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皇帝雖說並不寵愛海貴人,但是念着舊情,三兩個月中總還能輪到海貴人一次。皇帝遇見婉兮是在乾隆五年七月,海貴人便在乾隆五年四、五月間,珠胎暗結。
他原本完成了孝賢皇后給的差事,收了孝賢皇后的賞賜,鬆了一大口氣。可是卻沒想到海貴人這個胎,孝賢皇后和純貴妃兩人聯手給遮掩下來,直到海貴人顯懷之前,都沒叫外人知道。連皇上也被矇在鼓裡。
他這顆心便又提了起來。
這已經有些“欺君”的意味了。
不過好在那時候就發現了弘皙、莊親王允祿等的謀逆案去,皇上親爲調查那案子,對後宮的留意也少,便將後宮的事兒全權都交給孝賢皇后去罷了。
他便也安慰自己:興許是孝賢皇后不想這個時候叫皇上分心,等皇上平定了宗室的逆謀案去,再將這個喜訊告訴給皇上也不遲。
結果四、五個月後,海貴人的肚子怎麼都瞞不住了,皇上知道了之後,非但沒有如他想象中的歡喜;皇上反倒在養心殿中,獨自一個人發了很大的脾氣,一個勁兒問他,知不知道太醫院裡是哪個太醫給海貴人調養的身子。
他這才傻了,想了半晌,終究沒敢說出是自己來,只推說也不知道。
彼時他怎麼也想不通皇上爲何發火,只想着自己是伺候主子們的御醫,能幫着主子們調養身子,多爲皇家誕育子嗣,這總歸是自己應當應分之事……再說皇上廣有子嗣,這本是不該是喜事麼?
他自己也是直到那一刻才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在這後宮裡,該叫誰有孩子,叫誰沒孩子,不光是看嬪妃們有沒有福氣……反倒是,皇上心下是有格外的計劃的。只是君心難測,外人從猜不破皇上的心思,不知道究竟哪位主位該有孩子,哪位又不該有。
便如那會子宮裡的閒話所說:連進宮十多年沒生養過的海貴人都生了,嫺妃主子怎麼還沒有動靜呢?
歸和正回家關起門來靜靜想了幾天,越想越後悔自己捲入這件事兒去。只是,一切都已經沒有了回頭的餘地。他自己的腦袋與孝賢皇后、純貴妃、海貴人的利益,越發拴到了一處去。
尤其是孝賢皇后。
正宮皇后本來就是他的主子,這樣一來,便更是他的主子了。他只敢言聽計從,再不敢有所違拗。
海貴人“珠胎暗結”的事兒還發生在令主子進宮之前,雖說從乾隆五年年尾開始,他與令主子便有了接觸,可是那會子的令主子便怎麼都比不上孝賢皇后對他的影響之重去。
也就因此,他後來在幫令主子調養身子的時候,越發懷疑令主子身子裡的寒氣不是偶然,而是人爲的時候,就越發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那時候還是魏姑娘令主子,雖說年紀還小,可是冰雪聰明,腦袋瓜還很是鬼道,他就更是要小心翼翼,話便更是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被魏姑娘給瞧出什麼來。
他也只安慰自己:總歸魏姑娘究竟吃了什麼藥,他也認不出來不是。他單獨從脈象裡判斷,又隔着帕子搭脈,說不定就認錯了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