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倒笑了,非但沒惱,反倒眸光平靜而明媚,含笑點頭。
“忻嬪妹妹這話說到哪兒去了?我怎麼會那麼誤會了忻嬪妹妹和安寧大人呢?”
“忻嬪妹妹說得好,安寧大人身爲江蘇布政使,便是出首告發普福,這也都是他身爲大臣,應該辦的事兒。便是涉及到的事主當中,有陸姐姐的父親,那也是陸伯父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竟然敢動鹽政的銀子來捐官,有錯在先。”
“大清法度,律例嚴明,便是皇室宗親犯法,同樣治罪。故此安寧大人做得對,忻嬪妹妹更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婉兮的眸光那樣平靜,平靜得彷彿可以沉默地吞噬一切。
這樣反倒叫忻嬪心下反倒更是波濤翻滾。
“令姐姐你……當真不生我的氣?”
婉兮含笑搖頭,“你看呢,我若當真誤會了你,或者生了安寧大人的氣,你說我這會子不是早就跑到皇上面前哭訴去了?——可是這會子,我卻根本就沒去請皇上啊。”
婉兮甚至伸手,輕輕握住忻嬪的手。
“前朝是他們的事兒,實則與咱們有什麼相關呢?不管陸姐姐的父親怎麼了,還是你姐夫怎麼了,他們總歸都是男人,都影響不到咱們姐妹的情誼的。”
忻嬪這才放心地又落下清淚來。
婉兮含笑撫住自己的肚子,“再說,我的孩子便是驚動了,又沒什麼大礙。這時候出了這樣的事兒,反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兒,叫我日後更加小心冷靜去,更加倍護着我的孩子——那這事兒,便對我而言,更算不得什麼損害了。”
婉兮說得神態輕鬆,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模樣,倒叫忻嬪更加訕訕的,臉上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來。
行幄裡一時陷入沉寂,門口傳來一聲朗笑,“朕來晚了!”
忻嬪連忙行禮請安,皇帝直接越過她走到婉兮炕邊兒,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
皇帝那高大寬厚的背影,穩妥地隔開了忻嬪去。從婉兮的視角,看見了皇帝眼底那一片看不見底的幽深。
婉兮便笑了,輕輕搖頭,“皇上這麼晚了還趕過來?妾身無礙,咱們的孩子也沒事兒。”
皇帝便笑,“嗯哼,朕帶着這個小傢伙同來南巡,就是要讓他經多識廣,見風識雨的。便是這麼點子風吹草動都經受不起,那倒白來一趟了!”
婉兮眸光倏然明媚,“皇上說得好。奴才心下也是這個念想。”
皇帝坐下,這才點頭向忻嬪,“起來吧。”
忻嬪忐忑不安道,“……妾身今兒聽的令姐姐身子不好,這便怎麼都放心不下,特來侍奉令姐姐湯藥。”
皇帝點點頭,“你有心了。只是湯藥的事——朕親自來,你們誰都不用!”
忻嬪微微一怔,皇帝卻已轉過頭去,向婉兮眨眼一笑。
“朕來晚了,是跟傅恆他們議西北之事。除了西北,吏部也送來奏本,議及漢軍出旗之後,可準其參加科舉考試一事。”
婉兮聽得微微挑眉,便是她一時也沒聽懂皇上這會子忽然說這個是幹嘛呢。