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忙伸手一把掐住玉葉的手腕,倒是平靜地笑,“便如民間,也有百姓手頭一時緊了,需要與親朋鄰居挪借些款項的時候兒。我猜想着,馬玉怕是從前是皇上潛邸裡伺候的,這便與毛團兒好歹是舊識。故此馬玉遇到困難了,便跟毛團兒挪借些銀子來用,當也不打緊吧?”
高玉也是明白人,垂首點頭,“奴才明白令主子的意思。令主子是想知道,毛團兒放債給馬玉,究竟是正常的借貸,還是放了高利貸出去。”
“若只是普通的親朋好友之間的挪借,那自然不違宮規;可若是在宮裡房貸謀利……那便觸犯宮規了。”
婉兮避開高玉的話鋒,也沒回答,只是垂首淡淡一笑。
“那高總管怎麼說?”
高玉便也輕聲回話,“回令主子,這會子奴才倒是並無證據說毛團兒當真房貸謀利了。只是這樣一來,奴才便有些查不清楚了——既然只是舊識之間的挪借,那馬玉有難處便與毛團兒商量着寬限幾天就是了,何苦犯下那偷盜之罪,更要不顧死罪,私逃出宮呢?”
婉兮淡淡道,“銀子總是好東西,說不定那出借的人,自己這會子也是手頭緊,急着用這筆銀子,這便不能寬限,急着跟馬玉催賬。”
高玉便笑了,“令主子說得自然在理。只是這親朋好友之間的催賬,怎麼也不至於將一個在宮裡伺候了三十年的老太監,竟然不惜鋌而走險,連性命都不要了啊……”
婉兮便深吸一口氣,“所以你們還是懷疑毛團兒實則是房貸謀利了~”
高玉垂下眼簾,“……如今查到這會子,情形的確就是這樣的。至於到底是不是,還得請毛團兒跟奴才到慎刑司走一趟,與幾位總管大臣當面說個清楚了。”
毛團兒還是隨高玉去了。
玉葉想要奔出去,卻被婉兮厲聲攔住,不准她邁出這道門檻去。
玉葉呆呆立在窗前盯着,待得一行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見,玉葉轉回身來,在婉兮面前噗通一聲跪下。
“主子……奴才知道主子這會子不該分心,可是那是毛團兒啊!主子,奴才求主子,這會子主子便是什麼事都放下不管,可是不能不救毛團兒啊……”
婉兮倒是淡淡的,擡眸掠向玉葉。
“救毛團兒?若他是冤枉的,我自然會救他;可是他若當真是膽敢在後宮房貸牟利的,那便是觸犯宮規,我爲何還要管他?”
“你們都是我宮裡人,我說過多少回,便是關起門來,咱們之間怎麼瘋玩兒都無妨,也不用都在我眼前立規矩;可是一旦出了永壽門去,你們就得一個個都謹言慎行,必須遵守宮規去!”
“我這些年的耳提面命,若他都不放在心上,反倒幹出了這樣的事兒來。你倒是說說,我憑什麼還要管他?”
玉葉慌了,沒見過主子這樣過。
她落淚伏地,“奴才相信毛團兒一定是被冤枉的!他從小就在宮裡長大,不愁吃不愁穿,皇上和主子對他都好,他便是多得些銀子都沒地兒花用去……他放貸牟利做什麼啊!”
婉兮眼波一轉,瞟住玉葉。
“他要銀子做什麼?他借出去銀子是去年的事兒,他非趕在這會子拼命追債,叫馬玉都顧不上犯下死罪,鋌而走險……二妞,難道你就沒想明白是爲什麼嗎?”
玉葉如遭雷劈,擡眸呆呆盯住婉兮,淚都忘了流下。
——今年,這會子,是主子下定了主意,就要送她出宮的日子啊!
所以毛團兒才需要一筆銀子,而且是一大筆銀子。可是主子管得嚴,毛團兒又從來不收旁人的禮,便憑着每年那麼幾兩年例銀子也攢不下,故此這才放貸去牟利。
毛團兒他,不是沒有理由的;毛團兒他,怕就是爲了她啊!
夜色已經深濃下來,婉兮還在等慎刑司那邊的消息。
玉蕤終於回來,眼圈兒都是紅的。
婉兮心下便也有了數,垂首問,“……用刑了吧?”
玉蕤便也使勁點頭,“毛團兒死也不肯認。”
婉兮努力笑笑,“他沒幹過,他自然不肯認。”
“況且……他也怕連累了我。他便必定是寧肯被打死,也絕不肯認的。”
玉蕤的眼淚都掉下來,“原來主子竟然都知道?!”
婉兮點點頭,“是我設計害他。馬玉是跟他借過錢,可是後來放高利貸的不是他,可是我叫人轉交銀子,說是他的。”
玉蕤嚇壞了,跪倒抱住婉兮的腳,“主子這是要做什麼啊?”
婉兮深吸一口氣,“從認識他第一天,我便沒將他當成奴才過。我視他爲手足,我將她當成自己的弟弟一般。”
“所謂手足親身,打斷骨頭還連着筋……若自斷手足,如何能不忍住些疼痛?”
玉蕤呆呆望住婉兮,“……所以主子是在,自斷手足?”
“可是主子啊……主子這又是何苦?”
婉兮輕輕垂下眼簾,搖搖頭,“玉蕤啊,你阿瑪說沒說,他們行刑的打得狠不狠?”
慎刑司雖然是內務府下主管內三旗刑名的衙門口,與地方上的衙門有所區別,可是行刑的規矩卻是相同的。行刑的輕重,都在那行刑者的手腕子上。
玉蕤道,“奴才阿瑪說,此事還請主子放心就是。奴才阿瑪雖然在總管大臣裡資歷最淺,但是卻有九爺在呢。行刑是九爺親自下的命,那些人都懂得看九爺眼色的。”
“況且他們也都知道毛團兒是什麼身份,毛團兒終究從前是皇上身邊兒的哈哈珠子太監,又是李諳達的徒弟,更是主子宮裡的首領太監……他們若給打重了,也知道往後沒辦法交待。”
婉兮這才約略放了些心,“雖說不會傷筋動骨,可是明面兒上的皮開肉綻卻是免不了的。今晚上,那新傷最疼。難爲毛團兒了……”
玉蕤卻還是忍不住落淚。
“毛團兒好歹是個大小子,便是皮肉的傷,疼過便過了。可是主子呢,主子是疼在心裡,況且主子這會子還懷着小主子……主子分明是陪着毛團兒一起疼;根本是比毛團兒,更疼啊!”
婉兮卻輕笑搖頭。
“這一點子疼,又算得了什麼?與我從前的那些擔心相比,這已是最輕的了。”
她心下感謝上蒼,在沒出大事之前,在她還能夠掌控住局勢的時候,先安排完了這些。
婉兮回身躺下,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四月,皇帝終於準了傅恆的請求,派傅恆親赴西北,整飭軍務。
傅恆在啓程之前,先將內務府的幾件出差事辦完。
其中便有毛團兒的這事兒。
傅恆親自上奏皇帝,言明毛團兒自己並未招供,馬玉也未能招供出什麼切實的證據來。只是按着邏輯來推論,毛團兒終究難辭其咎。
傅恆向皇帝提出兩個建議,或者是送毛團兒去守陵,或者是派給宮殿監其他在宮外的苦差去。
這兩個建議,雖然都能叫毛團兒活命,可是皇帝最是明白,這兩個都不是好的歸處。
皇帝一時決定不下,便丟了奏疏,吩咐將晚膳擺到永壽宮去。
旨意傳到御膳房,首領太監們本還想按着正常的膳單預備,卻叫劉柱兒給攔住了。
身爲七品首領太監,劉柱兒便強做主張,抓過筆來唰唰唰,將膳單上小一半的菜都給劃去了。
負責今兒膳食的首領太監趙三德就急了,“哎哎哎你這是幹什麼呀?今兒是我當差,你這都給劃去了算是什麼?”
劉柱兒拎着毛筆,瞟着趙三德樂,“我這是幫你呢,虧你這個沒眼色的!我把話先說下,你若是按着這份膳單去進膳,出了事兒,你可別怨我沒提前點撥你。”
趙三德既然也能熬上七品首領來,自然也不笨,眯眼打量了劉柱兒一會子,便樂了。
“哎喲我的好哥哥,我懂啦!皇上臨時下旨將晚膳擺到永壽宮去用,這會子令主子正是有喜呢,這些肥膩的肘子、盤肉、豬皮凍兒,令主子可不是看了就得噁心?”
“令主子噁心了,皇上心下必定不安適,那便必定得拿咱們當奴才的開刀啊!”
趙三德對劉柱兒千恩萬謝,待得進膳,皇帝和婉兮瞧見了膳桌上清一色清淡、雅緻的菜式,不由得都是微微一笑。
皇帝回頭就叫了賞,樂得趙三德一蹦多高。
皇帝跟婉兮一起用膳的時候兒,一向都不用外人伺候。便是今兒婉兮有了身子,還是將所有人都叫去了。
婉兮便要起身替皇帝夾菜,卻被皇帝按住。
皇帝瞟着她,“都這會子了,還守着這勞什子規矩?”
他自己起身,按着婉兮的肩,讓婉兮坐好了,他親自夾菜先送進口裡嚐了,確定沒什麼怪味兒的,這才送到婉兮的飯碗裡。
實則婉兮這會子用膳也沒那麼忌口,這孩子當真懂事兒,她沒害喜嘔吐過不說,連用膳也都能正常吃。
只是今晚上婉兮和皇帝心下都有些事兒,這便都胃口不盛。
皇帝瞟着婉兮,“……也是擔心毛團兒的事兒呢吧?小九上了奏疏,說得把毛團兒攆出宮去了。去向有兩個,或者是去守陵,或者去辦宮殿監旁的苦差。”
婉兮心下便也是咯噔一晃。
這些都是處置犯錯的太監的常用法子,婉兮不算意外。只是想起來,終究心疼。
婉兮悄然望皇帝,“……宮殿監旁的苦差,這說法有些含混,奴才倒不知道都有些什麼?”
皇帝擡眸,“諸如照料年老的太監、或者在墳地上挖坑埋葬死去的太監和女子的……諸如此類,總歸都是生不如死的苦差。”
婉兮別開頭去,不想叫皇上看見她眼底的淚光。
皇帝忙伸手過來握住婉兮的手,“你當我忍心?爺也沒想到,小九這回處理得倒如此堅決,便是爺想從中設法,卻也已經來不及。”
婉兮明白,若是往常,九爺不說要暗中相救,至少也得拖着不辦纔是。可是這回九爺卻是辦德飛快。那些動刑,也都是九爺吩咐的。
馬玉是三月二十二日被緝拿送交內務府,九爺卻是四月就要啓程赴西北整飭軍務。在外人看來,九爺這樣急着辦結此案,便是時辰倉促的緣故。
可是婉兮心下如何能不明白,這是九爺的心意……
這一生情同兄妹,她的心思,他必定懂。毛團兒是她在宮裡除了玉壺之外,第一得力之人,她怎麼能任由毛團兒出事,卻半點法子都不想?故此九爺怕是早已懂了她的用意去。
九爺這是順水推舟,甚至在皇上插手之前,就已經將這一切事都辦完了。
而傅恆赴西北整飭軍務啓程之前,便是再怎麼要緊的太監,皇上也不可能爲了一個太監去駁了九爺的面子去。
她的心意,便在九爺的手中,幾天之內便已經迅速落到了實處。
婉兮心下便更是安定,垂下眼簾,眸光輕轉。
“皇上說,那些苦差裡,還包含照料年邁的老太監去?”
皇帝輕哼,“是啊。太監年邁之後出宮,無兒無女,若無人照料,他們的風燭殘年如何度過?終究都是宮裡伺候了一輩子,功勞苦勞皆有,故此宮殿監也派人在外統一照料着。”
婉兮拼命忍住歡喜,極力低垂着頭,儘量叫自己看起來悲傷。
“……那奴才倒是想起一事來:李諳達年歲也大了,早就聽說怕是今年也要出宮了。那何不叫毛團兒出宮去照料李諳達?”
“如此一來,既合了宮規,懲治了毛團兒;又能圓滿皇上對李諳達的心意去……還有一層,李諳達對於毛團兒來說如師如父,若說這世上還有人能勸他棄惡向善的,那李諳達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婉兮擡起頭來,伸手攬住皇帝的手臂,“爺……可否給了奴才這個恩典去?”
皇帝垂眸凝視着她,卻半天不說話。
婉兮有點心虛,忙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肚子。
她在猶豫,這會子要不要利用自己的肚子,跟皇上撒一回嬌?
正在動心思,皇帝忽然輕哼一聲道,“你可以現在就說肚子疼。”
婉兮一個躲閃不及,忍不住撲哧兒笑了,擡頭望住皇帝,“爺說什麼吶?”
皇帝“呸”了一聲兒,“到底還是樂出來了?!你要是想叫爺信了,你好歹也得憋住了樂纔好!”
婉兮咬住嘴脣,伸手輕輕捅了捅皇帝胳膊肘兒。
那處有個麻筋兒,皇帝有時候將胳膊擱在書案上的時候,不小心就容易碰着,皇帝每回都麻痛得有些懊惱。可是卻又無奈——疼又無奈。
此時婉兮便希望能成爲皇上的那個“疼又無奈”的人,厚着臉皮也要求一求。
皇帝扭了扭身子,甩了甩胳膊。將婉兮那搗亂的手給甩開,卻還是小心伸手扶穩了婉兮去。
婉兮小心凝着皇帝,“……爺,答不答應奴才嘛?”
皇帝嘴脣緊抿。
婉兮咬住嘴脣,“奴才知道,《宮中則例》是皇上欽定的。皇上必定不能自毀規矩……只是毛團兒終究是皇上身邊教導出來的人,皇上就如何忍心?”
皇帝這才正視住婉兮,兩手把住她的手。
“爺不是擔心那個。爺是在想,若毛團兒也走了,你這宮裡又該怎麼辦?”
“況且你這會子身子如此,你宮裡得力的,一個一個都走了,留下的反倒都是些叫人放心不下的。若你身子沉了之後,再遇見事兒,誰又來幫你?”
婉兮聽得鼻尖兒也有些發酸。
可不是嘛,玉壺走了,玉葉就要走了,如今毛團兒也得走了……便是宮裡還有玉函和玉蕤,玉函一向的性子溫軟有餘、果斷不足;而玉蕤再過兩年也到了出宮的年歲。
她這永壽宮,便在這一二年間,將會一空。
而這會子偏還是她有了孩子,正要用人的時候。
婉兮輕輕扳着皇帝的指頭,輕聲道,“無妨,不是還有皇上呢麼?再說奴才今年都三十歲了,什麼事沒見過、沒經歷過呢?
皇帝便哼了一聲,“就怕你這會子腦袋一熱,將來卻要後悔!”
婉兮輕輕靠近皇帝懷中去,“如說奴才後悔,也只後悔一件事兒——毛團兒是皇上身邊的,皇上卻舍了給奴才用,結果奴才沒給用好,反倒給放出宮去了。”
“奴才這是,辜負了爺一片心意……”
她這般乖巧柔順的模樣,倒叫皇帝滿心的憤懣都發不出來了。皇帝也只能將她箍在懷裡,柔聲道,“那倒沒什麼要緊的。終究這個人是爺給你的,那便是你的奴才。你想怎麼使他,給他安排什麼樣的出路,都是你這個當本主兒的,應有的權力。”
婉兮這便笑了,擡手去撥動皇帝脣上的青髭。
“皇上不責怪奴才啦?”
皇帝悶哼一聲,“誰讓你現在懷着爺的孩子呢!不是爺忍讓你,爺是忍讓咱們這隔了十五年纔來的第一個孩子……”
四月,九爺啓程赴西北了。
毛團兒也被宮殿監直接從慎刑司領走,送出了宮去。
一個犯了過失的太監,是沒機會再回到後宮,便是跟本主兒叩頭告別的資格都沒有了。
婉兮也自是明白規矩,毛團兒走的那天,她自己坐在宮裡沒動;也不準宮裡任何人到神武門那邊去觀望。
終於,高玉親自來回,說毛團兒已經出宮了。這件事到此爲止,再不會來永壽宮驚擾令主子,還請令主子安心養育皇嗣……婉兮含笑受了,等高玉轉身走了,婉兮才終是一背身兒,落下淚來。
捨不得,她當然捨不得。
可是與其叫他們在宮裡陪着她,卻要冒着出大錯的風險,那她不如親手自斷手足,送他們出宮去。
後宮女子,身爲主子的,有錦衣玉食尚且傷心孤單……那太監們呢,更是如此。這一生好歹相遇,好歹情同手足過,她便寧肯自己難受,也成全了他們去纔是。
玉蕤和玉函她們尚且極力忍着,玉葉終是忍不住,早已哭得跌倒在地。
婉兮急忙擡手抹掉自己那顆清淚,擺出清冷的神色,冷笑着道,“你又哭什麼?豈不知,今日你爲了他人哭,再等不了多久,別人又要爲了你的離去而落淚。”
毛團兒已是先出宮了,婉兮接下來就是等李玉出宮,之後就可安心放玉葉出宮去了。
三人的出宮必定得有一個穩妥的次序,這樣才能不叫人生疑。
玉葉聽罷卻是一驚,便又是跪倒在地。
“毛團兒剛走,主子便又要攆奴才走?主子……好狠的心!”
“主子從前說倒也罷了,可是這會子主子終於有了喜,如何不準奴才在宮裡陪着主子這幾個月去?待得主子誕下皇嗣,叫奴才也好親親抱抱,到時候再走也不遲啊!”
婉兮心下也是難受,輕輕閉上了眼。
她何嘗不想呢?玉葉與她的情分,是這宮裡其他人都比不了的。她多想等自己的孩子下生,也好好與玉葉分享那喜悅去。只是……
婉兮狠下心,板起臉來。
“盡說傻話。你出宮的時辰,去年已經耽誤了一年去;如今若因爲我的孩子,又要你再耽誤一年……如此連綿下去,難道我還能叫你在這宮裡耽誤一輩子去麼?”
“叫你出宮的事,我已經與皇上提起了。這一兩個月間,看內務府安排着,你便隨時都能走了。”
玉葉的眼淚,唰地就掉了下來。
婉兮狠心扭開身去,看都不看。
“實則依我的意思,四月已是要叫你走了。可是一來便是我與你說過的關於李諳達的話,李諳達還沒走呢,我這便允你在宮裡等一等他老人家;二來,也是叫毛團兒這事兒給鬧的,咱們宮裡總不能一下子就走了兩個人去。”
玉蕤自畔瞧着主子和玉葉兩人,心下着急,卻無法將話點給玉葉去。
玉葉這會子怕是被毛團兒突然出宮的事兒給激着了,一時沒先明白主子特地安排他們兩個前後腳出宮的用意,玉葉這便跟主子拗上了。
玉蕤便上前抱住玉葉,柔聲勸說,“好玉葉,你這會子難受,主子和我都明白。可是你怎麼忘了,主子這會子是雙身子,是最不宜傷心動氣的。你快彆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