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綠草已冒出,身後修竹上的積雪消失的無影無蹤,天空也再度晴朗,沒有厚重的靉靉陰雲。
當四周變得鳥語花香,唯醒來的夏蕭有些暴躁,他極爲無奈的環視四周,似還在尋找那個看不清相貌的女子。她是大荒意識的化身,夏蕭曾在山腰見過她一次。那一次也是大雨滂沱,似她的出現,就該配上那樣的場景。
可大雨下在思想深處,現實裡依舊陽光明媚。暖和的陽光會因心躁成爲刺眼的藉口,夏蕭此時的表情便全是厭惡,令所來阿燭有些吃驚。她變得怯怯的,豆豆也閉嘴,沒有撲上去。阿燭拉住夏蕭的袖角,滿是擔憂的問他: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這麼一問,夏蕭更煩,他緊皺的眉頭令阿燭見之安慰:
“沒事兒啊,阿燭在呢,不煩不煩,有什麼事和我聊聊,好不好?”
夏蕭點了點頭,像個孩子,阿燭將其抱在懷中,又坐在鬆軟的地上,耐心的聽他說:
“我實力提升的有些快,感覺和前輩們有些不同,所以就找到了大荒意識,想和她聊聊,但她說了很多奇怪的話,讓我有些費解,一直想不通。醒來後,甚至想不起來她說了什麼,真是沒用。”
夏蕭有些氣餒,像手持細線的孩子在原野上奔跑,不知什麼時候就不見了風箏。可阿燭撫摸他的頭頂,極爲暖心,一邊爲其梳理漸長的頭髮,一邊說:
“傻蕭兒,你不是給我說過嘛,有的事就算知道了也無法解決,只會擾亂自身。那我們就走一步看一步,等你突破大荒桎梏,我們就成了真正的神仙眷侶,到時一起對敵,一起去以上世界。等那時,有什麼事是無法解決的?”
夏蕭點了點頭,隨着阿燭小手的撫摸閉上了眼。
“你太累了,再歇一會吧!等你好好的睡一覺,我們就躍至雲巔,衝破大荒桎梏,前往以上境界,怎麼樣?”
“好~”
夏蕭本煩躁的心在春日的暖陽和花香中逐漸靜下,他也在阿燭柔軟的懷中睡着。高度緊繃的弦在阿燭三言兩語下放鬆,可阿燭知道,不是她的魔力有那麼大,也並非四周鳥語花香的環境有多美,而是因爲夏蕭累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們總會熟悉身邊人的一些習慣,從而瞭解對方。就像此時的阿燭,夏蕭睡着後,她便看着豆豆,與其一起等着夏蕭醒來,沒有打擾他休息。
夏蕭當前的實力早已能辟穀無眠,但他還沒習慣,且內心的沉重和乏累,總需要些方法來排解。因此便有了此時這春暖花開日,佳人懷中枕的場景,阿燭極爲寵溺的看着夏蕭。她明白夏蕭在想什麼,當自己心愛的女子比自己優秀太多,夏蕭這個驕傲的人便生出些自卑。這是無法避免的事,不止夏蕭會這樣。
那等情緒下,夏蕭始終提升實力,且不忘保持初心,不驕不躁,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作爲當前夏蕭所擁有的一切,阿燭願靜靜的陪着他,不離不棄,也不抱怨,就這樣看着他入睡,等着他醒來。
這一覺夏蕭睡得很安心,他沒有多想,也沒有做夢。他是個時常睡不安穩的人,要麼噩夢連連,要麼不知爲何起夜,可此次睡的很香,醒來時精力充沛,見阿燭衝着自己笑,那樣冰川似的臉也溫柔起來,滿是柔情。
“謝謝。”
“這麼客氣幹嘛?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要劃清界限?”
“當然不是。”
夏蕭雙手摟住阿燭的脖子,等其小臉挨近憨厚,一口吻了上去。春天自然要做春天的事,可還沒做成,豆豆一聲汪便將氣氛破壞。夏蕭和阿燭看向豆豆,那等怨恨的目光令其後退幾步,可他只是覺得在這種地方做那種事,貌似有點不妥。
夏蕭二人自然也知道,可還是商量起來。
“狗肉怎麼做好吃?”
“燉火鍋。”
“香嗎?”
“不知道,沒吃過。”
“那現在開開葷?”
夏蕭舔脣,兩眼皆是邪惡,看向豆豆時,它撒腿就跑,動作極快。
夏蕭和阿燭在後面追,春風這頭在玩鬧,那頭又開始修行。
夏蕭現在已有問道實力,再度提升便是雲巔,既然大荒有意讓夏蕭到達那等境界,他自然不會拒絕,便大肆吸收起來。
這番過程極爲漫長,夏蕭一坐又是許久,可這次阿燭沒有再回學院,而是一直在其身邊。因爲她知道,突破大荒桎梏是件極爲艱難的事,她必須引導夏蕭快些完成。
雲巔和問道的區別,大概就是感知的能力強弱不同,以往夏蕭的感知本就敏銳,進入雲巔之後,再強幾分,神思一動,大半個大荒皆可大致出現在腦中。興許是因爲提升的太過容易且底蘊不足,夏蕭總覺得自己這個雲巔的實力不及師父強。
當初師父在時,猶如一位神,來去自如,實力強悍。可現在,夏蕭總覺得自己只是變強了一點,並未有多少變化。可他五行空間中的那棵元氣大樹,已茂盛到無與倫比的程度,世間無人能比。
在進行突破大荒桎梏前,夏蕭站在通天峰旁的側峰中,熟悉着這股實力。夏蕭覺得自己的視野更開闊,睜眼和閉眼的差距都不大,只要他始終催動元氣,四周一切便永遠清晰,且無晝夜之別。
面孔朝向東北方,夏蕭一眼穿過數千裡,見到洛城。其中百姓耕種有序,並無雜亂,而再精細一些,城主府中的王成柱正坐在書房,絞盡腦汁的書寫着東西。夏蕭想將其看清,但大致有些模糊,想必是因爲實力運用的不夠熟練。
晉入問道後,夏蕭便沒有使用過自己的力量,因此剛覺得自己的實力不強,可又驚駭於自己的表現。隨後再將神思往北蔓延,甚至可以看到一部分勾龍邦氏的場景,雖說越遠越模糊,可比之前好多了。
夏蕭在尊境曲輪停留的時間比較長,那時的他,只能感受到自身數裡和寂靜空間。參天之後,感知範圍相對應的增加,最多可至百里外。但現在,問道之後的夏蕭,站在雲巔之上,似可觀摩萬千。但這並不是終點,因此,他看向阿燭,問:
“我們何時開始突破大荒桎梏?”
阿燭傲嬌起來,現在終於輪到夏蕭聽她的話了。她並未立即開始,只是問:
“知道什麼是大荒桎梏嗎?”
“不知道。”
夏蕭知道的少,和不知道沒什麼區別,便給阿燭一個表現的機會。她有些得意,小臉一橫,解釋道:
“我說的或許有誤,但每個世界都會有一層自我保護的護罩,天生存在,於保護自身的同時束縛了其中生物。但它不是雞蛋殼,不會全然破碎,所以只要將其突破,便不會對世界有影響,可出去就難回來,就像語尚言他們一樣,只要一突破這層桎梏,便難待在這世界。”
“那你呢?”
“我可是神,怎麼能和他們比?仗着體內的神源,大荒可不敢排擠我。”
“那我體內有你的力量,是否我們不走,就不會像他們那樣?”
“差不多吧!”
夏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只要不像他們那樣立即離開,就有機會幫人族壯大一把。那樣的話,也算維持了平衡,這些事夏蕭暫時想不得,只有先將矛頭指向語尚言,所以他詢問道:
“我做好準備了,什麼時候開始?”
“別急,我先帶你看看真正的大荒。”
阿燭說着,跪坐在盤坐着的夏蕭身後,雙手捂住他的眼睛,像玩起猜猜我是誰的遊戲。阿燭身上淡淡的清香令夏蕭嘴角微揚,可下一刻,他分明沒有運用元氣,但眼前豁然明亮,看到無數人獸及山河,一同闖進自己眼中。
夏蕭一瞬有些緊張,下意識有些牴觸,可阿燭在他耳邊說:
“放輕鬆,我會帶你突破那等桎梏的。”
夏蕭對阿燭的信任超越愛情,因此放下所有警惕,任由大海蒼穹而來。
本無比巨大的大荒,在夏蕭眼中逐漸縮小,而後,它像一張地圖般出現在夏蕭眼中。無論是東海南海,還是大夏南商,還有其中的雪山山脈及荒獸大森林,此時都一一出現在夏蕭腦海。
南海之南的另一端究竟是什麼?
北部的冰原究竟有多遼闊?
這些困擾無數人的問題,此時在夏蕭眼中也不過如此,因爲他皆看到。這是大荒所沒有的最爲精準的地圖,但又並不是地圖那麼簡單,而是整個真實的世界。
夏蕭看到海面上有微弱的海浪,見到風捲雲舒,又見地面有芝麻般的人在跑動。這些場景隨夏蕭的意識可遠可近,近時,夏蕭不止看到人形,還有每一個生物的身體結構乃至身體哪一處有障礙淤血。
這等奇妙,令夏蕭有些不知所措,這便是提升後的自己?他懷疑這是自己的力量還是阿燭的,直到她說:
“這是你的力量,我只是在教你怎麼用。”
阿燭聲音溫柔,他讓夏蕭隨意些,夏蕭便往下看。看人很沒意思,整個大荒看起來不過如此,可有一些地方,至今都未有人探索。
夏蕭眼前絢爛,地底下有礦石溶洞,有一些生活在地下的荒獸。海下則有潛心修行的海獸,這些古老的種族正在崛起,重新成爲大海的一方霸主,當夏蕭像蝦米一樣站在一頭龐大海獸的眼前時,後者的睜眼,令其猛地將意識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