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拉斯離開一小時不到就回來了,回來時候的場面嚇得北宸差點把下巴砸在地上。
只見他左手扛著一隻體型和他差不多的熊,右手拖著一隻斷氣的鹿的腿,嘴裡叼著一隻死兔子,尾巴還卷著一隻老虎的尾巴,那老虎的巨大屍體,在他走進山洞的時候在地上拖出了一陣塵煙。
“你……你……”
北宸在光子屏障中瞠目結舌。
“阿特拉斯,用……用不著獵這麼多吧?!”
阿特拉斯一開口,口中的兔子就掉在了地上:
“因爲不知道北宸喜歡吃那種肉,所以就都獵了。”
“可是……這樣很浪費吧,我一下子吃不完那些肉很容易壞掉的──這樣這些動物不是死得太冤了?”
“北宸放心,我的儲物空間還有1000立方米的剩餘空間。”
“哦……那就好……”北宸剛鬆了一口氣,然後猛地回神,“等等,你也有儲物空間嗎?!”
“是的。”
阿特拉斯點了點頭,然後將那些屍體在北宸面前一字排開。
“北宸想要吃哪種?”
“呃,鹿吧?”
“好。搜索中,……搜索結束。”
大概是從數據庫中找到了料理方法,阿特拉斯將其他的屍體收進了儲物空間,然後拎著鹿屍體出去了,而北宸則再度在光子屏障中發起呆來。
從那晚見到那個巨大的奇怪巨獸時就有的隱隱不安感,此時再度浮上水面。
戰器,附身月使。
從北宸認識這個世界以來,這兩種爭鋒相對的物種,有著明顯的代表色。
戰器代表著金色,他們有著金色的血液,星脈種也有著金色的眼睛,而附身月使則代表著藍紫色,血液的顏色,星靈炮的顏色也都是藍紫色的。
他們立場上說是天敵,但相通之處卻不少。
首先,他們都是以星靈力爲能源的。
其次,每月都有能力極端起伏的一天。
然後是今天剛得知的──他們都能使用儲物空間。
最後是很可怕的一種假設:假如說藍紫色和金色分別對應著附身月使和戰器這兩種使用星靈力的生物,而藍紫色星靈炮的使用者是附身月使的話──
那麼,能夠使用黃金色星靈炮的,難道是……!?
北宸想起了那隻巨獸的手指斷面,然後又響起了它的叫聲能煽動戰器。
“不……不會吧……應該不是的吧……”
這種假設太可怕了,光是附身月使,這個世界的野蠻程度已經這麼高了,要是連戰器都有可能會變成那種東西的話,那人類到底要拿什麼存活下去啊?
正當北宸爲自己的想像而顫慄不已的時候,一陣香味飄進了山洞,讓本來就體力稀薄的北宸立即顧不得亂想,用力吞了口唾沫。
然後阿特拉斯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和金制的餐盤,上面擺放著幾串香噴噴的肉串,還有幾個看上去很可口的小紅果子。
“謝謝你,阿特拉斯,辛苦啦!”
她接過餐盤,回了一個感激的微笑,阿特拉斯立即高興地甩起了尾巴,然後在她身邊坐下,專注地看著她。
北宸咬了幾口烤肉就被那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
“阿特拉斯,你不吃嗎?”
“能量充足,不需要攝取食物。……北宸,你渴嗎?”
“就算我渴也不可以再用那種方法給我灌水啦!”
“……哦。”
甩著的尾巴立即掛了下來,北宸腦袋頂上滑下了幾條黑線,只得輕咳幾聲扯開話題。
“這個餐盤是哪裡來的?你的儲物空間裡的嗎?”
“是的。這次休整填充能源的時候,從塞連克拉德的基地生活區拿到的。”
“啊!說起這個!”北宸邊說邊用力地吞下了烤肉,“聽向影和黑禍素劫說,你們去了一趟月亮上?那上面全是奇怪的無人建築?你還在那上面一個人呆了一百多年?”
“是的。”
阿特拉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北宸想去嗎?”
“嗯……”北宸低頭思考了一會,“遲早得去一次,或許去了能解開很多謎團呢。不過現在還不行,至少得等解決最近這些大事再說。”
“明白。”
阿特拉斯再次很乖地點了下頭。看到他這個樣子,北宸心中起了些苦澀的感覺。
自己並不是他真正的引導者,而是因爲當時情況緊迫纔不得已應承下來,導致撿了這麼個大便宜。
其實他完全沒有理由和必要對自己這麼體貼和忠實,他們之間,除了那個關於引導者的誤會,其實一點交集都沒有,雖然他口口聲聲叫著北宸“引導者”,但從北宸的角度來講,因此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服務未免有點過分。
──這份體貼,並不是真的屬於她的東西啊。
“阿特拉斯……對不起。”
“北宸爲什麼道歉?”
阿特拉斯奇怪地轉頭盯著她,紅色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
“雖然我個人一點都不討厭你,但──還記得我和你認識的時候說過的話嗎?其實我並不是你的引導者,所以你完全沒必要對我這麼好。”
“……”
阿特拉斯不做聲了,面癱著緊盯著北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北宸、要丟棄我嗎?”
“咦?不是不是不是!”
北宸慌忙搖起了手,然後絞盡腦汁回憶當時的情景,找到了另外一種說法。
“那,你當時不是說我不是這一批的,跨批次引導也沒問題嗎?”
“是。”
“……那麼,要是有一天,你找到了你這一批的引導者的話,對方會很難過的吧?”
“……”
阿特拉斯想了幾秒,竟然罕見地露出了皺眉的表情。
“……我只要北宸。”
“啊?!”
這下北宸愣住了。
“爲什麼?!我……我可沒什麼本事哦?!說不定你真正的引導者要比我好上幾十倍呢!”
阿特拉斯再次皺了皺眉,“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留在北宸身邊很舒服。”
“……唉。”
北宸嘆了口氣,然後又笑起來,拍拍阿特拉斯的肩。
“我可真的不能隨隨便便接受不屬於我的好意,這樣吧,如果留在我身邊讓你覺得開心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多你一個朋友。但有朝一日你找到真正的引導者的話,想要離開我也不會阻攔的。”
“……我不離開。”
“到時候說不定就不會這麼說啦。”
北宸笑著看著纏上手腕的尾巴。
“不過,認識你之後幫了我這麼多……這次還救了我一條命,我真的很感激──有什麼我能爲你做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特拉斯那對紅色的機械眼在一瞬間,閃過了有些興奮的光芒。
“那,發情……”
“那個絕對不行!”
“……”
“說、說個其他的吧,除了接吻和發情之外的!”
“其他的都可以嗎?”阿特拉斯歪著頭想了一會,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那北宸能在朔月之日的晚上陪著我嗎?”
“朔月之日的晚上……啊,你是說星災之夜啊。那天晚上──可以是可以,其實我也很擔心你在那一天的情況呢,你不會發狂把我殺掉的吧?”
“不會。”阿特拉斯用力搖搖頭。“但是,很不舒服,所以想要北宸陪著。”
“嗯,沒問題,小事而已!”
見北宸答應得這麼爽快,阿特拉斯那永遠不見笑紋的嘴角也極不宜察覺地勾了一下。
就這樣,在阿特拉斯的幫助下,北宸的身體以彪悍的速度再生著,只不過在山洞過了一夜,那幾個被穿了大孔的傷口已經長得差不多了,胸口和腹部都長出了嫩紅的新肉,雖然摸上去還有點兒疼,但已經不影響自由活動了。
──當然,代價是她吃掉了整整一頭鹿來補充消耗掉的能量。
傷勢是好了,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和自家三個戰器匯合了。
“阿特拉斯,我們能出發了嗎?我想要去找向影和雙子鉤爪。”
“好的,搜索中──搜索完畢。他們在向東32桑瑪爾處。”
──靠近了3桑瑪爾?
看樣子他們已經掌握了自己的位置了──也是,他們有地圖──那麼爲什麼他們會準確地向著自己的方向過來呢?
“等等……遺蹟。”
她喃喃起來。
會不會是,他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而是直覺覺得他們的分散會和遺蹟有關,所以決定去遺蹟碰一下運氣,而,遺蹟就在她所處的位置附近?
越想越覺得可能,當時她就是聽到那奇怪的聲音纔會滾落山坡的啊。
說不定真的是遺蹟在搞鬼呢?!
“阿特拉斯!能搜索到附近有什麼古代建築嗎?!”
“好,搜索中──搜索完畢。向東1桑瑪爾處確實有地下建築,北宸,要去看看嗎?”
“去,應該能在那邊和大家匯合,而且那個遺蹟這麼古怪,說不定真的能找到我想知道的東西!──只不過……”
北宸遲疑了一下,看著阿特拉斯──這些事,和他是無關的啊。
他雖說是附身月使,但思考迴路卻無垢又耿直,對自己又是無條件地體貼和服從,真的要讓他莫名其妙也被捲進來嗎?
“北宸?”
阿特拉斯疑惑地拿尾巴搖搖她的手。
“唉,我現在沒有護身的戰器,只有拜託你暫時保護我了。”
“嗯。”
“不過,還是等和戰器們匯合再進遺蹟吧,你就在外面等著吧。我不希望你遭受危險,你是無辜的。”
“不要。”
阿特拉斯少見地表示了反對。
“誒、但是……”
“我很強。我的能力是向影、黑禍、素劫三人能力值相加的.27倍。”
“……”北宸抽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你很強,但是……”
“我也要去。我再也不發情了。”
見北宸面露猶豫,阿特拉斯加快了語速這麼說道。
“……呃我也沒說不準你發情了吧那也太殘酷了……”北宸小聲吐了句槽,然後安撫地拍了拍阿特拉斯的肩膀。
“如果你一定堅持要跟我進遺蹟,說不定會有很多麻煩的哦?”
“是指會有很多代辦指令嗎?”
阿特拉斯反倒因爲這個興奮起來了,尾巴鬆開了北宸的手快速地搖了起來,看得北宸更是哭笑不得──對哦,他好像很期待自己有任務可以做。
“呃,可能吧……雖然或許和你真正的使命有差別……”
“我的使命就是完成指令,沒問題。”
“……”
最後北宸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思考了一小會,然後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釋然地衝眼前的人形附身月使笑了起來。
“總之,先走吧,阿特拉斯,向遺蹟的方向出發咯!”
“是!”
腦海間再次傳來【這邊、這邊】的奇妙低語,一個人的時候,還因爲這聲音而感到毛骨悚然,但現在身邊有個這麼強大的附身月使存在著,她突然覺得沒什麼好怕的了,於是放鬆了情緒,坦然地隨著那聲音的誘導,同阿特拉斯一起離開了山洞,向某個方向走去。
半小時後,他們回到了當時北宸單獨迎擊災皇的那個寬闊的石質高臺,而腦海中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了。
想來北宸和三個戰器分開來到這裡,確實是遺蹟搞的鬼啊。
“北宸,這裡正下方──……誰!!”
阿特拉斯說了一半,突然將聲音降低了八度,猛地向某個方向看去。
而前方的樹叢間,傳出了一道輕笑聲,緊接著有人分開樹叢從裡面走了出來。
“──”
北宸抽了一口氣:這張臉太過讓人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但最重要的問題是,這張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呢,更沒想到──你所說的辦事就是這個呢。”
“長鞭笑罌!!”北宸低吼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裡?!你還是跟蹤我了嗎?!”
笑罌卻滿不在乎地踱步到兩人跟前,望著高臺的方向:
“這句話是我該問你的,這個遺蹟,可是和赤月巫女無關的人無法靠近的領域呢──你還有這個……哦?人形附身月使?”
他愣愣地看向阿特拉斯,緊接著露出了有些妖豔的絕美笑容。
“看樣子我不該問你們爲什麼會進來,能和附身月使這麼友好地站在一起的人,能簡單得到哪裡去呢。”
“……”北宸咬咬牙,“那就是說,你和赤月巫女有關?”
“當然。”笑罌毫不避諱地點了下頭,“我可是‘弒月十三座’其中一人的直屬部下、也算是個不小的幹部呢。”
他說著對北宸舉起手中的東西晃了一下──是一個疑似懷錶的金屬質地的東西。
“這裡面裝著前代赤月巫女的遺體的一部分哦,拿著這個遺蹟就不會抗拒我了。”
北宸聞言心裡一驚。
作爲陌生人,他說的太多了。
而對一個陌生人願意和盤托出的話,不是打算將他收爲己用,就是要殺人滅口了吧?
她緩緩地後退幾步,而一邊的阿特拉斯察覺到了她的殺氣,也盯著笑罌繃緊了身軀。
“別緊張。”
笑罌對她溫柔地笑了起來──就算知道了他的真性情,但這張臉的殺傷力還是能足夠殺得她失神。
“我可沒有追究你怎麼進來的意思,這個附身月使的存在我也可以不在意,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是站在世界這邊的秘密探索者,還是站在赤月巫女這邊的狂信者?”
“當然是前者!”
北宸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只不過心裡加上了一句:雖然我是赤月巫女本人啦。
“那就沒問題了。”
笑罌再次勾魂地一抿脣。
“有沒有興趣加入‘弒月十三座’?其中一座恰好去年死了,位置空缺著呢。”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