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寧神學院的三位教員,無論鯨背上的誰,都保持着絕對的尊敬,甚至有些畏懼,不敢隨意攀談。可夏蕭走向川連時,神色自然,並無半點緊張。
察覺到衆人目光的夏蕭暗自低喃,寧神學院之所以能在大荒立足,遠近聞名,是因爲它因材施教,若自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豈不是妄有桃李不言之名?
鯨首,三位教員閉目養神,吹着雲間之風,等待着回寧神學院靜心修行。
見夏蕭來,方海帶着另一位教員離開,只剩川連。可後者面色尷尬,揮手示意,令夏蕭上前,再離自己近些。
“有事問?”
“自然。”
川連撓了撓頭,有些明知故問,沒了先前的嚴肅。這是他第一次負責學院的招生,對這些事並不算特別熟悉。若不是有方海領隊帶着,恐怕會出岔子。
“別叫前輩了,叫師哥,我也只比你大一屆,別弄得那麼生疏。”
現在賽選已結束,且馬上要到寧神學院。到了那後,他們將是一家人,這麼生分可不好。夏蕭在這種事前從不客氣,說叫就叫。
“師哥,我想知道舒霜的身份。”
“走首教會教 皇之徒。”
川連順口而出,令夏蕭苦笑不得。在榮城蒼雲頂時,他便是這麼回答師哥的,可後者的反應顯然在說這答案不對。現在又這麼回答,豈不是打趣自己?
夏蕭沒那麼好騙,可川連確實不知道舒霜身份之事。真正知道的,恐怕只有方海和副院長。後者不容易見到,川連都只在四年前的開學儀式上見過他一次,那讓夏蕭去問方海?
不行,若是那樣,定被前輩教訓不可。因此,川連順着方海的意思,道:
“萬靈城宮中那夜,教 皇大人已出現,並講明舒霜來路。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她是誰已不重要,因爲不是敵人。”
搬出師父,夏蕭知道自己只能相信。師父不想告訴他的,他再追究也沒用。
“麻煩師哥了。”
“別客氣,今後都是一家人。”
夏蕭微笑,轉身離去。見之,川連也鬆了口氣,幸虧夏蕭沒窮追不捨,否則這個事還真不好辦。
川連給夏蕭一種迫切的期待感,令他想早日到寧神學院。該是一個怎樣的地方,能讓進去的一部分學員放棄自己的故鄉,成爲其中的一份子,並忠誠爲其效力?這般魔力,總歸有些夢幻。
大鯨遨遊,騰雲海蒼穹而飛。其下城池萬千,高山峻嶺一一閃過。
打開一盒糕點,酥甜香氣中,夏蕭和舒霜春遊般分嘗。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小小的糕點吃了,恐怕就等於和其是同路人。這路,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踏上,很多人卻恐懼。
夏蕭倒沒想那麼多,誰想吃,湊過來他給便是。不想吃,他也不強迫。
一盒糕點很快盡了,在萬靈谷中蓄出長髮的蘇歡再一次剪成精神抖擻的短髮。短髮颯爽,可此時,其下英氣的俏臉浮現一絲愜意。空中飄動的柔和之風,加上這小糕點,當真令人心曠神怡。
主要是這條路,太令人欣喜。
寧神學院雖說在廣闊羣山中,可不像在凡界,因此只能從天上入。
“出大夏國界了!”
方海說罷,許多人都站起身,站到鯨背兩側,看其下之地。
因爲大鯨下降些高度,雲霧便不再遮擋視野,他們眼中之景,更爲清晰。
這片遼闊的天地便是和平地帶,有着大夏近十分之一的疆土,可它不屬於國界,而屬於獨立勢力,名爲冒險者工會。這等堪比寧神學院的勢力,即便此時看起猶如一普通小國,可其實力,不可小覷。
再行一段路,便入了翠綠的羣山。
最是一年春好處,山中別有一番紅。
大鯨又行了許久,以夏蕭的精準判斷,這羣山已與和平地帶地域將近。這麼大的無人地,卻只有此時浮現眼中的通天高峰與衆不同。
它高大聳立,山頂籠於雲間,難以探知。山腰筆直,難以攀巖。而山腳最爲絢麗,一片奼紫嫣紅,引得鳥蝶齊歡,其中人開顏。
這等規模的花海,立即引得夏蕭等人注意。這是湊了萬山花樹,才這般五彩繽紛?還是爲他們獨開,迎接他們的到來?
大鯨之聲悠長,且有迴響,不知是回聲,還是花海中的同伴。可其所向之處,立着兩排青瓦房。瓦房樸素,即便立在萬花下,也無半絲庸俗,反而令衆人如見隔世之地,與俗塵截然不同。
大鯨落,青瓦房旁,一青磚廣場上已站百人。
今日開學,此處人本就不少,可那些人的目光令夏蕭沒時間欣賞四周的景色,便謹慎起來。
在這種地方暴露殺意顯然是煞風景,可對方那些人,一看便乃南商小輩。此處百人雖服裝不統,可皆分波而立,表明着他們間的抱團意識。此時夏蕭等人來,那些人便面目可憎,似想挑起一番動亂。
看對方人數,比自己這方多了不少,大概五十人。爲首的是位俊逸青年,身穿黑紅長袍,面容肅穆,頗有帝王之氣。
那是南商帝國的太子王陵!傳聞賢德,修行天賦不凡,正年過十七,便有尊境幼齡中期的實力。這般實力確實令夏蕭震驚,可他此時桀驁不屑的目光,未免太看不起人!而在王陵眼中,大夏王朝這些人裡沒誰的身份能與其比擬。
頓時,兩人對峙。無論是兩國間的戰爭,還是小輩間的滿腔熱血,都令他們不願服輸,不願眨一下眼睛。
“火 藥味開始飄了。”
川連壞笑,方海卻很滿意,道:
“打起來更好。”
這話倒不像教員所說,別的學院唯恐出事,這裡的教員卻巴不得學子起矛盾,然後鬧他個天翻地覆。少年本就熱血,若什麼都勸着,不讓打鬥,不讓爭吵,豈不是成了聖人?那樣一來,他們還教什麼?他們還有什麼可學?相反,寧神學院初期的教學就在於揚性,而不再強行壓抑。
方海開口,提醒大夏三十六人。
“稍等一會,我們之後回來!”
衆人點頭時,夏蕭依舊不動聲色的看着王陵。後者似乎想用蠻橫霸道的氣勢將自己鎮住,可他太低估自己。不過這目不轉睛的怒瞪,該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南商主動進攻大夏,該是後者怨恨些,可這王陵毫不吝嗇的表達着自己的怒意。
“姒營呢?”
王陵突然發問,在他的印象裡,姒營纔是大夏王朝中最值得自己正視的對手。將其打敗,意味這大夏將垮,可他遲遲沒見到那個和自己同齡的傢伙。
“被我淘汰了。”
夏蕭雲淡風輕,不過讓姒營和這王陵相遇,恐怕會是極爲有趣的場面。兩個頗有傲氣,且固執的傢伙,或許會幹起嘴仗,然後動手。
淘汰?王陵皺眉,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沒了對手?那該多無趣。
南商霸都和大夏斟鄩相隔甚遠,可他在來的路上,聽教員提起過大夏一事。淘汰姒營的是夏蕭,眼前這小子,便是夏蕭?
王陵看他,總覺得這傢伙心思沉穩,可這般反覆打量,像在紅燭暗房挑姑娘。
“淘汰更好,不過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對手了!”
王陵自說自演的行了一禮,令夏蕭詫異,這怕不是個憨批?
“王陵生性雖傲慢,可爲人也算光明磊落,他將你當做對手,別人便不敢輕易挑釁你。”
姒清靈作爲忠臣子嗣,對敵國頗爲了解,這也算心繫天下的一種方式。可夏蕭苦笑,道:
“我該感謝他?”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要專心和其競爭。他認定你,你便無法退出。在寧神學院的第一年,在前往山腰之前,你所要面臨的最大敵人,便是他。”
寧神學院稍後要分班,若他們在同一個班裡,確實要注意些,可夏蕭沒覺得王陵能將自己怎樣。不過什麼光明磊落,都是假話,只是明目張膽的作惡罷了。不過王陵的手段,儘管使出來便是,他不怕。
嗡——
刺耳聲極響,百人擡頭時,見詫異一幕。就此,對寧神學院的看法,又改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