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顧天瀾的指責林小童沒有說話, 她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去找黃金元,問清楚。
可是這裡太黑了。
醒來的時候還是白天, 一下子就黑了, 伸手不見五指。
兩人只能摸索着前行。
林小童一邊走一邊想着剛纔的幻境, 雖然不知真假, 可她心裡已經有□□分信了。
因爲一直以來心臟某塊的缺失好像合上了, 自我厭棄的感覺消失了。
林小童用手指扒開樹枝,往前走,她對樹林是很熟悉, 天瀾村周圍都是樹林,她常年在裡面割草、捉青蛙, 她視力很好, 只要有一絲光, 便能清晰認出回家的路。
——她經常晚上被派出去割草。
想來八歲之前,已經不知被丟過多少次了。
所以說, 雖然父母沒有給與他靈根,卻從另外一個方面訓練了她的天資,使她能在“森林”中活下去。
但是又有一個問題,若是幻境中顯示的一切是真的,按照那種攻擊她必死無疑, 爲何後來又回到村子, 而衆人又接受了自己呢?
顧天瀾跟着林小童走着, 不過顯然他在想自己的事情, 也未把她放在心上, 直到林小童突然停下,顧天瀾撞上她的背脊。
“啊呀!”顧天瀾捂住腦袋叫。
林小童道:“你瞧。”
顧天瀾才擡頭, 看見前面虛空中出現了字——問客姓與名?這幾個字懸浮半空,像是刷了豬血,有些滲人。
“村姑。”顧天瀾聲音有些顫抖。
林小童回頭,想要回答,卻感覺一陣風過來,顧天瀾的拳頭就到了眼前,她往後一退避開了。
顧天瀾顯然不滿意,又一次衝到眼前。
林小童瞳孔微微收縮,腳步一紮,脖子卻往後一仰,躲過了顧天瀾的拳頭。
對方沒有成功,有些驚訝,但不放棄,飛撲上來。
林小童腿一掃,顧天瀾摔倒在地。
“你是誰?”
顧天瀾氣呼呼的。
林小童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小子,起來。”
顧天瀾看着她眼睛只渾身冰冷,對自己剛纔的魯莽後悔不已,馬上一骨碌爬起來,訕笑道:“對不住,剛纔看見你周圍有怪東西。”
林小童也不管他,淡淡道:“這個問題不知黃金元會如何回答。”顧天瀾看着她模樣心裡直打顫,這個村姑太奇怪了,時而氣場強大地叫人無法動彈,時而又有些呆傻,真不知哪副面孔纔是她了。
嘴巴卻說:“我們只等黃掌門便可,其他無需操心,總之是命。”
等着許久,大約有十個三炷香時間,終於紅色的字消失了。
一道強光毫無預兆地出現。
林小童與顧天瀾便是眯着眼睛也覺得不舒服,要瞎了。
“天瀾。”
“小童。”
張開眼睛以後,林小童發覺自己在一片空地上,綠桑走過來,扶着林小童的手。“沒事吧。”
林小童看看她,然後越過她的髮梢看見了黃金元,他狀態很不好的樣子,嘴脣慘白,眼皮也搭着。
林小童走過去:“黃金元,我見過你。”
黃金元眼睛躲閃:“什麼?”他往後退了一步。
林小童:“我想起來了,我不叫林小童,我也不姓林,我是被林氏夫妻撿的,他們一直生不出孩子,就撿了我回去,希望能帶個兒子,後來他們果然生了兒子,但他們不要我,千方百計把我丟掉,我半月便要去天瀾村外的林子裡割豬草,那裡有妖怪,我怕,但是沒辦法,不去就沒有飯吃,我知道他們是想叫妖怪吃了我,可是奇怪,妖怪不吃我,我也總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別瞎說。”黃金元呼吸急促起來。
林小童歪歪頭,繼續道:“雖然妖怪不吃我,但是我也不是妖怪,所以他們也無奈,直到8歲那年,村子裡出了食人族,他們覺得機會來了,可以擺脫我,所以就拜託村長將我做祭品。”
“但是我去了,遇見了你,卻沒有遇見食人魔,但是還是被你們的陣法傷了,但是奇怪的是,我卻沒死,還回到村子,也忘記了8歲以前的記憶,我想知道爲什麼。”
林小童拉開衣襟,露出鎖骨下方的肌膚,雖然已經很淡很淡了,但是細細看的話,依然可以看見淡淡的疤痕錯落交織,就像是永遠也不會癒合的傷。
顧天瀾捂住眼睛,他沒想到自己一個破珠子,居然讓村姑恢復記憶了,這難道是一個醫療珠?或者除了聯通大陸,還有別的功能?
黃金元沉默許久,終於說:“你沒死,而且,是我給你下了遺忘咒。”
林小童:“爲什麼讓我回去,你將我丟在任何地方,也好過丟迴天瀾村,告訴我,我到底來自哪裡,姓甚名誰。”
黃金元面色煞白。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初的一幕。
巨大的綠色藤蔓將小女孩的身子刺穿,然後纏繞,像是蟒蛇一樣,要把她吞吃入腹,但是就在藤蔓緩緩收縮的時候,古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藤蔓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它們迅速地想要逃脫,但逃不走,女孩的身體像是有引力,將藤蔓吞噬,它們迅速縮小,化爲一顆圓球,進入女孩胸膛,成了一顆心臟一般的東西。
而那個時刻,黃金元看見,女孩原來的胸腔裡,是沒有心臟的。
便是殘破的也沒有。
像無底的黑洞一般,那樣大的藤蔓,變得很小,被女孩吸收,然後傷口癒合,女孩殘破的身體迅速恢復。
他很害怕,蹲着守了半個時辰,女孩一直昏迷,沒有什麼變化,慌亂中他想起黃鶴對他說子時必須回山,情急之下,將身上所有的遺忘咒都施加到了女孩身上,並且把她丟在了村口。
還故弄玄虛地寫了一封山神的信,告誡村民不許欺負林小童。
他說:“你救過我,我當然不能讓你死,至於給你施遺忘咒,也是我高興,你管不着,至於你要知道你姓甚名誰,去問你爹媽罷。”
此時,綠桑卻突然說話了。
“小童,你是不是和魔門有關?”
“什麼?”林小童被她這沒頭沒尾的話驚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綠桑卻笑嘻嘻道:“天瀾這珠子是魔門的,你瞧你,出來就古古怪怪的,還說一通妖怪不吃你,食人族不吃你的話來,叫人不多想也難啊。”
顧天瀾唾道:“算了吧,她這樣子還魔門,也就比凡人強一點。”
黃金元也附和道:“應該不會,魔門的魔氣掩藏不了。”之所以會不死,應該和那個古怪藤蔓有關,至於後來吸收靈氣,應該也是與那藤蔓有關。畢竟遇見她的時候,她真的就是個凡人中的凡人。
綠桑見兩人都否認,便也不語了。
許硯一直沒說話,此時卻突然插嘴道:“走吧,這裡離開泉州中心還有三天路程,三天後,怕是選召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