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族相殘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習武時。

天剛一絲蒙亮,一處小宅院裡,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便已練拳滿頭大汗。勁道十足,拳聲霍霍,一臉堅毅的少年,未有一絲懈怠。

習武者,外練拳,內煉氣。

一般武者,以練拳感悟內氣,繼而捨棄外拳專修內氣之功。唯有修煉肉身者,纔會堅持外練拳,以圖達到煉體之效。

此練拳的少年,名爲武峰,乃是武氏家族的嫡傳子弟。但年過十五的武峰,練拳雖氣勢凌厲,但卻無一絲內氣。

即是說,武峰尚未入武道之門,僅僅處於基礎階段。

七歲開始練武,到十五歲還未煉出內氣,整整八年,讓他飽受同族子弟的嘲笑;內心更是因爲不能修武,而飽受煎熬。

猶豫徘徊過,但不曾放棄過。

一日煉不出內氣,便堅持練拳,越發刻苦用功;不爲外物所移,始終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但越發堅毅......

仔細看武峰的拳招,時而似虎、時而似鹿、時而似熊、時而似猿、時而似鶴......

這明顯不是武家所傳的《崩山拳》,乃是三個月前,武峰好心救下一位重傷老者,老者離去時所贈的《五形拳》。

武峰當時也沒在意,但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練過之後,才明白這拳法的可貴之處。便果斷地放棄崩山拳,練習五形拳。

武者奠基用的基礎拳法,不同於武技中的拳法。後者重殺傷戰力,前者卻是爲武者煉氣打基礎。

五形拳中,虎形煉骨、鶴形煉肌、熊形煉皮,鹿形煉腿、猿形煉臂,綜合又有煉肉、煉氣血之效,實乃基礎拳法中的頂級。

武峰雖不明白五形拳的效果,但明顯感覺自己練習後的變化,更是專心習練。

武家是明陽城四大家族之一,武峰的爺爺武坤,正是武家當代族長。似武家這樣的大家族,都有專門培養子弟的地方,武家訓練後輩子弟,便是武峰現在所在的初陽鎮。

初陽鎮除去土生土長的獵戶和漁夫之外,便是武家的勢力,商鋪酒肆皆爲武家所開,既牢牢控制一鎮經濟,又極好地保護在此培訓的後輩弟子。

明陽城是臨海大城,初陽鎮更是東面大海,北接深山。

初陽鎮的地理環境,對培養後輩弟子,極有好處,不乏歷練之地。

......

隨着武峰一遍又一遍地打出五形拳,天已經大亮,但武峰並沒有家族子弟統一訓練的地方。因遲遲不能煉出內氣,武峰與家族子弟格格不入,便是搬出了訓練之地,只在每月考覈時前去報道一次。

與武峰同年的家族子弟中,資質好的已經有打通五條經脈,達到了初武境三層,平均也在打通了三條經脈的初武二層境界。

處於這樣的環境中,即便武峰可以忍受嘲笑,也不可能安心修煉。在訓練場的師傅眼中,武峰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則索性離開那裡獨自修煉。

在小院旁邊一家飯店吃過早餐,武峰手持長槍、肩挎弓箭,宛如一獵夫,往北方山中而去。

十五歲的武峰,因常年習練基礎拳法,身形已近成人,身高也足有六尺。這一身獵夫打扮,若不看其稚嫩的臉龐,倒也像模像樣。

武峰此行,正是爲捕獵而去,自從練習《五形拳》之後,每頓食量驚人,少不得食用肉食。但以武峰的實力,也只有進山獵捕野獸,和較爲弱小的一階初期妖獸。

武峰並沒有習練武技,家族規定只有達到初武二層之後,才能開始學習武技。之所以持一杆長槍,只是因爲武峰喜歡長槍這種武器。當然,這對於武峰的戰鬥,還是很有幫助的。

至於弓箭,在這段時間裡,武峰倒是練出了不錯的箭法。雖不說百步穿楊,但也例無虛發。

而且,武峰進山捕獵,並不只是爲了自己的肉食。同樣也是在戰鬥中磨練自己,增加戰鬥經驗。要知道,即便武峰還未煉出內氣,但因爲堅持外練拳,氣力極大,即便對上初武三層的武者,也有一戰之力。

初陽鎮北面的山嶺,名爲山海峰,乃是北麓山脈向東的延伸,甚至有一部分綿延入海。而北麓山脈,在明陽城所在的東辰國,也是北部第一大山脈。

似往常一樣,武峰進山找一階初期妖獸戰鬥,能勝則斬殺,若不敵便逃。

妖獸,是對獸類修煉的稱謂,共分一到九階,一階妖獸的實力,便相當於武者初武境的實力。但因爲獸類種族不同,實力差異很大,更甚於人類修煉不同功法的武者。

黃昏時,武峰走出山海峰,肩上扛着一頭豪豬,赫然是一階初期的妖獸。再看武峰,雖然看似狼狽,但人卻很精神。

行至海邊,武峰準備清洗一下,剛將獵物放下,突然從四方涌來一行持刀蒙面武者,共有八人,但修爲並不高,都是初武二三層的修爲。

“你們是誰,來此何意?”武峰時常進山,自然十分警覺,見已被圍困,驀然開口暴喝。

但來人,絲毫不爲所動,沒有一人開口。而武峰卻從這些人的反應中,看出他們都約有遲疑,便肯定這些人與自己相識。

對峙,無言......

武峰深知處於險境,亦要尋機反擊;而對方,卻有所猶豫。

終於,武峰鎖定對方一人,領頭的人。

“武建,你這是何意?”武峰斷然喝道,打破了雙方的沉默。原來,武峰觀察對方領頭之人,越看越熟悉,最後終於猜測到對方身份。

武建,同爲武家嫡系子弟,二長老之孫,已是初武三層的修爲。但爲人極度囂張,時常帶着一羣旁系的小弟出門顯擺,最是與武峰不和,常有爭鬥。

“呵呵,你這廢物,雖然習武不行,但人倒也聰明。”被武峰叫出姓名的少年,正是武建,見自己身份被道破,也不再隱瞞,摘下蒙在臉上的黑巾,繼續說道:“原本我還在猶豫,是否要殺了你,但你既然認出了我,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武建雖然堅定了殺武峰之心,但也沒有立即動手,畢竟是同族子弟,還是頗有顧忌。而武峰,同樣在警戒中沉默了,半響纔開口問道:“爲何?”

簡單的兩個字,很乾脆。沒有畏懼,只有不解。

“因爲你擋了我的路!”武建淡淡道,倒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

武峰無言,靜靜地看着武建,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雖然你還未煉出內氣,還未入初武之門,但看你的獵物,便知道你的實力,即便初武三層的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對於彼此實力,武建倒極有自知之明,雖然常常帶着一羣小弟欺凌武峰,但也沒有小看過武峰。當然,這也是武峰這段時間,將獵物在鎮上販賣,引起了他的注意。

“半年後,在我們行成人禮之時,青陽城沐家族長的小女兒,將來明陽城與我們武家子弟聯姻。既要是嫡系身份對等,又要年紀相差不大,我們武家有資格者,便只有六人,你我皆在其中。”

“另外四人,皆是初武二層的修爲,論實力都低於我。反倒是一直被稱爲‘廢物’的你,讓我看不透。你的實力很強,只要在半年內,你打通一條經脈,進入初武之境,便有了與我爭奪的資格。”

“雖然你廢物了八年,但我卻要消除一切不穩定的因素,所以......你必死!”

武峰靜靜地聽着。而武建,想來是心中有所壓抑,也慢慢地爲武峰解釋。

突然,武峰持槍刺出。明白了緣由,便果斷出擊,雖然不是對方八人的對手,難逃一死,但不到最後一刻,他也不會放棄。

亂戰,一觸即發......

武建等人,不料武峰在如此局面下,居然還主動出擊,動作慢了半拍。但見武峰攻擊而來,未要武建開口,便合力圍攻向武峰。

仗着人多的優勢,很快就將武峰重傷,但武建一方,也有三人倒地不起,雖然沒有死去,但也暫時喪失了戰鬥之力。

“武峰,你今日難逃一死,何不束手就擒,我給你一個痛快,讓你少受些折磨!”武建五人,再次圍上重傷的武峰,武建開口道,儼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即便要死,我也再拉上兩個墊背的。”明知一死,卻不能讓武峰屈服,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掙扎着站起身來。

“嘭!”堪堪站立起來的武峰,再次倒在海水邊上,身上的血跡融入海中,染紅了一攤海水。

武建五人,也沒有動手,不知是害怕武峰臨死反擊,還是並不急於一時。

“吼!”隨着若似虎吼般的海水拍岸之聲,一道足有人高的浪潮襲來,武建五人慌忙後退,除武建外的四人,也拖着之前重傷的三人。

而武峰,倒在海水邊,因爲重傷不能動彈,很快便被潮水淹沒。

潮來潮去,浪潮好似大海發怒,但來得快,去的也快。

堪堪躲過這一襲浪潮的武建幾人,待潮水退去,再回頭,哪裡還有武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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