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檯前,清檸身穿一件水藍色衣裳,一條月白色的襦裙,梳着簡單的兩把頭,沒有金簪銀釵,只有簡單的幾支玉飾。此時她正在挑選一對耳環。總是試了又試,但又放回了梳妝櫃。
“小主……今天可是覲見皇后和太后的日子,小主也該打扮得豔些。”浣雨在旁邊勸着。
“無妨,太后素不喜歡濃妝塗抹的女子,小主這樣素淨,倒也清麗。”溪芙畢竟是宮裡的老人,知道分寸。
清檸回頭,瞥見窗臺上開得正好的一盆水仙,說道:“既然素淨,那就簪幾朵水仙在頭上吧。浣雨,幫我去取。”清檸拿起一串珍珠耳環戴在耳朵上。“好,奴婢這就去。”浣雨急吼吼地過去摘下兩朵最美的水仙。
=====慈寧宮=======
數十個新入宮的女子們站在地上等着坐在主位上的太后和她身邊的皇后發號施令,左右兩側的椅子上,坐着其他的宮嬪,她們飛揚跋扈,美豔無雙。
太后臉上帶着絲絲欣慰的表情,但更多的是對着鈕鈷祿貴人——她的親侄女。此時的鈕鈷祿錦繡身着一件貴氣的秋香色宮裝,頭上的八寶翡翠菊釵甚是華貴。那金枝玉葉的臉上,飽滿的櫻桃色嘴脣比雪色臉頰上的胭脂更嫵媚,那翠黛的柳眉顯示着獨有的美憐,她明月般的眸子順從地低垂着,骨子裡透出的溫和和太后有些相似。
比起香嬌玉嫩的鈕鈷祿貴人,更讓衆人齊聚目光的是塗脂抹粉的楊美人——這位驍騎營統領家的嫡出小姐在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之後,亦是美豔不可方物。那帶着月季香味的臉上,帶着千金小姐獨有的紈絝和傲氣。即使是這樣的目中無人,但依舊讓人眼前一亮。
太后坐在慈寧宮的主座上,側邊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在進宮之前清檸曾聽說過,皇后不僅慈悲爲懷,才貌雙全,而且父親官居高位,曾經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是因爲尚在襁褓的二阿哥沒了,傷心難愈,染上了重病,那一張花容月貌也漸漸地消失。雖然皇后看起來病怏怏的,但威嚴十足,眉角間略顯疲憊。
而坐在兩排的各位宮嬪當着太后的面,也略有收斂,各個正襟危坐,五彩的衣裳看得人眼花繚亂,只覺得個個都是好的。而也會有幾個小聲地說這話,捂嘴偷笑。
“錦妃爲何還沒來?”太后的一句話打破了詭異的寂靜。
“回皇額娘,臣妾也不知是怎麼了,想必是因爲昨晚侍寢,錦妃太過疲累了吧。”皇后頷首,憐愛地看了一眼她身邊的皇貴妃,“宜德,倒是看看,這些新晉的嬪妃們到全了沒有。”
當今僅屈居皇后之下的皇貴妃瓜爾佳宜德,乃是皇后的侄女,但僅相差了三歲,面容與皇后頗有相似,性格氣質更是和皇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或許因爲是旁系而非嫡系,卻不怎麼招太后喜歡。
太后的身上也流淌着瓜爾佳氏的血液,所以當立後的時候,就選擇了瓜爾佳氏唯一的嫡女——瓜爾佳吟雅,也就是當今的皇后。儘管皇后的盛名以大不如前,但太后對皇后也是對旁人略有區別的。
皇貴妃點了一下人數,頷首:“嗯,都到齊了。不如就先開始吧。”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個慵懶的嬌聲:“皇貴妃這是不打算等臣妾了麼?臣妾好歹居妃位,怎可被如此無視?”
循聲望去,錦妃嬌懶的走過來,那扭動的腰肢更是襯極了她的鳳儀萬千。果真如教習姑姑說的那樣,一進慈寧宮就掩蓋了所有人的光芒。錦妃一身桃粉色鍍金芙蓉宮裝,梳一個雍容的點翠鳳凰旗頭,垂在額角的那一枚鮮紅欲滴的寶石更是顯得她雍容華貴。那一身着裝華貴的程度僅次於皇后,連皇貴妃也被蓋了過去。而這一身的穿金戴銀,卻也挑不出什麼不妥,不僅不顯庸俗,還更覺華貴,實在是配得上以“錦”爲封號。
“哪裡呢。只是姐姐我怕耽誤了吉時。”皇貴妃略帶尷尬地一笑,清檸雖然不敢擡頭看,倒也能感覺出皇貴妃貌似有點懼怕錦妃。
這倒也難怪,錦妃在皇上親王之時就嫁給了皇上做側福晉,皇上在皇后生病以後,對她更是極寵,父親與哥哥更是驍勇善戰的武將,爲皇上打下了無數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不過所謂功高震主,看得出來皇上也並不想讓錦妃擁有太高的位分,所以即使是側福晉,也只是封了妃位。
“也就算是姐姐說得有理。”錦妃玉手抵在朱脣前,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慵懶的眼神和傲慢的語氣彷彿是後宮之主人一般。不過,錦妃也沒忘了規矩:“太后萬福金安。”
“起來吧,好了,衆妃都來齊了,行禮!”太后保養得很好卻也也有不少褶皺的手輕輕一揮。
已經站酸了腿的嬪妃們跪下來,端莊而恭謹地行叩首跪拜大禮。太后靜靜地看着面前帶着嚴肅表情的新晉嬪妃,露出淺淺的笑容。皇后、皇貴妃一左一右面帶欣慰的笑。錦妃無意看這些,水蔥般的手指輕輕捏起茶杯蓋,抿了一口雨前龍井,揉了揉太陽穴。
“禮成!”皇后的太監福祿康尖細而厚重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慈寧宮。嬪妃們站起來,雖然已經很累,但是依舊面帶僵硬的微笑。太后勞累,已經先退了下去。
“嗯。這新晉的妃嬪倒是個個都很出挑。”太后和藹的說道,目光卻一直落在鈕鈷祿貴人身上。
“是啊,這裡面也不乏出身世家的名門之女,一定是才貌雙全。”皇后玉手一擡,指着檀香說道,“這是哪位?倒是不俗。”
檀香受寵若驚了下,連忙跪了下來,臉上帶着欣喜之色:“嬪妾美人赫舍里氏,叩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仔細一看,檀香今天的打扮確實不俗,一身鬱金香色的鵝黃色宮裝,頭戴一對鏤空蘭花珠釵,臉上撲着淡淡的花香味胭脂,冰肌玉骨,眉眼間透露出一絲羞澀。
“這都還沒侍寢呢,就自稱嬪妾了,赫舍里氏貌似有點兒急不可耐了。”錦妃悠悠地喝着茶,嘴裡潑出尖酸的話語,但臉上的淡然表情彷彿這一切跟她都沒有關係。
“我……這……”檀香頓時漲紅了眼,說不出話來。
“既已封了位分,也是小主。自稱嬪妾也是應當的。”皇后出來勸和道,“錦妃妹妹不要太較真了。”
錦妃斜眼,隨便指了一個胭脂色衣服的新晉嬪妃,“嗯,這身打扮也是不錯的,不比赫舍里氏差呀。”
這個人正是華娟容。被華妃這麼隨意地一指,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立刻跪下來依樣畫葫蘆,照着剛纔檀香的方式行禮:“叩見錦妃娘娘,錦妃娘娘千歲……”
突然華娟容感覺到有些不對,立刻改口,“錦妃娘娘萬福金安,謝娘娘賞識。”
華娟容在衆嬪妃心裡的形象驟然下降:長得的確是個美人,也會打扮,可是不懂禮數。這叩拜打理是隻能給太后和皇上皇后行的,哪怕是皇貴妃都不可用,何況是錦妃。
對於華娟容的失禮錦妃很是受用,但也覺得華娟容是個草包,便斜睨一眼,說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