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燭將龍麗姐那天捧給自己的肉乾裝進揹包,她故意留了一些,裝好後準備出發。她沒有打開龍麗的櫃子,雖然她沒有鎖,可阿燭不會那麼過分。姥姥說過,做人要適可而止,不能過於貪婪,否則會沒朋友的。
“走了,豆豆!”
豆豆屁顛屁顛的跟着阿燭,一路跑下樓,跑到廣場。夏蕭和大師姐站在一起,看向阿燭時,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招了招手,可足夠她開心。自從那天和大師姐找過他,已有三天沒見。
三天不長,可對阿燭來說絕不算短。以前她一睜眼就是夏蕭那張冷着的臭臉,現在見不到了,反而想念。
東方的光亮打在阿燭的側臉上,令她的笑臉更爲陽光。她永遠都這個樣,似乎沒有煩心事,令夏蕭一陣羨慕。現在想起來,當時回到斟鄩,並住回夏府的那段時間,是最快樂的,只是回不去了。帝都斟鄩還在,夏府也未消失,可就是自己變了,舒霜也回不來了。
“早上好!”
阿燭身後的豆豆伸出舌頭,跟着阿燭一路狂奔。她一手拉着揹包的肩帶,一手揚了起來,和夏蕭擊掌,於清脆聲中正式推開清晨的門。
春天走了大半,遍山的桃花也要盛開,平時夏蕭未曾關注,此時看站在自己身左的阿燭,才注意到她身後的桃林,已盛開些花瓣。若單獨來看,一棵樹上的桃花花瓣極少,只有那麼幾朵。可遠處來看,綠色中一片淡粉,美如畫卷。
“看啥呢?”
“花開了。”
阿燭也去看,那清晨陽光下的一片桃林,煞是美豔。大師姐投目時,夏蕭突然問:
“大師姐可曾從胡不歸前輩那聽說過風信八相的事?”
“聽說過。”
順着夏蕭的目光,大師姐看向廣場一側的石椅。上面立着一個白瓷盆,其中白蒜頭長着八片葉子,有大有小,兩片如昨日剛長出,極爲嫩綠。它正在朝陽下曬太陽,享受美好而安靜的清晨。可夏蕭的目光,凶氣太盛,撕開短暫的美好清晨,提前嶄露今日要面臨的艱辛。
“你被宮卿戈騙了,這盆蒜頭花不會背叛學院,真正墮入魔道,並被魔道迷了眼的,是他!他對你說了那麼多,只是想讓學院更亂,以此達到不可見人的目的。如果我猜的沒錯,他現在正在某處等着學院大亂,然後以魔道人的身份回來,將這裡搶佔。”
學院是大荒中心,意義非凡,可夏蕭一時難以接受。他雖不瞭解宮卿戈,可這人世,爲何多了這麼多欺騙?夏蕭見識過的欺騙不少,日常更是以惡的目光看世界。可學院的弟子,還是曾經的同屆第一人,也會墮落到這種地步?
對魔道,夏蕭肅然畏懼,它應該是很美麗的東西吧,否則不會這麼吸引人。從母星龍和加娜兒教員嘴裡,宮卿戈可是那一屆的天才,既然會這般臣服於魔道。
比起宮卿戈和大師姐,夏蕭還是選擇相信後者。因此,在其給阿燭的左手腕戴上護腕,詢問她是否有不適時,他將此事拋下。
從那片冰原起,到現在不過五個月時間,夏蕭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此時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補救。若以金靈獸的口吻,也可以說是爲了天下人,只有他做得更好更多,才能令天下少一些像自己這樣悲慘的人。
“準備出發。”
大師姐催動符陣,阿燭對豆豆說:
“自己去找大叔哦!”
豆豆汪汪兩聲,其後,被符陣金色光芒籠罩全身的阿燭一把抓住夏蕭的手掌,咬起脣來。
夏蕭沒有鬆手,而是用力抓住她,以此令她好受些。阿燭連凝種都沒到,卻要替自己和大師姐隱藏氣息,雖說同行的不是真正的大師姐,而是她的一道分身,也足夠阿燭用盡全力,甚至超了自身的負荷。
阿燭緊閉着眼,雖然身體有些難受,可始終堅持着不發聲。她向來不喜歡死撐,可現在想在夏蕭面前表現一下自己,所以她先前強忍着好奇,沒有問風信八相和宮卿戈是誰。她很快堅持不住,叫出聲來,可在符陣隧道里,不用元氣將話送到耳邊,夏蕭是聽不到的。
這種情況大師姐已料到,她可是學院相當副院長的人,只是不知阿燭能承受到何種地步。
此時見到,大師姐以桃花做衣,令阿燭的勁裝外閃起幾絲淡粉色的光。在其消失時,阿燭恢復正常的狀態。
半個時辰後,夏蕭三人出現在路旁的小樹林裡。坐在樹下,阿燭抹掉額頭的汗,不禁抱怨。
“這還不如騎馬呢。”
“辛苦了,休息一會吧。”
大師姐坐在一旁樹下,爲了此行,她刻意穿了一身正常的衣服。只是這身桃花瓣淡粉的行頭,還是很乍眼,夏蕭先前說了,但攔不住。對大師姐而言,這已經很難得,自從擺脫學子的身份,她便沒好好穿過衣服。
相比之下,夏蕭和阿燭一身灰色的勁裝要正常得多,若是年紀再大些,就能真正和人羣融爲一體。
夏蕭坐在阿燭身邊,神遊起來。現在朴刀也沒了,不出門還好,現在一來這等地,面對未知的戰鬥,就覺得自己少了很多東西,心都不安。果真,就像上善所說那樣,沒有她,夏蕭早就完蛋了。
“給!”
阿燭從揹包裡翻出一袋肉乾,笑盈盈的遞給夏蕭。後者看她擡了擡手,將其接過。
“真是到哪都不缺吃的,豬。”
雖然被損,可給大師姐分肉乾的阿燭還是笑了,她還擔心夏蕭和自己生疏了,看來一切和以前一樣。嚼着肉乾,夏蕭又體驗了一把吃肉三分鐘,剔牙半小時的感覺,不過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阿燭說這是她特地爲夏蕭留下的,還令他有些受寵若驚,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比較好,衡量之後說:
“總算沒白疼你。”
“你哪疼我了?你就只會欺負我!”
“俞谷的剁椒魚和海口的燒烤都餵了狗了?還有勾龍邦氏的烤肉,南商的半張餅,那天我們在路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半張餅全給你了。”
“誰讓你不給我說的,我要是知道真的只有半張,會不給你分嗎?”
“還不是怕你餓着?每次你沒吃飽就嘟囔,聽着就煩。”
夏蕭的語氣雖說重了些,可阿燭又開始笑。見她那個樣子,夏蕭一陣後悔。他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和阿燭曖昧不清,雖說他自己覺得自己說的話沒有過度,但就怕阿燭亂想。要是她整出告白那種事,自己就慘了。
大師姐坐在一邊,看着他們這樣,有種回到青春的感覺。她雖說是後來者,可也曾在學院的教堂裡和男同窗打鬧,雖說他們早都死在時間的浪潮中,可那段回憶,真的好美。託着腮,大師姐美美的回憶,可惜呀,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走吧,進城,我們逛上兩圈,飯點去親王府,蹭他一頓飽飯!”
見大師姐這麼說,阿燭湊了過來。
“大師姐,你好接地氣啊!”
“我本來就沒架子,只是在學院事情太多,不想說話。而且學院的正經人不多,畢竟都主張個性。”
大師姐很久沒這麼出來,獨行雖說便捷,可孤單了些。和年輕人在一起,總能更年輕,她算是嚐到甜頭。等進了城,大師姐發現已無黑氣,纔開始狂歡。這也在她的意料當中,那女人受了傷,甚至被同夥接走,事後偷偷的做出這些舉措也並不算奇怪。
大師姐和阿燭拉着手,四處亂跑,買起東西,回到以前那個小女生的樣。這倆傢伙都沒錢,買了東西就交給夏蕭,他估摸着自己的錢包,幸虧這次去的地方少,否則之後吃飯都成了難事。而且幸虧來的是南商帝都,美人不少,否則大師姐這一身桃粉裙,估計得惹來不少人的注意。他們現在還是得低調些,以百姓的姿勢仰望帝王,後者纔不會注意。
逛了一條街,夏蕭和阿燭提了不少東西,大師姐還兩手空空,她纔不會提,只是問阿燭:
“你買那麼多男人用的東西幹嘛?護膝鞋子,也都不是你的尺碼。”
大師姐像是故意的,她怎麼會看不出來?阿燭以爲她真的不知道,瞥了眼夏蕭,提起一雙鞋,嘟囔說:
“給夏蕭咯。”
十指皆勾着袋子的夏蕭愣了一下,看大師姐得意的往前走,阿燭卻慢步到了自己身邊。她俏皮的眨着眼睛,極爲反常的問:
“我在你眼裡,有沒有閃閃發光呀?”
夏蕭高挑起眉,大師姐啊大師姐,你是在提醒我阿燭對我有好感,還是想讓我難堪?這樣下去是會出事的,大師姐的用意當然是前者,她是想讓夏蕭早日面對,回到學院才能處理上善的事。可夏蕭不知道啊,所以他又用打趣的語氣巧妙的避開,道:
“挺亮的,特別是頭髮,都油的反光了!”
剛開心不過一秒的阿燭一腳踩在夏蕭鞋上,哼了一聲走了。夏蕭看她這樣,甚至有些開心,只是頭疼啊頭疼。
小時候,男孩都喜歡和男孩玩,因爲開心。等大了,就喜歡起異性。可夏蕭現在還是覺得男人好,男人事少,男人對自己沒有想法。他一個大男人,被逼到這種多重處境,也是夠難的。
夏蕭想起上善那霸道的話,不讓他和別的女性接觸,那他現在和兩位長相極美的女子逛街,是不是會氣死她?一想起她,夏蕭就快步上前,那就是個女魔頭,沒什麼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