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這話倒不是完全騙人。
目前來說,他的確不適合和強者動手。
倒不是真的舊傷發作,修爲暴跌,淪爲廢柴的問題。
而是他剛纔感覺了一下,發現自己體內的震驚能量好像太濃郁了,濃郁到要凝結成塊,堵塞血管、神經和肌肉纖維,引發生命磁場異變,走火入魔的程度。
想想也是,在和深淵巨獸對話之前,他僅僅是靈山市級別的覺醒者。
小胳膊小腿,吸收了那麼多軍方強者、修真者、魔法師甚至還有魔族的震驚,沒有當場爆體而亡,就算幸運的了。
這麼多震驚能量鬱結體內,的確需要瘋狂修煉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消化吸收。
在此期間,他不適合吸收更多震驚能量,換言之,就是要低調,不能再引發別人——特別是強者的震驚了。
所以,什麼軍方強者前來切磋,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結果被他三拳兩腳打翻在地,大爲震驚,納頭便拜的戲碼,還是,呃,等幾個月再上演吧!
“話說回來……”
楚歌想了想,道,“‘極限暴兵一波流’,和‘猥瑣運營流’,就沒辦法調和一下麼?”
“你打遊戲的時候,能一邊瘋狂暴兵,一邊瘋狂採礦攀科技嗎?”俞會長反問。
“我當然是不行了。”
楚歌道,“但我見過很多遊戲高手,或許能辦到。”
“遊戲高手能辦到,因爲他只有一個腦袋,一個思想,而他手底下的‘兵’和‘基地’都是純粹的數據,沒有思想、私心、慾望和利益,100%受到遊戲高手的控制。”
俞會長道,“但現實世界中,支持‘極限暴兵一波流’和‘穩健運營流’的,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想要讓大活人像遊戲裡的棋子那樣配合無間,難度肯定不小——理想狀態下,我們當然希望這兩種策略能夠取長補短、融會貫通、一加一大於二,而聯盟旗下的各個部門、機構、勢力和流派,都能團結一致,前赴後繼地犧牲,但這隻能說是一種美好的理想了。
“好在,這是一個比爛的世界,我們並不需要100%團結,只需要比修仙界和幻魔界更團結就可以了,在這方面,我們地球人的確擁有組織優勢和制度優勢,至少,無論‘極限暴兵一波流’還是‘穩健運營流’,都只是技術和細節上的分歧,無論兩派怎麼明爭暗鬥,大家都是聯盟的一份子,都對最高議會惟命是從,真到了要犧牲的時候,也會齊心協力、爭先恐後地拼命,絕不會像修仙界和幻魔界那樣,分裂成無數宗派、國度和種族,彼此廝殺,不死不休吧?”
“這倒是。”
楚歌不得不承認,俞會長這句“不需要100%團結,只需要比異界更團結”,真是至理名言。
地球聯盟的統治,不說鐵板一塊,至少比修仙界和幻魔界的亂局要好一百倍,大家縱然有些私心,但在“捍衛地球,守護家園”這點上,都是毫不含糊的。
“那麼,俞大姐,拋開非常協會的立場不論,在你自己而言,你覺得‘極限暴兵一波流’和‘猥瑣運營流’,究竟哪種戰略更有道理呢?”楚歌繼續向俞會長虛心求教。
經過和深淵巨獸的海上對話,楚歌覺得自己有必要多關心和思考一些國家大事。
要不然,下次再遇到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交流,只能眼巴巴聽別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把自己說得一愣一愣,只顧着瞠目結舌喘粗氣,那多沒面子——也不利於收割震驚能量啊!
“這個嘛,誰知道呢?”
面對楚歌充滿好奇心的眼睛,俞會長攤了攤手,給出了一個很不符合非常協會負責人身份的回答,“地球軍的主張固然有太過激進的嫌疑,但很多時候,開疆擴土就是需要這種孤注一擲的賭徒精神——就好像當年的大航海時代,誰能想到區區幾百個甚至幾十個火繩槍兵,就能佔領熱帶雨林中的龐大帝國,進而建立幾百萬平方公里的龐大殖民地呢?
“而穩健運營流的思路,聽上去是很完美不錯,只要操作得當,就有一路碾壓甚至兵不血刃的機會,但如果我們真的只顧着發展經濟和科技,卻忘了軍備投入,結果在我們的最強科技正要研發出來的關鍵時刻,異界已經集結了上百萬修仙者和魔法師,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一路平推過來了呢?
“總之,站在非常協會地方負責人的立場上,我似乎應該堅定不移地支持‘穩健運營流’,鼓吹‘兵不血刃,滲透演變’的道理,但對於你,楚歌,因爲你這個人頭腦比較簡單,很容易被人洗腦,所以大姐不想騙你——我不知道,面對靈氣復甦、異界發現這樣驚天動地、萬年未遇的大變局,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拯救人類。”
俞會長的實話實說,又讓楚歌想到了深淵巨獸的那番話。
的確,在隕石侵襲,世界劇變的末日關頭,不可能有哪頭恐龍真的知道,該怎麼拯救自己的族羣。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朝着不同方向進化,不同道路奔跑,用不同的形態和方式去生存和繁衍,希望在無窮多的可能性裡,終有一絲可能性,能讓他們的基因傳承下去。
每個人和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使命。
軍方有軍方的使命,非常協會有非常協會的使命,所有人都牢記使命,各司其職,才能將這曲末日降臨的拯救之歌,唱出最豪邁而激烈的旋律。
而自己呢?
楚歌捫心自問,我的使命又是什麼?
等等——
楚歌皺眉噘嘴,看着俞會長,“俞大姐,您剛纔說什麼,什麼叫‘我這個人頭腦比較簡單,很容易被人洗腦’啊,我怎麼就簡單,怎麼就容易被人洗腦了!”
“先不提這個。”
俞會長乾咳一聲,岔開話題道,“走,和我去見一個人吧?”
“見誰?”
楚歌見俞會長滿臉認真,不像是臨時轉移話題的樣子,不由好奇起來。
“到了你就知道了。”
俞會長帶着楚歌七彎八繞,往非常協會靈山總部大樓深處走去。
越走,楚歌越覺得稀奇——他在非常協會待了一年多,從來不知道總部大樓裡還有這樣的地方。
經過紅盔基地的訓練,他的空間感非常好,很明確知道自己還在大樓內部。
但目力所及之處,卻是藍天白雲,莽莽山林,還有微風徐徐,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真不知道是高科技的聲光電效果,還是乾脆將一整座微型洞天福地,搬進了大樓裡。
楚歌原本還想和俞會長抱怨,她這個當大姐的真小氣,自己爲非常協會出生入死這麼多次,近在咫尺就有這樣的好地方,都沒讓他來過這裡。
不過,當楚歌在這座“微型洞天福地”中央的竹林涼亭中,看到那位滿臉微笑,平易近人的老者時,一切不滿都煙消雲散了。
的確,倘若這位老人,纔是此間主人的話,楚歌從沒來過這裡,也就絲毫不奇怪了。
“沙老!”
楚歌激動地脫口而出。
坐在涼亭中自斟自飲,笑眯眯等待着他的這位老者,赫然是最高議會的資深議員沙老,亦是靈山市走出去,攀上全球舞臺最高點的至強者!
作爲本鄉本土在全球舞臺上最耀眼的大人物,楚歌和所有靈山青少年一樣,都沒有不知道和崇拜沙老的道理。
要知道,沙老可是靈氣復甦以來,地球上最早涌現出的覺醒者之一,是人類進化的先驅。
姑且不論他超凡入聖的超能力,也不說他在最高議會中呼風喚雨的權勢,就說災厄紀元中,他和最早的那批覺醒者一起,戰天鬥地,抵抗災厄,就不知道將多少民衆,從水深火熱的災禍中拯救出來。
之後締造地球聯盟,結束“災厄”,開創“涅槃”,沙老亦是捨生忘死,立下汗馬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