馬朝鋒剛要衝上去和楊辰單練,被徐老大伸手拉住,只見徐老大滿頭是汗的說道:“朝鋒,不要上火,萬事有個商量。”

“商量個球,”馬朝鋒面目猙獰的說道,“我爸被人打了,你沒看到不成?不想死的話放手。”

楊辰也說道:“徐大伯,我剛就說了,兒子給老子報仇,天經地義,這事你管不着了。”楊辰說完,對馬朝鋒說道:“我打你父親,是因爲你父親夥同你兩個叔叔打了我父親。我給你說這些,不是要解釋什麼,咱們曾經是好朋友,讓你知道一下原因,也是應該的。”

“應該個屁,”父親被打,馬朝鋒已經失去了理智,甩開徐老大就要再衝向楊辰,卻聽到了一聲:“朝鋒哥,等等。”

聲音雖小,卻生生的止住了馬朝鋒的腳步。楊辰有些疑問,有什麼人,僅憑一句話就能讓馬朝鋒住手的?楊辰向着說話的人看去,正看到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是和馬朝鋒一起回來的女孩。

女孩很漂亮,瞟了一眼楊辰,女孩對着馬朝鋒道:“朝鋒哥,這事是該報警把那個壞人抓起來的。你上去和這樣的人拼命,要吃虧的。”女孩說完,有意無意的又向楊辰瞟了一眼。

那眼神,還有那語氣,竟然讓楊辰有一種頭腦發暈、熱血上涌的感覺,楊辰本能的感覺到這個女孩不對頭,不只是女孩的眼神,還有她說的話。果然,馬朝鋒聽完說道:“白莉你放心,我還沒把他放在眼裡,吃不了虧,你在邊上看着就可以了。”

原來這個女孩叫白莉。

楊辰剛轉過這個念頭,只聽“咣”的一聲巨響,楊辰覺的天旋地轉,在衆人吃驚的眼神中,搖搖晃晃的向地上倒去。只見楊辰的背後,馬定高的老婆、馬朝鋒的母親,手執一個已經破了的鐵鍋,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馬朝鋒:她並不知道兒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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