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元氣的威能令夏蕭有了些底氣,在其睜眼時,背後窗外已天明。明媚的光照進房間,令夏蕭快速起身,穿上鞋就往紅衣女子所在的房間跑。客廳的曉冉見到,站在其後,隨其極輕的邁步。
開門,牀上的女子還沒醒,夏蕭呼出口氣。
“虛驚一場。”
只要女子沒醒就好,可她像顆定時**,不知什麼時候會炸,令其太不好受。帶上門,夏蕭準備出去,他下意識來找紅衣女子的模樣,將曉冉嚇到,她還以爲出了什麼事,自己沒察覺到,原來是夏蕭太過敏感。
曉冉心疼夏蕭,但她沒有勇氣給夏蕭捏肩捶腿,那些親密接觸,她難以做到,想必夏蕭也不會同意。
“這麼不希望我醒?”
牀上傳來的聲音帶着哀怨和幾絲挑釁,令夏蕭背後發涼,渾身一機靈。這傢伙怎麼和鬼一樣說醒就醒?夏蕭挺不想面對她的,因爲要解釋上次的事,可不解釋不行,現在可不是逃避的時候。
最終,夏蕭還是轉身。
“沒有,但既然醒了,就好好談談吧!”
要想留在山腰,不惹麻煩,他還有不少事要交代給她。畢竟他在外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帶上她,阿燭現在的實力,令自己和大師姐斂息已是極限中的極限,再不能多任何一個人。 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聽,夏蕭隱約覺得,她不會。
曉冉怯生生的,這個女孩真的和舒霜一模一樣,可不是一個人,那種詭異,令其害怕。夏蕭瞥眼時,發現曉冉的手臂正微微顫抖,便令其出門,隨後關門。
“不管想和我談什麼,都得乖乖解釋一下上次的事。”
夏蕭就知道,可看她從牀邊坐起,一襲紅衣驚豔了半個窗戶射進的陽光,令其失色且失了溫暖。可她身上難以泯滅的煞氣,和有着極不尋常的紅脣令其紅衣如白衣,沒有喜慶,只有白事的悽慘。夏蕭多看幾眼,都覺得心中發顫。
“當時你剛醒,我想讓你休息一下。”
若是她自己選擇甦醒,化作人形,夏蕭現在就要回懟,問她究竟想做什麼,夏蕭可不想忍受她極兇的語氣。可她的存在,全因自己的選擇。因此,夏蕭只有油腔滑調,希望將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紅衣女子離夏蕭越來越近,渾身戾氣化作一股嫵媚,甚至抓住夏蕭的衣領,做出一個極爲誘惑的姿勢。夏蕭不敢多想,像只要心懷不軌,便會墜入深淵,中她的計謀,成爲白骨堆裡的一員。
手臂用力,夏蕭被紅衣女子拉到眼前,兩張面孔,一瞬離得極近,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這個距離,向來不是接吻就是幹架。可夏蕭聞着紅衣女子身上的血腥氣,沒有親吻的慾望,更不想和其打起來。以他現在的實力,估計還打不過,這纔是最氣人的。
夏蕭的記性一向很好,他還記得自己說過他的刀永遠不會砍向舒霜。現在他的刀沒了,成了第二個舒霜,就是不知道現在這個暴躁版的舒霜會不會砍向自己。
紅衣女子呼出的氣迴盪在夏蕭鼻間,那是極爲腥臭的氣,說話時,也有它們排出。
“現在這麼會說話,上次怎麼不見你安慰我?”
“安慰什麼?”
“我比舒霜更早來到你身邊,憑什麼我出現了你還失望?”
“你是羨慕她?”
“對!怎麼了?”
女子動起粗來,一把揪住夏蕭的衣領,比先前更暴戾。向上提時,有種會將其倒摔過來,一頓暴打的感覺。夏蕭不想一直示弱,長着一張嬰兒肥的可愛而文靜的小臉,卻做這麼蠻橫的事,確實欠管教。一手抓住女子的手腕,夏蕭極爲冷淡的問:
“怎麼稱呼?”
“你怎麼叫她,就怎麼叫我。”
“那是她一個人的名字。”
“我們原本一體。”
“舒霜是舒霜,你是你。”
女子脾氣暴躁,猛地將夏蕭按在地上。她的力氣穿透夏蕭的身體,令地板破碎,向四處泛開破碎的裂紋,令其如蜘蛛網一般。夏蕭料到了她會出手,她可不像舒霜,也不像阿燭那樣話癆,但類似事只說不做。
“我保護你的時間比她長,承受的傷痛也比她多,幫你殺的人更是她的無數倍,憑什麼你對她念念不忘,對我這麼冷淡?”
“仙人掌做不了花,沒法被人捧在手心!”
夏蕭盯着她,不卑不亢。他們交流很難,但夏蕭必須讓她知道,不是什麼事,都能隨着性子來。可不等他反擊,這身襲紅衣的女子已將其頸脖鬆開,可沒有停止鬧騰,而是一記長腿踹到門上,令其後準備將其撞開的曉冉倒飛而出。
“你欺人太甚。”
“那你抱一下我,爲我取個名字,我就暫且聽你的。”
說完,女子張開雙臂,滿臉痞笑。若是別人臉上出現這種笑容,夏蕭只會覺得有趣,可舒霜的面孔,和這種笑容向來不搭。他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神經,現在更是在侮辱舒霜,甚至羞辱自己,這滿臉欠打的樣,真是白長這麼漂亮。
夏蕭想起自己曾在課堂上回答的問題,他說人因思想而異。若顏容未變,可思想改變,整個人便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相反,不管顏容如何改變,只要思想未變,每個動作都會和先前有所重疊。
也就是說,思想是真正判斷一個人和別人的差距,它沒有外表具體,可包括性格,包括心靈。皮囊束縛不住它,像破碎的岩石,束縛不住生命,任何一條縫隙,都有可能長出一棵小樹。
當時的夏蕭只是專心回答那個問題,想着不管舒霜變成什麼樣都依舊是她,即便蒼老十年百年,他都不會丟棄她。當時他們坐在第一排,相視一笑,都懂彼此的心思。可現在這個空有皮囊的女子,和舒霜關係不大。因此,夏蕭回答的斬釘截鐵,令紅衣女子心頭火氣更盛。
“不可能。”
“你再說一遍?”
女子面色鐵青,雖說夏蕭心疼,像舒霜因自己生氣。可還是上前,並湊到女子面前。這種態度,像你脫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動容,令紅衣女子動怒。
“不可能。”
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令女子掄起手掌,毫不留情的扇向夏蕭。他站在原地,毫不躲閃,任由這一巴掌落在自己臉上,發出極爲清脆的聲音。他雖不及七尺,可也是硬錚錚的男人,不會因爲這一巴掌動搖。可他要借這一巴掌,給女子好好講些道理。
“我對你很失望。”
紅衣女子率先開口,說出的話超乎夏蕭所想,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她對自己有什麼期待?
看着她猩紅眼眸裡的失落,夏蕭心裡一沉,覺得自己做錯了事。莫非她和舒霜相連的一部分,令其心裡對自己存有某種期望?
夏蕭太過思念舒霜,以至於這紅衣女子顯露出一點不對勁,便會引起夏蕭注意。
“你什麼意思?”
紅衣女子站在夏蕭面前,她上前一步,夏蕭便後退一步。她眼裡有光,哀怨至極,全是負能量,似要將夏蕭吞噬,令其成爲自己的一部分。
房間裡的曉冉爬起,先前那一腳重量不輕,令其受傷。而此時,她眼中的夏蕭被無數猩紅之氣包裹,而那些氣息的來源,是那襲紅衣似血。
“你可記得我們初次相遇?那老頭把我帶到你身邊,你興高采烈的捧着我,一邊畏懼一邊暗喜,你覺得自己有能力保護家人了。此後,每當你揮動我,都有無堅不摧的神威。我也陪你從龍崗到榮城,又從榮城到萬靈城,然後到了斟鄩,到了學院,到了每一個你所去過之地。甚至她沒陪你去過的地方,我都陪你去過!”
夏蕭滿臉都是疑惑,他覺得紅衣女子有自己的目的,否則定不會說這些,但她究竟想表達什麼?
“再問一遍,什麼意思?”
冰涼的手指沒有舒霜小手的溫暖,可它鬼魅般豎在夏蕭脣前。
“還是朴刀時,雖說我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可看到的你也是一位紳士,是不是該聽我把話講完?”
“講吧,今天我什麼都不做,就聽你講。等你講完,我也有要說的話。”
因爲之前紅衣女子的出手,夏蕭房間極亂,但他盤腿坐在廢墟里,坐在光下,看皮膚雪白的紅衣女子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