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的孩子,是皇上的嫡子,是大清名正言順的儲君!儲君,便爲嗣天子。既爲天子,便應爲上天選定,絕不可沾染半點邪門歪道去。”
孝賢皇后冷笑,“如純妃那樣的,也就只能想出這些怪力亂神的手段來,擡高她自己孩子的身價罷了。”
那會子因誕下六阿哥永瑢,純妃進封貴妃已是遲早之事。
皇后之下,尚有貴妃高雲思。在皇帝登基之前,後宮不成文的規矩是,便是貴妃位上也只能有一個人。故此只要高雲思還活着,就還輪不到純妃進封貴妃。
可是高雲思彼時的身子已成枯槁,讓出位置來只是遲早罷了。
歸和正後來從鄭良之事上才明白,孝賢皇后那會子已經是認定高雲思必死;故此孝賢皇后已經在佈局,如何防備純妃進封爲貴妃之後,再生下孩子來。
若再生,豈不是要進封活的皇貴妃了?
孝賢皇后那晚溫煦含笑道,“……你是皇上身邊兒值守的御醫,皇上相信你,本宮也相信你;便因爲這張坐胎的方子,連純妃也必定拿你當自己人。”
“你能者多勞,便也順便也從此多費心,照顧照顧純妃的身子吧。”
他明白孝賢皇后是不想叫純妃在晉位爲貴妃之後,再有可能生下孩子來……可是這要打胎的事,他是如何都不敢做的。
孝賢皇后見他又是想要推辭,雖說有些不滿,不過也沒將話說僵了,只指引他說,“……當年給海貴人調理身子那會子,本宮倒記着你那坐胎的方子彷彿有一處模模糊糊地,我也能多少辨認出一點來。”
“是個‘白’字,後頭那個字便又模糊了……這世上帶‘白’字的藥材還偏多,什麼白芷、白朮、白芍、白附子、白芨、白芥、白豆蔻……就連陳貴人身邊還有個‘白果’呢。”
“就因爲這個,我便生怕是我猜錯了,纔不敢隨便說出來——這會子當着你這個正主兒,我倒敢說了。你替我斷斷,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孝賢皇后在夜色燭光裡,幽幽擡起眼。
“……是白霞吧?”
他心中狠狠地震動,忙向上叩首,“皇后娘娘好厲害的眼力,的確是白霞——可卻又不是白霞。真正開方子的時候,老臣早已給改成了白芷。”
那不過是家人爲了保護藥方,故意寫錯的隱筆罷了。反正就算外人拿了藥方,外行人也不知道“白霞”究竟爲哪一味藥材去。
孝賢皇后卻淡淡搖頭,“別改了,我看就應該是‘白霞’。好好的坐胎方子,純妃用了這些年都確定有效,你若給亂改,倒叫人不放心了……這是後宮,藥方亂改該問什麼罪,你心裡該明白。故此從今兒起,那方子不管誰跟你問起,你都該按着方子上的字眼,原原本本告訴人家是‘白霞’,可別再自作主張說什麼是‘白芷’去了。”
“不然這世上這麼多帶‘白’的藥材去,誰知道你辨別得是對還是錯呢——除非你跟人都說破了去,這方子就是你家的,否則你便是給自己招了災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